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么是他

周岭？

怎么是他？

苗姜刚要出门，脚步顿住，站在昏暗的楼道里，眼里闪过思绪万千。

须臾，她电话拨回：“舅舅，你还记得我姐么，她当年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

她不是父母的独生女，上面有个大三岁的姐姐，父母离婚后，和爸爸姜海洋生活在雁鸣，十年前，也是一个下雪的平安夜，姐姐突然离家出走。

周岭是她和姐姐分隔两地时，通过网络聊天，听到最多的名字，他和姐姐关系很暧昧，最重要的，他是姐姐离家出走当天要见的人。

“姜柠啊，”苗书达提到另一个消失多年的外甥女，感慨万千：“当年哪哪儿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要是想回来，怕是早就回来了。”

这话苗姜听得耳朵起茧子，当初警方调查结果是姜柠离家出走，她身边所有亲人，妈妈、舅舅，全都默认这一说法，唯独她不甘心。

父母离婚后那几年，姐妹俩始终抱着一个想法，等姜柠高中毕业去美国留学，两人重聚，她没理由离家出走，而且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有多大本事能躲过所有人的寻找？

“姜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苗书达打断苗姜思绪。

老生常谈的话题，她每次向舅舅问起姐姐，都问不出所以然，周岭的现身让她重拾希望。

想了想，苗姜语气轻快的敷衍过去：“就是每年到平安夜，都有点想她，不说这个，周警官哪天有空，我答应和他见一面，免得你为难。”

*

逛超市的时候，苗姜收到手机号“188”发来的信息：见面？今天？

她拿着面包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和人定了相亲，心说这位周警官赶着吃热豆腐的积极劲头真令人刮目相看。

紧接着，心急吃热豆腐的人主动添加她的微信：地点你定。

苗姜虽生在雁鸣，但十岁生日后，就和苗女士去了美国，直到去年才刚回来，又因为工作缘故常常往返各地，压根没在雁鸣待过几天，如今日新月异、无数高楼平地而起的城市，她只感到陌生。

随目张望到街边的“山雪咖啡”，她便加好友，发定位给他：方便否？

来自“周188”的消息：【半小时后见。】

苗姜结完账，把买的东西放进车里，合计时间差不多，走向山雪咖啡。

平安夜，咖啡厅门厅两侧装点松针花环和彩色灯球，玻璃窗喷绘满天雪花，映衬着被树影遮挡的斑驳阳光，男人坐在光影里，头微低，脸部半明半暗，虽看不清眉眼，但看轮廓，深刻英隽。

苗姜直觉是他，因为姜柠曾经喜欢过他，姐姐眼光向来不差。

“叮铃——”

门推开，在流淌的英文歌曲中，她缓缓行至，橄榄绿色羊毛裙在暖柔灯光下，衬得她肤色浑然天成，白似天山雪。

她脸上是一副准备好的极具亲和的笑容，希望能从他口中探出答案。

“你好，请问……”

苗姜礼貌拉了个开场白，却在男人抬头的瞬间，尾音消弭，一双清眸受惊般，直瞪瞪的看着他。

是昨天开皮卡“运尸”的凶悍男人。

先入为主地印象让她气势衰减，脚步徘徊中，男人姿态随意的坐在皮质沙发里，大方承认：“我是周岭。”

苗姜：“……”

她深吸一口气，此刻再想走也来不及，只能佯作淡定落座，腰背笔直，姿态优美，气势不输的自报家门：“苗姜，苗书达是我舅舅。”

周岭低嗯一声，脸上并无多余表情：“我知道。”

这话怎么接。

苗姜细细端详他，眉骨英挺，眼窝深邃清冽，锋芒毕露，紧绷的下颌线透着沉沉的压迫感，他应该在出门前特意刮过胡子，又换了件黑色外套，与昨日相比，更添几分清爽利落，可怎么看，还是觉得他像来找她算账的。

昨天的误会，他身为刑警，走点门路弄到报警人的信息再简单不过。

她也就不再绕弯子：“昨天是我报的警，我看错了，但你车上装的东西，确实容易让人误解。”

她态度明确，我有错，但你也不对。

周岭微勾唇角，拿起桌上的皮质菜单，嗓音低而醇厚：“我好像并没有怪你什么。”

苗姜急问：“那你今天和我见面……”总不会真想相亲吧？

她把舅舅的形容词在脑子里过了个遍，四菜一汤，家务包揽，钉扣子特牛b……除了那个看家本领强，其他都无法和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菜单突然丢到她面前。

男人低沉的嗓音斩断她的思绪：“讨好你，想吃什么喝什么，你随意点。”

女孩本就绯色的脸上，蒙上一层茫然，低声嗫嚅：“为什么讨好我。”

“这不是很明显，你舅舅是我领导，”周岭略顿，微微敛眸，一双黑色幽深的瞳仁牢牢盯着她：“私下卖货的事，别到处张扬，尤其是你舅舅，能答应吗。”

话说到这份上，苗姜秒懂，公职人员不允许经商或者兼职，严重可降级甚至撤职，何况苗书达是副局长，分管刑侦的领导。

她被他带戾的目光唬住几分，点了杯榛果拿铁，小心翼翼的睨着他八卦：“你副业卖那个？”

周岭点了冰美式，揶揄：“怎么，想买？”

苗姜狂摇头：“不不不，我用不上。”

他似乎笑了下，意味不明。

“听说能定制？”苗姜好奇心忽然吊起来：“一比一仿真人？”

周岭眉头压着：“想订谁？”

她犹豫一下，脱口：“彭于晏。”

“订不了，”男人扯笑：“不认识。”

苗姜失望的切了声：“彭于晏都不认识，你还能认识谁。”

周岭目光一滑，从她身上轻轻带过，笑意略深：“跟你就算认识了。”

苗姜瘪嘴，有被冒犯到。

周岭忍俊，没再逗她，随她失望，随她不爽，他爽就完了，等咖啡上来，提杯喝大半，言归正传：“你还不到二十四岁，确定是来相亲的？”

苗姜安安静静喝着咖啡，配合他演相亲戏码：“家里催的紧，加上我在雁鸣没几个熟人，如果谈个男朋友，平时也好有个依靠。”

周岭扬眉：“你不是雁鸣本地人？”

“十岁和我妈去美国，去年才回来，”苗姜有一说一，不露痕迹的把话题往他身上带：“周警官从小生活在雁鸣吧，听我舅舅说，你高中在三中念的，我刚巧有个发小也是三中的，你们年纪差不多，说不定见过。”

她察言观色，用毫无城府的语气小心试探：“周警官，你哪年入学？”

周岭眼底闪过一丝戒备，沉默数秒，寒声：“一零年。”

“我发小一一年入学，叫姜柠，”苗姜浅笑，闲聊似的：“你们就差一年，周警官听说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