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乡里别进城
在宁县换了一趟车，李荣泽到了沙市。
一路上他都在考虑黄金的兑换，贵金属现在还处于严格管控，少量还能在金店消费掉，量多怕是没人愿意接手，也容易出意外，除非能有官方证明。
李荣泽还是决定找五爷爷投石问路，起码得知道五爷爷的态度如何。
“老板，市内电话什么价？”李荣泽顶着小卖部老板狐疑的眼光问道。
“两元起，一分钟一块钱！”老板的价格一直是浮动的，俗称看人下菜。
这价不算黑，也算不上便宜，但李荣泽只要敢讲价，必然获得老板乡里别的讽刺，默默拿出五元钱放在边上，老板伸手想拿，被李荣泽压住。
“打完再算吧！”
看李荣泽这架势，老板不甘地收回了手。
“喂，你好，我找五爷爷李永忠。”
电话那头是一个沙哑的女声，问了句：是谁，李荣泽判断是五奶奶，只是他并不知道名字。
“是奶奶吧，我叫李荣泽，是煤镇的！”
大概过了六毛钱时间，那边才传来声音：“喂，泽牙子吗？”
“是我，五爷爷好！”
“好好好，听你爸说你考上京大了，五爷爷恭喜你啊！”
“谢谢五爷爷，我现在到了沙市，就是有个事，想找您拿拿主意！”
“哦，到沙市了？先来家里吧，好些年没见你了！”
“嗯，就是时间不够了，我今天还得赶到京都去！下次，不，过年前，我一定来一趟！”
“你这……怎么，考上一个京大，连五爷爷也不想认了？”
这话李荣泽不能接，知道肯定推脱不掉了，只能问了地址，说是马上就到。
“四块钱，找你一块！”老板接过钱，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里莫拿得别个做宝搞咯（你少拿别人当傻子忽悠）！”李荣泽讲了一句沙市话，宁县和沙市话差不多，只是沙市话更硬。
老板识趣地又递过来一元钱，李荣泽没接，换了一瓶水放到包里面。
在路边等车，中包车不让李荣泽上，李荣泽等了半个小时才坐上公交，上车的瞬间，车里人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口袋。
售票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她实在不确定，李荣泽是否要在车上营业，只要他下跪，售票员必然马上免票。
李荣泽的膝盖当然没那么廉价，主动递过去一元钱，顺便说道：“赤岗冲，麻烦您提醒一声！”
下车后，李荣泽问了几次，才找到小区位置，没办法，他这身打扮，只要靠近谁，谁都是加快速度逃离。
“你是，小泽？怎么！搞这个鬼样子！”门开后，李永忠看着李荣泽的样子，不敢置信地问道。
“五爷爷好，我是想着路上低调一点，所以才没打理自己，您见笑！”
“先进来！”五爷爷转身让开门，接着说道：“可不是见笑吗，你这还低调？就是个显眼包！”
李荣泽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这要脱鞋，房里面大概是不能待人了，夏天的胶鞋，威力不是一般大。
五爷爷看李荣泽没动，伸手扯了他一下。
“不用管，进来吧！”
“我正在衡量呢，这鞋子脱不脱，哪个伤害小一些，脱了吧，怕把您熏坏了！不脱呢，就踩脏您的地了！”
脱不脱其实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传递一个信号，李荣泽说完就走了进去，不动声色把化肥袋放下。
“你呀！到五爷爷家，就跟自己家一样，想怎么样都行！”
“奶奶呢？”
“等下就回。”
说话间，从里面伸出一个头，看了李荣泽一眼。
李荣泽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挥手打招呼。
“你好！”
五爷爷顺着李荣泽的视线，看到孙子，招手叫他出来。
“来，小斌，叫泽哥。”
小男孩走了出来，好奇地叫了一声泽哥。
“这是？虎叔的小儿子吗？”
“是啊，虎子的老二，老大不是丫头吗！为了他，你虎叔和婶子的公职都没了！”
五爷爷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你姐呢？叫她出来泡茶！”
小男孩哦了一句，转身跑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又出来一个少女。
等五爷爷坐下，李荣泽跟着坐到了侧面，五爷爷开口问道：“家里都好吧！”
