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毒制毒
苗姜心又被提到嗓子眼,谨慎盯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驾驶室里的男人沿路指向雨雾朦胧的远处:“往前三公里多右转,有家快捷酒店,你今天怕是到不了芜州,去那住一晚,明早雨停再走,记着,别在这里过夜。”
她未答,他寒声又问:“听见没?”
苗姜僵硬点头:“听见了。”听见你大爷,她现在只想快点甩开他。
直到车子提速,溅起一小串雨水,她确认恶魔终于走了,一口大气从胸腔里深深吐出。
怕他在前面旅馆埋伏,苗姜打开导航搜索替代路线,走陵县县城,虽远,但也来得及回雁鸣。
计划完路线,苗姜撑伞回去开车,车头塌陷,两个轮胎都被人割破放气。
不怀好意的口哨再次响起。
“怎么了妹妹,呦,车胎爆了?”对面司机存心找茬:“怎么弄的,你们谁看见了?”
另外几个看热闹的,七嘴八舌附和。
“没看见啊,这块地方偏,监控拍不到。”
“叫声哥哥,备胎给你免费换。”
“瞧给妹妹吓的,小脸煞白。”
苗姜目光漠然,从他们毫无忌惮的笑容里看出,这是断定她好欺负,合起伙来捉弄她,心里的厌恶飙到极点。
男人这种生物,可以是塑料的、硅胶的、纸片的,万万不能是三次元。
她刚在杀人魔那吃瘪,连这几个孤雏腐鼠也敢骑到她头上,哪能让他们得逞。
但也没打算硬碰硬,寡不敌众,何况五六个流里流气的社会哥。
“不麻烦各位了,我让朋友来接我。”苗姜锁车,脸上未见丁点愠色,拿包去旁边餐厅点咖啡。
带头调戏她那个男的,怕玩脱,派人跟着,说只要见她打电话叫人,立马给拉回来,实在不经逗,就拿备胎换上,打发走人。
苗姜余光都看在眼里,等咖啡时,全然一副刷短视频的悠然神态,嘴角时不时浮现甜甜笑意,实际早把报警信息发出去,连同杀人魔的逃跑路线和车牌号一并发了。
不出三分钟,两辆警车鸣笛驶入,几个男的被堵个正着。
带头划车胎的社会哥死不承认:“不是我划的,谁知道怎么弄的,兴许路上压玻璃碴子……这又没监控,凭什么说是老子划的!”
苗姜取下行车记录仪交给警察:“我这车胎一千五一个买的,按折旧价算,两个赔我三千三。”
社会哥急眼:“折旧价怎么越折越高?死丫头你会不会算账?”
“嘴巴干净点!”警察瞪眼,社会哥偃旗息鼓。
“两个三千,折旧两千八,再加误时费五百,”苗姜从手机翻出车胎购买记录,不紧不慢,逻辑清晰:“高速救援我要专业的,我有车险,但不能用,影响我明年投保额度,需要多少费用,让他们照单付全款,行就私了,不行……”
她耸耸肩,以毒制毒:“我也没办法。”
警察在小破服务区见多了泼皮赖脸,闲得发慌调戏单身姑娘的人,活该他们这回撞上硬茬,连唬带吓说想私了,就答应人家条件,否则按程序立案,先拘个十天。
社会哥彻底蔫了,咬牙咕哝:“开个玩笑至于嘛!妹妹你怎么就急眼了!”
苗姜有警察撑腰,与之前的温声细语判若两人,声线虽轻盈,但如抽丝般冷然:“怎么,狗咬我,我不能急?”
社会哥:“……”
事情妥善处理,但苗姜还得想办法回雁鸣,她给好友邓澜琪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又试探的询问警察,能否捎带她一程,到前面收费站就行,朋友会来接她。
路程有点远,她唇线轻抿,怕唐突,退而求其次:“我跟你们到最近的派出所也行。”
总之,她要先离开这个服务区,到安全地方。
“走吧,送你到收费站。”警察同意。
单从长相判断,这小姑娘恬淡软糯,不是会主动惹事的主儿,刚才说话冲,也是被欺负急了。
兔子还有脾气,何况人。
警察带她上车,刚开出没多久,接了个电话,寥寥几句后,匪夷所思的看向她:“你说你看见杀人犯用卡车运尸?”
