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重逢

冰殿中一片死寂，仿佛风也屏住了呼吸，一片寂静中，李复缘伸手轻轻抚摸创的头发。

“创，我们走。”他似乎可以着重了前三个字，话毕，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众人，燃起的黄金瞳有着夺目的灿烂，他笑了，李复缘的背后，墨色膜翼在千年之后重新展开，而创则是纯白的翼。

两人手搭在一起，膜翼鼓风，坚硬的冰面裂开巨大的口子，让两个身影消失在纯净的天空中。

蔚蓝色的空中，创不解地问道，“你明明知道的我的名字，为什么叫我创？”

李复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因为我们要去看一场好戏。”

康斯坦丁嘴边的雪茄差不多燃尽了，他夹起黑色雪茄，让它落在地上，火星将冰面溶出了一个小坑。“你都知道的吧。”

冰桌对面，老牛仔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康斯坦丁，“洛柒和李复缘的身份，你都很明白吧。”

“No！”康斯坦丁竖起一根手指，“你对了一半。洛柒的身份我的确知道了，而李复缘还是有些意料之外，我曾只以为他是一位从神，后来又猜测是某位主神之一，不过终究是不敢往神王身上扯啊。”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有趣，往往不敢想的东西却实现了。”老牛仔斜眼瞟了一下下面的空地。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接出来的平台上，可以居高临下的看见学生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却很难看到自己，“你认为路明……不，尼德霍格看见我们了么?”

“老伙计，你观察力还不够啊。”康斯坦丁笑了，一根指头指了指太阳穴，“他走之前笑了，肯定有对着我们，作为一切神族的祖先，怎么可能连某两个序列者所处的位置都不知道？”

“嗯……”老牛仔若有所思，“其实……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孩子的。”

“可惜，这都是命运啊。”康斯坦丁长叹一声，“现在，去会会我们的学生们吧。我想有些事情已经可以向他们坦白了。”

低低的脚步声从上而下传来，奈瑟转头面向转角处，两个老人从那里的一架隐藏的楼梯走了出来。

“康斯坦丁校长？”

格瑞斯的下巴似乎是无论如何也安不回去了，“康斯坦丁校长……您去哪里了？”

“没什么，随便逛逛而已。”康斯坦丁似乎很轻松，“你们的战斗，我都看见了。”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三个沉默的学生。“很不错。”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让人无法接受，但这是命运。诗寇蒂的剪刀总有一天会剪断命运的长线的。”康斯坦丁微微耸肩，“相比起来，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更加重要的。刚才路……尼德霍格旁边的小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白王，看起来他们关系没有像传说中的恶劣，还有，尼德霍格称其为‘创’这个名字，那么说明白王以人类形态的时候名为创。”

他掏出一个金属外壳的小方盒，方盒展开，竟然是极其高科技的物品“有结果么？”

“已经入侵中方的数据库，排除一些年龄不符以及其他原因的，数量为53位。”沉稳的女声响起。

“53个……调出来。”康斯坦丁微微矜持，蓝色的立体投影显示在空中，“打印。”白色的纸条从一个端口输出，上面印着一排资料。

“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宣传开来，你们拿着表格，如果发现你们身边只要有名为‘创’的就立刻报告我，无论看起来有多么不符合。这次行动我们校董会会安排对学生们的解释的。”

走出冰殿，安诺长吸了一口空气，背后是猛烈的震动，“什么？”。

出乎意料的，整座冰殿在战栗。

“卡擦。”响亮的断裂声响起，随着一片噪音，宏伟的冰殿倒塌成了废墟。

“自爆功能么？”安诺微微缩眉。

“现在神的事情已经不完全是秘密了。要是被民众知道还有这种生物存在，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到时候势必会造成完全无法挽回的局面。而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是在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前，让尼德霍格死亡……不，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千年的沉睡而已。”

康斯坦丁坐下“我想也许要全军动员了。”康斯坦丁又把目光转向奈瑟和安，“作为我们学院血统最优秀的学生，我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对你们还有其他一些血统优秀的学生进行特训，但愿你们能成为千百年前的哪些人一样。”

“哦。”奈瑟似乎毫不在意，而安面无表情，但都接受了这个提议。

丽莎轻笑了声，“康斯坦丁，你把我们叫道这里不会就是和我们说说近况吧。”

康斯坦丁转头看着丽莎：“你懂的。”

丽莎轻笑着站起来：“的确，我懂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前，我会把钱汇给你。”

她想想，又说：“五十万美金。这是我最近能调动的资金。”

一个一直沉默的中年人发话：“那我也五十万好了。欧元。”

奈瑟笑了：“叔叔，倒是大手笔啊。”

“奈瑟，等会儿我有话和你说。”中年人看了奈瑟一眼。

老人淡淡的，“凑个整数吧。反正我来日也不长了，到时候缺多少我就看着给吧。”

康斯坦丁笑道，“谁不知道您钱多？”又正色对来宾，“我会尽力而为的。”

“加油吧，康斯坦丁。”老人站起身，拍拍康斯坦丁的肩膀。

奈瑟站起来，走向沉默的中年人，“什么事？”

中年人也站起，盯着奈瑟的双瞳，“你要永远记得，你的身体里流着我们里格斯家的血。”

话毕，一甩衣袖，别扭的假肢“吱嘎吱嘎”响，又渐渐远去。

奈瑟沉默着，多少年了？叔叔也是第一次对他这么严肃吧。

隐隐地觉得，有什么重任已经挑在肩上了。

“走了。”奈瑟抬头，安向他瞟了一眼，两人走出沉重的木门。

“吱嘎”的声音如同世纪末的钟楼，敲响末日的钟声。

“吱呀——”木门在地上划动时变调的长音响起，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全场的气氛，扑面而来的阳光让安不由地眯着眼，会是谁？能是谁？