“嗯，都挺好，除了大紫奶奶耳朵不好。”
“没办法，年纪大了呀，大紫姐是我们里面最大的，16年的哩！”
五爷爷面露伤感，慢慢地说道。
说话间，少女泡了茶过来，放在李荣泽前面说：“泽哥，喝茶。”
“谢谢。”李荣泽抬了下屁股，点头感谢，然后尴尬地看着五爷爷。
“这是李彤，虎子的老大。”五爷爷介绍了一句，然后看着李彤说：“这是春华伯伯的儿子，考上京大了，你和小斌都要学习的对象。”
李彤把李荣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撅着嘴进到了房间里面，说教什么的，别人家的孩子之类的，统统讨厌，还拿我和这乡里别比。
“这孩子，马上就高二了，还这么叛逆。”五爷爷笑着解释了一句。
“这是说明您呵护得好，像我，连叛逆的资本都没有！”李荣泽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
“是啊，像我们当年一样，我过来的时候，也就小斌这么大，哪里有叛逆的资本。”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一个戴眼镜穿花衬衣的老年妇女，提着一篮子菜走了进来，李荣泽连忙起身往前迎两步。
“奶奶好，我是李荣泽。”李荣泽手放前面，身体半躬打着招呼。
“哦，哦，好！”奶奶伸手扶了下眼镜，看了一眼李荣泽，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小泽，不用理她，来坐吧！”五爷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荣泽略微尴尬地回到座位。
“我这，来得很仓促，实在是失礼。”李荣泽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出声跟五爷爷解释了一下。
“我身上带着爷爷留的一些金条，在外面行走，只能豁出去，做一个亡命之徒的样子。”
李荣泽相信五爷爷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当年他是闯过江湖的，没有实力，就以穷凶极恶威慑宵小，停了一下，接着道：“这次冒昧找您，也是想看有没有路子，帮忙开个证明。”
五爷爷沉默地点了点头，不经意地看向李荣泽，问道：“这个证明可不能乱开，你有多少？都是你爷爷留的？”
“有几根，除了学费，我父亲说明年要把老宅弄一下，我到时候把钱再带回来！”
“嗯，老宅是要弄了，再不弄，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没地方去了！”五爷爷对老宅很有感情，毕竟最快乐的时光都在那里。
“你等我一下，我去打电话给你露姑，让她开好证明送回来！”
五爷爷边说边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李荣泽端着茶独自喝着，听到身后传来五爷爷的声音。
“喂，是我！”
“是这样，你开一个黄金证明，盖上你们局里的公章。”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老子祖上留的，不写我，写李荣泽的名字！”
“你春华哥的儿子，李荣泽。”
“多少？嗯……”
“小泽，有多少？”
李荣泽听到喊声回头，五爷爷捂着话筒，在那里等他回话。
“五爷爷，我也没称，不知道多少啊，大概10来斤？20来斤？”
李荣泽起身对着五爷爷，然后模棱两可地说道。
五爷爷皱着眉，对着话筒说：“能开模糊一点吗？只知道大概！”
“傻乎乎的，那你开两张，每张10斤。”
“开好了送到家。”
“什么会？还要看？那你回家吃中饭，顺便把证明带回来。”
打完电话，五爷爷回到沙发上，顺便抱怨了一句女儿。
“你露姑，当个派出所办公室主任，连她老子的话也不信，非要亲眼看东西。”
“应该的，爷爷，还有件事要麻烦露姑，祖宅的地，她能帮忙跟村里说一声吗？我怕他们不肯松手。”
“嗯，不用说，到时候我们回去一趟就行了！”
“好，到时候，我和父亲说，大家约个日子。”
李荣泽又在五爷爷这里，打听了一些当年的事，不过涉及太爷爷的说得多，看得出来，五爷爷他们对太爷爷，都是打心眼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