第五十二章 至
“我知道你一直偷偷在家里翻有关神明的故事,所以有很多东西就不用我再重复了。实际上以人类的认知来定义这个种族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因为很多东西是超越了人类的语言构架的……好吧这个你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这个在人的世界观里它是被遗弃的神族就行了。
“有时候我会想,人类会不会和神明一样,死于自身的特质。谁知道呢?如果继续用神话作比喻的话,那么在神明的眼里世界由五位神主宰着,他们有个统一的称呼叫【至】,【至】的任何波动都对世界产生着莫大的影响,这是不可预知的,他们的绝对权力是神明对他们臣服的理由。和人类极其相似,对权与力的追逐是大多数神明的毕生渴望,那种对于强大美丽又无法掌控的事物的热爱……
“你也可以把【至】看做五种构建世界的基础元素,世界上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来完全比拟他们。后来因为不可知的原因,【至】的力量自行分化了。就像同性质总是互相吸引,这些固化的力量被中生代的一批爬行动物得到,其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吞噬了其它所有幸运儿,它,或者说,他就获得了完整的力量,尼德霍格就此诞生。
“尽管拥有了凡尘中无可比拟的力量,尼德霍格却遇上了一个无法跨越的强敌,那就是他自己。虽然他是当时最接近神的力量容器,但注定也拥有缺陷,身体里无法调和的力量让他变得烦躁残忍,靠杀戮和毁灭也不能压制,或者说,愈演愈烈?反正就像这个样子他终于明白【至】的力量为什么会流失,宇宙有限,没有什么会是永恒的。”
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经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述好像也可以理解了,李复缘不明白这样的熟稔感从何而来,脑海里有一角冰山像是要缓缓浮起,额角的胀痛在提醒着什么。
“于是他开始效仿,将自己的力量分裂继承,用人类的话来说是生物繁衍。也许是出于忌惮或者别的什么考虑,他将每一个继承者关于【规则】和【契约】强行分裂开,并且没有告诉他们这之间的秘密。历史上的白王叛乱其实是个隐喻,它指的是尼德霍格在分裂最后一种力量时自身无法承受的反噬,如果不是这样,人类或许永远也没有出头的机会吧。
“后来【至】还衍生出更多的存在,也不能说是物种,他们在人类祖先的历史中就扮演了神一样的角色,但只有神明这一支是以生物的形态传承的,这也导致了力量越来越不纯粹,越来越衰微。神明一开始就是注定被命运舍弃的种族。
“【至】最开始流失的力量里有后来其他存在所缺失的,也就是最后导致尼德霍格反噬的那种,它被序列者称为‘精神元素’。奥丁为了得到它而与人类以及序列者结成暂时同盟,在尼德霍格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强行摧毁了他的实体,但很可惜,因为最后一部分还未完全分裂,神王并没有死去。他通过血缘流传于自己的后裔中,种种原因还导致了元素的【规则】和【契约】的异变。
“用你能理解的话说,就是他只能依附其血裔的身体而存活。他本身成为了神话传说里‘灵’一样的存在。和其它四个双生王座一样,其实人类所认为的神王不过是【规则】和【契约】的具象,他们合二为一才能成为真正掌握至力的神王。”
脑海里响起一片嘈杂的海浪声,李复缘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了,叫嚣声在他的世界里沸腾喧哗,同一个声音在同一个点反复重叠,夹杂着理不清的字句和情感。不知道为何他张口想说句什么,尽管他完全不懂那句话的意义:
“我们不是神王尼德霍格……我们就是在反噬中被具化的,最后的那个元素。”
他没有看见安瞬间柔和下去的眼神,像是漏过竹帘的夏光。
安伸出手去扶他的肩膀,不大的力道却恰到好处地制止了孩子由大量冲击造成的颤抖,再开口时语气轻缓,像是在哄婴孩入睡,仿佛一片樱花瓣划过水面。
如果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潜意识里的反应,那么这句话就是解除封印的符咒。
