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能以杀止杀
琴微生张不开嘴，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琴微絮嚎哭，听着她各式各样的指责。
半晌，她才说话：“你回房收拾一下东西，和我走。”
琴微絮固执地跪在原地，不理她。
“一起让阿父阿母入土为安，你再随我走，这里不能再住人了。若是想让阿父阿母在此地长眠，那也随你。”
琴微生冷静地可怕，甚至用死去的琴道远夫妇来威胁琴微絮。
琴微絮果然动了，她缓缓抬起头，盯着琴微生：“不能碰阿父阿母。”
“你去收拾，我就答应你。”
琴微絮擦了把泪，站起来转身往卧房走。
在姊妹俩说话的时候，漱玉也没闲着，仔细查看了下人身上所带着的黑色爪印，无一例外都延伸出好几条黑线。
见琴微絮离开，他才唤琴微生：“这是……”
“如魔印。”
如魔印分两种。
倘若受害者是活命状态，那便只有一道爪印，主人可悄无声息地控制他。
但若受害者已经死了，魔气便会从爪印四散，随着血管布在全身。若主人不操控，它们则会根据记忆来模仿原主的行动。
漱玉已经看过了，所有人的爪印都是后者。
而解后者唯一之法，则是一剑封喉。
以杀止杀。
而被杀掉的这些人则会重现去世时的样子，以假乱真。
也就是说，早在琴微生回来前，琴府就已惨遭灭门。
琴微生站在原地，手中的剑被她紧握，但面上依旧冷静。
甚至有些可怕。
漱玉和明厌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琴微生才说话：“三师弟，你们追查的邪魔，方才可有感应？”
“有。”
漱玉催动卜算盘，盘中龙首疯狂摆动，最后直指夫人。
“若我感应的没错，琴夫人便是……”
琴微生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
漱玉思来想去，还是问琴微生：“师姐，我和明厌来的时候，她分明是看到你和夫人打架的，但为何……”
琴微生知道漱玉说的是琴微絮，于是闭了闭眼，吐出两个字。
“净珠。”
就是那颗会洗净邪魔记忆的水晶球。
漱玉没话说了。这是所有修者默认的举动，也因此邪魔之事不在人间广为流传。
明厌一直未曾开口——他只会嘲笑师姐，不会安慰师姐。
等琴微絮从房里出来，琴微生这才挪动了一下脚步，伸手一挥，琴府所有人的尸体便消失了。
琴微絮急了，迈了几步跑到她面前，皱着眉头质问：“你把阿父阿母放到哪去了？！”
“城外南郊有座山，他们在那里。”
——
窗户被叩响，窗外的小厮压低声音道：“公子可在？”
秦扈添应了一声：“何事？”
“方才眼线传来密报，琴府上下疑似灭门，一地的血。琴府的二位姑娘都不知所踪。但有人说在南城门处好像见到了她们。公子，现在赶上可还来得及。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件事就要满城皆知了。”
微生姑娘！
秦扈添骤然站了起来，无比熟练地拆掉柴房角落的一处矮墙，猫着身子钻了出去。
他也没看到，小厮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背影，双手抱臂。
“去，安排些人到他身边，把事实讲给他听。”
“是，夫人。”
街上，不少人冲着琴府的方向指指点点，面露惊恐。
“瞧见琴府的惨样没？门口红柱上都是血，看门的小厮都死了。”
“可不是么，有人还进去看了，那么多家丁全横死在院子里，血腥味极其重。”
“琴府是惹了哪位人物？全府近百人都惨遭毒手。”
“还有活着的，一位是上山修行的琴家大娘子，另一位二娘子年幼就被送往栾城，今日才回来。”
“团聚之日竟是灭门之时，造孽啊。”
“哎呀这可糟了，我今日才去了琴府做客，怕是会沾染上晦气！”
“你们听说了吗？有医官自愿前往琴府为其收尸，却发现里面的尸体都已腐烂。医官说琴府的人看样子在一月前就已死亡。”
“啊？我半月前还和琴府的小月姑娘说过几句话，这……”
“若一月前就已经死了，那今日庆祝二娘子回来的宴席上，岂不都是死人！”
“妖魔横行，邪魔作祟啊！”
琴微生在城外骤然停住脚步，警惕起来。
她快速施法，神识化为一尾鱼游向琴府，而琴微絮看着那尾鱼，眼睛眨了一下——原来在马车上看到的就是琴微生。
而闭着眼睛的琴微生已经看到了琴府的画面，下人们倒在府内，琴道远挡在夫人面前，死相惨烈。
满府的鲜血。
是禁术。
琴府的尸体无法离开琴府半步，灵魂被拘在府内，不得转世。
琴微生骤然睁开眼睛，决定道：“回府。”
琴微絮皱着眉头，气急：“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让阿父阿母安息的吗？如今又要反悔？”
“我现在就是要让他们安息。”
琴微生抿着唇，看着自小备受宠爱的琴微絮，声音微沉：“明厌，看好她。”
明厌虽然很想师姐受罚，但事有轻重缓急，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师姐会被戒律堂罚的。
“知道了。”
“漱玉，和我回去。”
“是，师姐。”
于是明厌带着琴微絮去了不远处躲起来，琴微生和漱玉抬步进京。
上午有不少人见过琴微生，如今见她朝琴府的方向走去，纷纷避让。
而着急忙慌跑来的秦扈添也看到了琴微生，伸手拦住她：“别回去。”
琴微生没看他，说：“让开。”
“微生姑娘，现在琴府已经被围了，衙门已经把你和二娘子列为首要嫌犯。姑娘，快离开此地，莫要再回来。”
“琴府明明是我的家，里面躺着的是我至亲。”琴微生终于舍得看他，但言语里充满不解，“为何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我离开这里？”
秦扈添哑口无言。
“我杀了他们，我就要让他们安息。”
琴微生带着漱玉绕开他，加快步伐走向琴府。
“真是你……杀了他们吗？”
秦扈添喃喃自语，但很快他就召来小厮，让身边的人保护琴微生。
琴微生想做什么就做，哪怕是宫里的人来了也照拦不误。
琴微生站在府邸内，血腥味弥漫。
府外是秦扈添的人，不允许他人进府内一步。
而秦扈添本人已经跪在了夫人面前，沉静无比。
秦柒身边站着的是秦扈惕，他见着自己的大哥跪在那里，想去扶他起来，却被秦柒喝止。
“你当真决定好了？”
“是。儿子自知此举会被上头的人怪罪，极有可能牵连秦家。儿子不愿当罪人，故请阿母将儿子逐出族谱。”
“你还是想和琴家姑娘走？”
沉默代表了秦扈添的立场。
秦柒简直要被气笑：“那姑娘就这么好？六年不娶都要等着她，现在甚至要离开秦家，去什么山上？”
“就为了那什么一命之恩？”
秦扈添还是没说话。
“留下一指，我放你离开。”
秦扈添抬起眼问：“阿母，此话当真？”
“这次不骗你。”
秦扈添点头，从腰间抽出匕首，狠狠向自己右手小指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