“对不起，我迟到了。”从门外显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由于背光看的不大清楚，而当他走进礼堂时，鸦雀无声，轮廓渐渐清晰，一个男生骚着脑袋，一脸歉意的笑，

“真是对不起……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学生席中爆发出一个拉长的声音：“李复缘？？”，眼睛里全是惊叹号，切切私语的声音弥漫开来，“不是说不过来么？”

“校长肯定是骗人的。”

“哼哼，这小子翻身做主人了。”

李复缘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爬上楼梯，满脸不好意思的笑，人群被划出了一条分割线，而李复缘跑到自己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左右看看，又陷在座椅里。

相当凑巧，这个位置，正是奈瑟他们的前排右侧，李复缘缓缓转头，看见惊讶的两人，露出一个不同于之前的相当诡异的笑容。

礼台上，校长正竭力把声浪压制下去，下面的学生闹哄哄的，没有人感到有什么异常。

而奈瑟和安则完全不同，只是感觉心跳急剧加速，手心渐渐沁出了一层汗珠，巨大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压力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释放，精神领域划出了一个半径四百米的圆，但他们知道，如果全部释放，半径超过1000米那是易如反掌，更何况……就在他们身边？

体内古老的血统完全臣服，只剩下人的意志在抵抗。

“神言?皇帝！”

安低声对奈瑟说，奈瑟微微点头，只有这个神言才能解释刚才的一切感受。

说实话，这种感觉极其怪异，带来的是恐惧，是焦虑，是颤栗，是臣服，如同身边站着一位神灵时，你能做到高抬头么？

好似平凡只是一层外表皮，重要的，是内心的强大，坚韧，刚毅。

神的指示，人类必然会无条件的接受，哪怕是……血统纯度极高的序列者。

他们在真正纯血神族前，只是卑贱的，被藐视的，只配做小小侍从的序列者。

滔滔不绝的演讲仍在继续，人类依旧把自己比拟做最强大的生物，依旧自傲，却不知权与力不在他们手中，这样说起来，人类似乎是愚蠢的。

作为序列者，他们却需要保护的，是这些愚蠢的人类，哪怕自己牺牲在屠神的路途中。

其实序列者们本来完全可以傲令天下，他们拥有的能力早已超过普通人，但是大部分却选择了屠神这条路，这条路艰苦，困难，完全是在拼命，哪怕你成功了，人类却不会感谢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这，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下面，有请毕业生代表讲话！”校长举起了一只手臂，指向舞台右侧，服装各异的毕业生走上台来，发表着令人打瞌睡的讲话。

“密卡斯学院，安。”报幕者念到。

安站起身，走向礼台，凌乱的额发半遮住了眼瞳。

“加油吧，希望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校庆。”安结束了讲话，台下奈瑟冷冷的笑：“庸俗。”

“密卡斯学院，李复缘。”

李复缘……或是尼德霍格走到话筒前微微停顿，发表了他的讲话。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大家。”他开口，“我很荣幸站在这里，不过我今天要讲的，不是什么学习心得，而是另外某些。”

“知道最近的事情么？”李复缘发问，台下所有人几乎都默契的点了点头，前段时间的骚乱，超自然现象都早已传遍了世界，也有不少人人心惶惶。

“突然出现的神秘生物破坏了建筑物，但是却被传为恶意袭击。”

台下的人几乎都喊了出来，他们听到的也正好是后者，“真是相当可笑，用愚蠢的语言来掩盖愚蠢的行为，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总是会有那么一天，真相将会大白于天下。”

李复缘停顿，“不过呢，我还是替你们感到悲哀的。”

台下一片哗然，这些奇怪的话除了奈瑟安没人能听懂，倒是最后一句……怎么听怎么感觉李复缘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

“咳咳……感谢毕业生代表讲话，大家今后要努力学习，像他们一样为我们中学争光。接下来……”校长见气氛不对，一把抢过话筒，结束了尴尬的气氛，而李复缘则和没事人一样地走下了礼台。

榕树下。

在中学的西北角，屹立着一颗巨大的榕树，分错的枝叶茂密，遮蔽了蓝色的天，倒也是个清净之处。

校庆集体活动已经结束，但校园内却依旧热闹，各种小市场发出吵闹的喧哗，不时夹杂着高音喇叭的怒吼，但这些嘈杂的声音到榕树这，已经变的几不可闻。

“说吧。你过来想干什么。”奈瑟双臂抱起，冷冷地打量着靠着树干的李复缘“你是故意引起骚动的么？”

“作为序列者，面对神王是没有权利用这种语气的，你当这是罪犯审讯么？”李复缘挑眉，“而且我只不过告诉他们事实而已，那些警方的确是废物。”

忽然，他又把目光转向沉默的安，“你有什么想说的？”

“算我欠你个人情。”安开口。

奈瑟不解，“什么？”。

安继续说道：“在冰殿帮我解决了尼奥尔德，真是感谢了。”

李复缘坏笑，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注意，尼德霍格可是神哦，是神情呢。”

“你想怎么样。”安冷冷的说，李复缘嘴角翘起：“那么，你们来我这边吧。”

还没说完，奈瑟安同时坚定地回答：“想都别想。”

李复缘忽然大笑，“当然是开玩笑，这种小事就不要理他了，反正那也是我一定要做的。”

“那边混乱，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吧。”奈瑟发问。

“也不完全算是我的事。”李复缘一手抵着下巴，回答，“只是他们自己感应到了，就好像人睡到自然醒，我又不是闹钟。”

李复缘站起了身：“你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止是那么简单。”

背后，墨色膜翼展开，“期待和你们的正面对决，我还要找个人说点事，那么，下次再见。”

“慢走不送。”安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