“……听到这里你终于想起来了,真不知是福是祸。说起来李复缘这个名字还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安诺这样给你取的,算是我的报复吧,谁叫上一次你居然给自己取了那个抽风的名字,创。”
李复缘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黄金瞳灼人如阳。
往事倒带,一帧帧袭来。
色块交织间薄云如羽,描画的是谁的眉眼。金色的眼瞳让万物沾染上尊贵的色彩。
最初的我们。不该存在的我们,背离了奥义的我们,骄傲的我们,君临天下的我们。
直到脆弱的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天,你说如果两个中必须离开一个,那么你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可是哥哥,这没有你的千万年里,绵亘于骨髓的孤独是我的恨,我所能拥有的唯一的情感。
是你先丢下我,你明明说过没有什么会比创更重要,那谁来告诉我,那个为了世界不陷入荒芜而甘愿自己承受【罪】的人,走的时候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向所有的岩石询问过你的消息,但它们比你安眠时更加沉默;我向所有的水流探寻过你的踪迹,但它们比你离开时更加游离。火和风的呼吸中,我遗失了你的心跳声。
时光如刀,尖细的刃一日一日慢条斯理,将我的希望,挫骨扬灰。
找到你的那一天,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只剩下冷漠的讽刺笑容。
你曾是我的所有。
是你亲手毁了它。
我发誓要你知道什么是绝望,被自己的希望所背离的绝望,一无所有的绝望。
你的愚蠢造成的错误,我要你——
百倍偿还。
……
呐,哥哥。我失败了。
对上你的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只能输。
我的仇恨挣扎不过命运,它违抗不了你的笑容。
最后的最后,你对我笑着说:“他们都很重要,因为,他们就是创啊。还有什么比创更重要。”
我不懂。
我不想懂,哥哥。我是这个世界的线,我将它连缀成网。
但你才是我的起点和终点。
“我们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作为元素被具化最终会不可避免地导致世界失衡,要挽救这一切,办法只有一个。”
“权与力,本就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你知道那种散发坚硬陈腐之气的就是我们带来的罪孽,接近它无异于带上世界与自己陪葬。”
“不要试图找我好不好,创?我会尽力隐藏我的所有气息,也许下一世当你看到一个很令人失望的我,就会放弃的。”
“如果无法理解的话,创要不要试试……像我一样去亲自看看?就算我们是神,也无法真正体会到做人的幸福和悲伤。也许那之后你就可以明白。”
你才是我的起点和终点。
而你走失于我们的誓言。
孩子稚嫩的面孔脆弱地像是午夜时分的昙花,超过常人不知多少倍的记忆被整理妥帖后,他伸出手拽面前人的衣角。少年没有闪躲。
他张开嘴,万亿年来的种种痴缠怨怒顷刻间虚无缥缈分崩离析,只剩下一句:
“……哥哥。”
如果这就是你用你的所有想让我明白的,那么我答应你。
“兀尔德。”
“呐,还在沉溺于昨日吗,兀尔德?”
“那不过是今日投下的影子罢了,作为掌管过去,抹杀曾经的你,要背叛自己了吗?”
额头像是被冰凉的指尖碰触,雾一般混沌的幻想顷刻退散,透过皮肤仿佛有一道月光临世,将燥热化为一片幽蓝。
“真可笑,你居然现在才想起来。奥丁直到死才知道自己的孩子的灵魂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东西,不然他就不会如此轻易地被洛基和那个老战士联手灭了吧?”
她想说什么,但只能向幽邃的海蓝里吐出一串细碎的气泡。
“醒过来了哦,甜美的仆人,虽然你的主人已不在,但你的宿命还未完成。”
场景被抽离,那片美得不真实的蓝色如一群闪蝶掠过衣角,充斥眼眸的是炫目的灰金色,夹杂着落梅般的殷红。
那个声音清凉饱满地像是一朵刚抽芽的玉兰,留给她的只有叹息一样的回音:“虽然把选择给了我,我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啊,你呢?”
