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什么叫转折

“官家，您要的东西带到了。”杨存中领着两个小兵在殿外候着。

“存中卿家办事还真是利落。”赵国苗已经迫不及待了，两只眼睛亮的发光，“朕要的东西呢？快拿上来。”

两个小兵从杨存中身后闪出，两人穿着黄褐色的粗布衣服，头上络着麻织成的头巾，装扮成行商模样。虽然几人都没有穿甲带兵，但脸上坚毅的神情和那股子铁血的气质，让赵国苗一眼便瞧出两人是行伍出身。

赵国苗看着两人，心里不自觉的赞叹起来，这禁军的素质，果然不一般，两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古代这个人均营养不良的年代，两人生的得有一米八，高大健壮。换成古代的说法，那就得是xxx修八尺有余，而形貌甚伟。

“官家。”杨存中弓着腰，脸上露出谄媚的笑，眉毛高高挑起，“臣这可是跑了好几个集市，搬空了所有的鞭炮铺子才弄到这些。”

“好，存中卿家辛苦，两位禁军的兄弟也辛苦了。”赵国苗已经等不及，“快把东西拿上来吧。”

杨存中招呼两名手下轻手轻脚的放下背后装了满满两麻袋的鞭炮，“慢点，店家特意交代了，不能磕着碰着，要是漏出火药来，可是会出事的。”

两名禁军小心翼翼的卸下背上的麻袋，动作麻利轻巧。

“曹公公，带两位禁军兄弟领赏。”赵国苗挥挥手，让曹公公带人下去。

秦桧凑上前去，探着头看了看那一大麻袋的鞭炮，说道，“官家要这么些炮仗是想做火枪吗？”

赵国苗大吃一惊，莫不是秦桧这老小子也是穿越过来的？怎么他也知道火枪这东西。“秦相何故知道？”

“刘锜军中前些年有人做过，不过威力不大，就没有在军中推行。”秦桧说着，打开那个麻袋，里面整整齐齐的用绳子捆着一捆又一捆揸长的鞭炮，鞭炮用黄白色的纸裹着，用搓细了的麻绳做成引信。

“存中卿家不是说军中没有火器吗？”赵国苗瞥了杨存中一眼，眼神冰冷，“朕记得存中卿家可是与刘锜同在军中为官。”

杨存中吓出一身冷汗，赶忙跪倒在地，埋头在地上，“臣确实不知刘锜军中有人制作火器，臣要是知道，万万不敢隐瞒不报，请官家明鉴。”

“官家，此事怪不得杨殿前。这刘锜军中也没推广此物，杨殿前不知道情有可原。”秦桧还不知道杨存中已经投效官家，心里还是想保自己这个盟友。殊不知杨存中现在可是赵国苗在这宋朝唯一的小弟，赵国苗怎么舍得杀他。

“存中啊，朕不是要责怪你。你身为禁军头领，那是朕的心腹所在，做事还是要再严谨些。”赵国苗恩威并施，吓唬完了，自然还得哄着，“此次存中你购得鞭炮，朕还是要记你一大功。存中还跪着干嘛，赶紧起来。”

“好你个秦桧，还想借此再笼络人心，我怎么会给你这个机会？”赵国苗心想，得给你使个绊子，让你们俩心生嫌隙，好叫这杨存中跟我跟的再死心塌地些。

赵国苗一把拉住秦桧宽袖里藏着的那只干枯的手，“多亏秦相还记着，不让朕怎么知道这军中已有人造出了朕想要的火器。存中卿家啊，你可得学学秦相，瞧瞧秦相，记得多清楚。还不快谢谢秦相，方才秦相可是为你求情来着。”

赵国苗拉着秦桧便往殿门外走，门槛高，拉拉扯扯的，拉了秦桧一个趔趄。

杨存中站起身，眼神恶狠狠的盯着秦桧那瘦小的背影，“好你个秦桧，恶毒的紧，故意说与官家，想让官家降罪于我，你在与我求情，好让我杨某人领你的人情。”

“存中卿家，拿上一捆炮仗，快跟上。”赵国苗的声音从殿门外响起，杨存中赶忙从麻袋里掏出一捆炮仗，跑着跟上前去。

“秦相，方才你说刘锜军中有人制成了火器，那为何没有在军中推广呢？”赵国苗有些不解，在自己的印象里，火枪这玩意应该在元明时期才在军队中应用，怎么秦桧这厮说现在就有人做出来了，而且竟然还没有在宋军里推广使用，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官家，据臣所知，没有推广火器的原因，是火枪这东西他不好用啊。”秦桧捋了捋下巴下的那一撮稀疏的山羊胡，老脸干瘦，甚是难看。