苗姜早料到会被问及此事,连连点头承认,重复车牌号:“是一具女尸,”想到整车货物,她事态严重的纠正道:“可能不止一具。”
警察更惊:“不止一具?”
“不止。”她笃定,反倒从警察眼里读出“荒唐”二字,心里愈发没底,追问: “凶手抓到了吗?”
警察欲言又止,在她严肃认真的注视下,轻笑出声:“你看错了,是仿真硅胶人。”
苗姜怔愣三秒,反应过来后,头皮发麻。
看到血液了吗?没有。
闻到腐败的气味了吗,也没有。
如此草率,难怪闹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她又想到那个身材高大,目光嚣张,浑身荷尔蒙的男人。
行,这情趣真够带劲。
*
在返程路上一番折腾,苗姜到家很晚,洗完澡,痛痛快快睡到自然醒。
天已大亮,厚重的窗帘拉开,阳光穿透云层铺满床尾,落在软绵绵的被子上。
今天是平安夜,按每年惯例,约三五好友聚会通宵,但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家里水果零食都没有。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化完妆,苗姜从衣柜找出上个月刚买的AmERI橄榄绿色拼接羊毛裙换好,正要出门采买,电话响了。
是舅舅苗书达打来的,兴致勃勃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这件事几个月前提过一次,她兴致寥寥,没仔细问,后来不了了之,以为就此于止,没想到又被提起来。
苗姜弯腰穿好小皮靴,耐心听舅舅口沫横飞的介绍完对方情况,直身拢起散落在肩膀的长发,盈盈一笑:“说了半天,还是半年前那个人,他是骑驴找马,没找到合适的,又回来吃窝边草了?”
“你这丫头!”
舅舅笑骂,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那个得意徒弟周岭昨天休假回来后,为何突然同意和他外甥女相亲的建议,只当是朽木开窍。
“你也知道,他是做刑警的,前阵子工作忙耽搁了,但是人品没得说,能赚钱会做饭,只要不出差,保证你天天吃上四菜一汤,家务活也样样都行,玻璃擦得一尘不染,衣服扣子钉得,比商场买回来的都结实,而且还是行走的保镖,你一个单身独居的女孩子,他如果在你身边照顾着,舅舅就放心了。”
“要不这样吧舅舅,你们警局淘汰的警犬卖我一只看家,”苗姜被舅舅保险推销似的口吻逗笑,只顾着打趣:“还有做饭阿姨我确实需要一个,舅舅你帮我问他,一月三千,两顿饭,如果愿意,让他做一个月试试。”
苗书达哭笑不得,他对这个小外甥女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多年前,乖巧伶俐,人见人爱,属于抱出去逛街,都会被经过的阿姨奶奶掐掐脸,夸句“小瓷娃娃”的地步。
后来妹妹妹夫婚姻破裂,小瓷娃娃刚十岁,就被她妈妈带到美国定居。
妹妹的性格苗书达再了解不过,年轻时是工作狂,女强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花在赚钱上,哪有时间陪女儿,听说后来又在美国成家生子,也是可怜了他这小外甥女,疏于照顾,野蛮生长,偶尔有点牙尖嘴利也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但还是乖的。
苗书达永远为小外甥女苗姜举大旗!
“姜姜,你先去见一见嘛,如果不喜欢就算了,”苗书达游说:“再说你妈不是一直不同意你留在雁鸣,想让你回美国,你如果在这边交个男朋友,稳定下来,没准她就妥协了。”
苗姜听到舅舅提到苗书音女士,大煞风景的哦了声,敷衍说会考虑,挂断电话。
舅舅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是个不婚主义者。
儿时经历让她认为,男人很多具有劣根性,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责任心差的比比皆是,偏偏还都是弱不禁风的体格,要靠为母则刚的妻子照顾一生一世。
当然也有例外,但这种百里挑一的运气,她可不敢赌。
所以,要什么男人,单身自由自在,延年益寿。
这些话对观念传统的舅舅,她解释不通也懒得解释,被苗书达误以为她同意相亲,趁热打铁的把对方联系方式发到她手机上——
【周岭,188****33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