她睁开眼,眼角艳红如枫叶上的霜。
她突然想起男人第一次赐予她狮子切和三日月泽宗的样子,那分荣光简直要将她的骨血燃烧成灰。
她唇角忽然勾起骄傲的笑容,手中长刃像一匹渴望鲜血的野狼的荧绿色长眸。
“他曾用象征杀戮的‘罪与罚’拯救世界,独独忘了自己。”
“这个童话一点都不美好,它只告诉我们一件事,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梦再美好也只是梦,它的意义不过是它没有意义。”
十年前的那场战争,诗寇迪最后传来的画面是焦黑的土地,分不清哪里是枯木哪里是血迹,一片残乱中只有少年的身影,微弓的背,他一直低头看自己张开的手。
暗紫的天幕如同莫奈的油画。
她哼起一首歌老,名字早已忘记,只记得mV里那个女子爱人被夺走后,杀死了情敌和恋人,薄纱飞舞里歌姬嗓音温柔。
第一刀斩下,几十只鬼娃微笑嘶哑地尖叫着化为齑粉,刀锋擦过两人,带起血的腥甜气息。
果戈里随手一抹嘴角,歪嘴笑道:“好样的,sleeping beauty。”
第二刀紧随其后,将他身后两只锋利的冰凌腰斩,两道清辉一闪而逝。顺着暗器来的方向看去,她看也不看狼狈的两个人:“奈瑟,我说现在真的不是内讧的时候,你没看见你亲亲老婆要被终极boss拐跑了。还有洛基,那个孩子在饮鸩止渴,你……”
“你以为我没劝过他?”果戈里摆出苦瓜脸,顺势侧身躲过一击,“这家伙疯到连自家老婆都不管了,估计没少被锤。”
“我相信她,有些东西如果她自己走不出,就算我现在去救她,你觉得我们还能活多久?”奈瑟步调丝毫没有减速,尽管战况僵持着的三人看起来都很疲惫。
“你有时候冷静到残酷,真不愧是个疯子。”果戈里颇为赞赏地评价。
“洛基,现在不是闲扯的时间!”麻衣一声断喝,两人同时顺着她刀尖看去,只看到那个孩子慢慢从安诺怀里钻出来,对她展现了一个乖巧纯真的笑容,说道:“乖,等我把这件事办完了,你就可以见证我迟到千年的诺言了,关于那个奇迹,你还记得吧?”
纯然是清澈见底的孩童语气,然而他眼睛里的冷漠简直如淬毒的匕首。
他回头,恢复了面无表情,口吻像是公事公办,却让人不觉得违和滑稽:“你向我证明了你的决心,那么现在,我很期待你的反抗,我亲爱的小紫藤花。”
这间房屋看似普通,但麻衣记得蓓儿丹娣说过它实际上是被Lab x那群疯狂的科学家凭借正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热情特殊处理过的,就算一口气扔个几枚At-x-14都不一定有问题,当时她还一脸冷静地问是不是需要真的需要两枚检验一下,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了。
尼德霍格堪堪站定,一边整理衣角一边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所有人便听到了墙体的坍塌声,烟尘乍起中,他和西芙一动不动,眼中金色流动如大雨滂沱。\u0018
接下尼德霍格的第二招风刃至少耗费了两人九成的实力才勉强抵御过来,与其说那是压强差造成的流体运动,不如说是加密到媲美固态物质杀伤力的暗器。长达半分钟里只有半透明樱红色风刃一闪而逝,尖啸声鼓噪喧哗。
然而西芙其实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
“果然就算是用小孩子的模样也不能改变神王是个猥琐大爷的事实……”松开护在怀里的西芙,果戈里毫不在意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糊上血的破烂衣襟,“不管怎么说,我宁死不接受年下攻,哪怕是括弧伪也不行。”
“你让开。”金色收敛,西芙浅色眼瞳里隐隐有水光浮动。
安诺其实除了精神上的伤害并没有遭受到别的什么,但帕西的身体一直就在两种无法调和的力量中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今晚的过度发力势必会造成严重的损害。现在能帮他的就只有奈瑟了,毕竟他的人生,也是由奈瑟延续的。
她一直很讨厌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果戈里嘲笑她说这是继承了里格斯家族中二病的完美证明。明明她才是注定要守护的人,最后却与她要守护的东西分道扬镳。