不过赵国苗觉得这张脸格外的好看，比自己见过的那些个宫女都好看，因为从他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可能影响整个天下的局势。

“怎么会？朕可是听闻这火枪威力甚大，像是那小李飞刀，百步之外即可取人首级。”赵国苗两只手比划着，“大概这么长，一根管子，从管子里射出去，一下就把人给杀了。”

秦桧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回忆着曾经在刘锜军中见到过的火枪，“官家，刘锜军中的火枪，形状倒是和官家说的有些相似，是用粗竹竿做的筒，里面装着些火药膏，能烧出几尺长的火焰来。刘锜也只是觉着对金军杀伤有限，又得去专门开采矿产，便没有在军中推广。”

“原来是这么个火枪？”赵国苗有些失望，这只是对火药最浅显的用法，杀伤力有限。不过前人能将火药运用在兵器上，已经很了不起了。

“官家，据臣所知，火枪便是此物。这火烧的确实迅猛，不过两军作战时用处不大。”秦桧点点头，原来官家是想用这炮仗里的火药做武器，莫不是官家还有北伐的雄心？但那起居舍人跟我汇报说，官家的生育能力并没有恢复，怎么忽的又有了励志图强的想法？

赵国苗忽然想到，既然这人能做出来类似燃烧瓶的东西，应该有挺丰富的经验，要是把他拉拢过来，一起研究制造真正的火枪，想来会快上很多。

“秦相可知道此人是谁？”赵国苗问道。

“此人名为陈规。为顺昌知府，早些年读过兵书，倒是个人才。臣说的这火器，是他做德安县令时做的，当时臣觉得此物倒有些意思，便听他说上几句，不期官家竟这么感兴趣。”秦桧回忆着，眼神出离，瞳孔完全没有聚焦，呆呆的看着前方。

“不想秦相竟识得此人。”赵国苗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秦桧竟然真的认识这人，那便好找太多了，“此人现在何处？速速与朕召来。”

“官家，怕是寻不到此人了。”

“怎么？此人莫不是辞官还乡去了？”赵国苗有些焦急，刚有点线索，要是能拉来此人，造火器肯定会快上许多，“如此人才，朝廷怎么能让此人告老还乡？”

“官家，陈规此人倒没有告老还乡。”秦桧露出一丝苦笑，“年初时，陈规迁庐州知州兼淮西安抚使，在赴任路上，不幸病死了。”

竟然死了？赵国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倒霉的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懂些火器的人，不曾想还已经挂了。看来靠人不如靠己，我就不信凭我赵国苗的聪明才智，造个火枪这事还能把我给难住了。

“不过，官家，臣倒是知道些书，倒是上面可能有官家想知道的东西。”秦桧又抛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书名叫什么？”赵国苗转过头去，双手抓住秦桧的肩膀，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捏的秦桧疼的龇牙咧嘴。

秦桧吃痛，却不敢言说官家的不是，“官家，一本是仁宗时期曾公亮编着的《武经总要》，一本是《靖康传信录》，作此书者官家兴许还记得，是去年病逝的少师，随官家一同南来的李纲，曾做过一任宰相。此书中记载了黑火药与火枪的制作工艺，想来对官家有用。”

“多亏有秦相。”赵国苗大喜，既然有书，那想必肯定记载了火药的配方，“来人，速速去取这两本书来。”

一旁的太监领命，快步跑出去。

这秦桧倒也不是一点用没有，说来也怪，秦桧不是投降派吗？怎么会对制造兵器这么熟悉？难不成此人有反心，但总归十分诡异，暂且记下。赵国苗心想。

赵国苗三人在宫女太监们的簇拥下在御花园中散步。

说是御花园，却没什么花还开着，只有些许大黄的菊花还开着，在一片枯黄和绿意中带来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三人走到花园的池塘旁边。

十月，满池的莲叶已露出干枯的黄色，一点点的流逝着生机，迎接着冬天的到来。

几只鱼游在池塘中，天气已经转凉，鱼游动的动作也慢上了许多，像是慵懒的老者。

莲叶群中，时不时隐现出一只莲蓬。

赵国苗想要伸手去够，那莲蓬离得老远，哪里够得着。

“官家，若是想吃这莲子，吩咐御膳房做些便是，这临安集市上到处都是卖的。而且如今已是十月，这莲子怕是已经老了，臣估摸着已经不能吃了。”秦桧说道，“官家还是小心为好，莫要掉下塘去。”

赵国苗白了他们一眼，“朕摘这莲蓬不是要拿来吃。”