面前的孩子还是那副不甚出彩的面容,却泛着奇异凛冽的神采,不知为何她竟恍然觉得那挂在嘴角的嘲讽笑容有些许勉强。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突然跪了下去,柔软的膝盖撞在一地瓦砾中霎时染红一片,然而她不确定他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而抱头颤抖着。
“开始反抗了啊……傻孩子,你以为你和你哥哥一样吗……”声调暗哑,迥乎不是孩童语气。
那双眼睛里金色不停动荡,忽明忽暗像是被一根根栏杆阻隔的前行的汽灯,孩童的面孔扭曲起来,带着孤注一掷的狰狞。
“对于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因素来说,或许死亡就是解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换挡开关,柔和的童音即刻响起,淡然冷静。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我从不相信可笑的虚无缥缈。”
“但不这代表你就可以毁掉别人的信仰。”
低沉刺耳的笑成串溢出,其间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恨与不甘,尼德霍格低声吟唱:“‘我就是这个世界,我只是想看看我自己。
“我从天地之初而来,那里是未来与过去的尽头。
“世界赐我三只羽矢,让我毁掉它以重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们当初的预言,多可笑,明明被毁灭的,只有你们和我而已。”
狷狂的笑声让西芙不禁握紧双拳,也许在这种时候,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右手刚做出第一个动作,忽然出现的人影悄然停在孩童身后,对准心脏的位置动作干净利落,只有子弹划破衣料的细小乖戾声幽幽响起,巨大的冲力让瘦小的身体直接向前倒去,扬起细微的尘埃。
突然失去任何声音的空间在星夜和影影绰绰的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不详,不多时一阵窸窣响起,那是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
西芙凝视着一脸妩媚笑容的麻衣,后者只是吹了吹枪口,眯眼看着她:
“这是全会的Lab x里唯一让我觉得还有点存在价值的东西了,漂亮的小子弹,可以在进入目标体内自行开启封印模式。我们现在唯一该万幸的是安诺养了个好儿子,如果那家伙成功神化,就算是用忍术也没有办法接近他啊。”
“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件事,”麻衣蹲下身去查看孩子的同时,最远角落里的奈瑟突然开口,“这是里格斯的地盘,我来之后这里理应有更多的队伍到来。”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有人动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强行把我们隔离了。因为有些秘密是不可以被轻易探察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略作闲适的语句所有人不由一惊。
“居然没有封印住?”麻衣眯起眼睛。\u0018
“命运与神王生生捆绑在一起的女巫一族,她们将不得不与之同存亡,这是获得守护力量的代价。就像是传说中奥丁为了智慧之泉而失去右眼,它隐喻的是奥丁为了获得动用【契约】的力量而失去了挚爱。秩序存在的唯一法则,不过是交换。”
——布拉吉《遗失的神话(卷三)·北欧神话》
“还真下得去手……这可是你孩子的身体,亚尔薇特,”尼德霍格的声音明显弱下去,但蕴含其中的压迫感依旧强烈,“你也应该考虑下你的同伙吧……如果要我消失的话,古尔薇格家族的最后一朵花就将凋零了。”
“你,什么意思?”血光印染下,安诺一双漆黑的眼眸沉暗如井。
“不用理他,安诺。”西芙的脸上没有丝毫迟疑。