秦桧吃瘪，赶忙闭上嘴，不再言语。

“官家若是想要，臣跳下去给官家摘上来。”杨存中赶忙邀功，他略知水性，这么大点的池塘，跳下去摘几只莲蓬只是不在话下。

“显着你了？”赵国苗也不领情，“存中你拿着朕的炮仗，跳水里还不都给朕泡坏了。”

“这不是可以放下去吗。”杨存小声的嘀咕着。

“朕自由办法。”赵国苗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看向秦桧。

秦桧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相，朕借你这腰间的锦带一用。”赵国苗指指秦桧腰间系着的那条金带。

秦桧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那条金带。

金带以黄金为扣，冰蚕丝为带体。上面是缠枝荔枝纹，荔枝丰硕饱满，绕在枝头，树枝盘旋缠绕，有如虬龙。这金带是一人为买官送与秦桧的，秦桧喜欢的紧，整日佩戴。

秦桧用手捂住自己的腰带，“官家，要这金带作甚？”

“秦相休要多问，还是快拿出来，朕自有大用处。”赵国苗有些不耐烦，他是想借此试一试秦桧，看看秦桧会不会与自己翻脸。

“官家。”秦桧又低头看看自己腰间金带，眼神中满是不舍，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解下金带，递给赵国苗。

赵国苗瞧着手上的金带，满意的点点头，“秦相这金带倒是漂亮。”

秦桧因解了腰带，裤子有些松垮，只得一只手捏住袍子与裤边，不让裤子掉下来，样子十分滑稽。

几人瞧着秦桧这窘迫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又碍着秦桧的权势，不敢笑出声来，硬憋着，憋得肚痛。

赵国苗倒像是没瞧见秦桧的模样，自顾自的摆弄起那条金带来，他把金带带扣的那一头挽了一个活扣，嗖的一声，朝着池塘里丢去。

“啊！”秦桧惨叫一声，像是被那金扣打中了一样，心疼不已。

“秦相如此小气？不是秦相的作风啊。秦相放心，朕说会还你，若是这金带遗失了，朕叫户部再与秦相打一条。”赵国苗挥挥手，金带的另一头还攥在他手里，带金扣的那个活扣，正好套在离得最近的一支莲蓬上。

赵国苗手上用力一拽，活扣收紧，系在莲蓬茎秆上，赵国苗手上又用手拽拽，让它系的更紧些。

又是猛力一拽，莲蓬杆应声而断，莲蓬被赵国苗拽上了岸。

“官家好漂亮的一手鲁班扣。”杨存中拍手赞叹道，“不曾想官家还有这等手艺。”

“秦相，这金带朕还与你。”赵国苗把莲蓬从金带扣中取下，一手将金带丢还给秦桧。

秦桧慌忙伸出手去接，金带倒是接到了，裤子缓缓从他的两条腿上滑落。好在袍子够长，只露出半截小腿，宽大的裤子堆在脚踝处。

身后几人见状，再也忍不住，捂嘴扭过头去偷偷笑起来。

“秦相，快穿上裤子，在这御花园里露两条腿，成什么样子。”赵国苗也憋不住笑，哈哈大笑起来。

秦桧红着老脸，一只手拿着金带，一只手把裤子往上拽。

“存中，看秦相穿裤子那么难，还不快上去帮忙。”赵国苗调笑着。

杨存中就要上去帮忙，秦桧赶紧穿好裤子，系上腰带，不让杨存中靠近。

赵国苗低头看向莲蓬。

已然历秋，莲蓬变得硬邦邦的，呈黑褐色，里面的莲子也干透了。赵国苗把莲子抠出来丢下，只留下带着一个个圆洞的空壳。

“存中，把这洞上都插上炮仗。”赵国苗把空莲蓬递给杨存中。

片刻，鞭炮便替代了原本的莲子，占据莲蓬上的空洞。

赵国苗管杨存中要来火折子，鼓着腮帮子吹了老半天，吹得满脸通红，却怎么也吹不着。

杨存中看不下去，拿过火折子，吹着后重又递给赵国苗。

赵国苗拿过火折子，点着莲蓬上炮仗露出的引信，远远的丢在地上。

声音倒是不大，一阵噼里啪啦的好生热闹。大量的青烟从地面上升起，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在空气中。

赵国苗跑过去，捡起地上的莲蓬，这莲蓬没被炸开，只是洞炸的更大了些，未燃尽的火药烧着了莲蓬。

“这威力也太小了些。”赵国苗嘀咕着，自己小时候玩的那些个炮仗，威力可大多了，连铁皮桶都能炸破，这宋朝的炮仗的连个莲蓬都炸不开，怎么做炸弹，做火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