“妈妈,”稚嫩的童音再次响起,虽然其中的沉静完全不是小孩子可以为之的语气,“我最后这样叫你一次了,以我们最后的人类身份。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这和你当年还叫亚尔薇特时的选择是一样的,你们所期待的,都是同一样东西。现在要杀死尼德霍格的话我可以帮忙,之后发生什么先不管,但也许……”
“我不介意陪他下地狱,至少我可以一直看着他挫败的脸嘲笑他当年的狂妄。”
“真是很符合你性格的回答啊,安诺。”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结束后,果戈里的语调依旧是莫名其妙地滑稽,“这种霸气十足的风头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占了呢,绅士是不可以让美丽的女士独自涉险的。”
“夜晚即将落幕,但迎接你们的,将是永恒的暗。害怕吗?”孩童仰头,嗓音润创,仿佛烈火后的一场油油细雨。
“如你所说,我们期待的,都是同一样东西,所以你也知道我们会选择同一个答案。”
“害怕那种东西,本来就可有可无。”
“如果在这种时刻我都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的话,那我就辜负了那个人最后要我传达的东西了。喂,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创,帮我向他道个歉,那个时候我没有出现,还有那个人……”
“我知道,其实老头子反而做了件好事,不这样做的话,哥哥根本抑制不了尼德霍格,那时他的情况非常危险,几乎就在失控的边界线上——他有他的立场,不杀了哥哥,尼德霍格不可能被杀死。”
孩子重新挺直了腰板,胸口可怖的伤痕依旧在汩汩流出猩红血液,然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伸出手指蘸了蘸,开始在地上比划,“我答应哥哥不对你们做什么,但是他现在无法出现在你们面前,所以你们依旧要付出一些代价,明白吗?”
不多时,一个嵌杂着繁丽线条的五芒星成形,孩子眼瞳骤然变成绮丽的纯金色,夹杂着金红色火星的风暴拔地而起,淡橙色光芒沿着纹路激荡出阵阵蜂鸣,墨蓝色夜空顿时犹如日出乍亮——那是汇集了种种太古力量的领域,上一次,没有异化元素就成功封印了尼德霍格。
这一世,不过如此了。
恍然有人在对她说什么,语气微凉,糯得像是冷透的酒酿:“这样的我,这样不甘的、颓废的我,不值得你为之停留。”
失去意识前,安诺突然笑起来,明明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了,放不放下又有什么关系?她知道恺撒抱着自己,这样就够了。
前缘至梦。
无关悲喜。
“虽然……要纠正错误只能这样,但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了?”最后,仿佛有清澈的嗓音回响耳际,那声叹息满含水色,像是有一颗星星划过。
那是一道光。\u0018
权与力,罪与罚。如此如此,不过如此。早该终结。
却为什么,想要流泪?
“创。”有人在唤他。熟悉感湮灭天地。
哥哥。
有人伸手揽住了他,帮他拔掉胸口的长钉,动作轻柔地让他感受不到疼痛。
少年清澈的嗓音清和,仿佛在安慰:“创果然累了啊,毕竟很多年没有使用这么大的力量,疲惫也是在所难免的,休息一下,哥哥还有一件事没完成……康斯坦丁他们一直忘了向我报告另一个地方的波动异常,我想,我要先去一趟。”
不要去。他心脏骤然缩紧,血液重新流动时引起一片刺痛,尽管伤口正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愈合着。他下意识抓住来人的衣角。
“对不起,创。”
有冬日般的温暖从额头传来。
答应我,你会回来。答应我的任性,哥哥。
指尖衣料的触感渐离,而残留的温暖还萦绕在身旁。
他明白,能力只能成对出现,也只能成对消亡。当年是他的任性执意要哥哥活下去,尼德霍格才得以苟延残喘,而如今,如果混血君主出现异常,作为对应力量的他也会湮灭。
不是这样的,哥哥,不是这样。我本来想代替你和尼德霍格同葬,为什么最后还是,被你发现呢。
他只能听到水滴在石缝的穿行声,零落于地,凄凉如歌。
哥哥……
即使我想要代替你,但你也要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