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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草民有话要说

陈先生本名叫陈亚夫,做了几十年老童生,原因很简单,没有门路。

陈亚夫原籍是磁州人,磁州盛产铁矿,早些年陈父在磁州铁矿上做工出苦力,痛定思痛,觉得如果自己儿子要是如自己这般一直出苦力为生,实在没有出息。

于是,陈父下决心将陈亚夫送进了磁州的私塾,想要给老陈家教出一个文化人出来。

后来靖康之变发生,磁州丢了,陈父也失了工作。陈家一家老小跟着官军一路难逃,过河,总算在武昌落了脚。

陈父这辈子,除了挖铁矿炼铁,别的也没做过。到武昌之后,便上码头给人家扛大包为生,养活一家老小。

陈亚夫学问做的不错,奈何家中无余财孝敬考官,因此年年都没能中得功名。

后来连年干旱,武昌城农田没水浇灌。就连江面,都比往年低了数米。

知府为了求雨,在民间招募人手为龙王庙挪新址。换新庙,自然要将龙神请出来。龙神乃是块实心石头嘎达雕成的,重约十数吨,也不知前人是如何将它塞进龙王庙里去的。

龙神雕像实在是沉重,知府手下没人能挪动它,于是便在民间重金悬赏,召集民夫想要挪动龙神。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陈父,便是那个勇夫。他领着码头上一起扛大包的兄弟,几人不要命似的,硬生生将龙神给抬出了龙王庙。

知府许的,是一百两银子,到了陈父手中,那一百两,变成了十两银子。不过,即便是这十两银子,也没那么好拿。

因为抬那龙神,陈父被压得吐血,落下病根。

陈亚夫拿了那十两银子,在又一年乡试中,终于贿赂考官,得中秀才。

至于陈父,终究因为那场抬龙神祈雨的闹剧,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若是写陈父的故事,实在无趣。他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普通人都相差不大。依靠自己的力气吃饭,对于生活没有思考,也无暇思考。毕竟,能够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已经足够艰难。更不要说能够突破这片土地的束缚,去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陈亚夫自陈父去世之后,再无考取功名之心。便留在村上做个教书先生,带小孩子念些之乎者也的文章。

今日他忽然在告示下呼喊,说什么要面见圣上,倒有些痴人说梦。他不过一秀才,整个大宋朝,秀才一抓就是万八千,就连举人都见不着当今圣上。他陈某人何德何能,敢说自己面见当今圣上?

赵国苗来武昌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但赵国苗如今下榻在何处,岳飞出于安全的考虑,并没有暴露出去。因此,赵国苗在蛇山脚下元帅府的事,除了杨存中寥寥数人知晓,其他人并不知情。

陈亚夫喊完,撩起衣服下摆,扎进腰带,急匆匆的朝着城里跑去。

李老汉在身后追赶,大声喊道,“陈先生,俺的烟锅子!”

陈亚夫低头一看,自己手中还拿着李老汉的烟锅子,脚下却不停,只便转头喊道,“李老汉,接住了!”说完,陈亚夫铆足力气,将烟锅子朝李老汉扔去。

李老汉手忙脚乱,总归是接住了,嘴里嘟囔着,“往日只见陈先生整天没精打采的,怎么今日跑的这么欢?跟吃了春药似的,活脱脱像俺那配种的牛。”

陈亚夫没有听到李老汉把自己形容成发情的公牛,不然定然要给李老汉的儿子李铁柱小鞋穿。

没错,李老汉的儿子便在陈亚夫的私塾里上学。陈亚夫教学收费很低,效仿孔夫子有教无类的想法,在陈亚夫的私塾里上学,每人只收三条腊肉。

李老汉这次讨好陈亚夫,就是想能不能李铁柱交的腊肉缓缓。今年烟叶收成虽然好,可是卖不上价,李老汉也不想就这么糟蹋了这么好的烟叶子,一直不舍得卖。所以就连三条腊肉,李家也是有些拿不出来。

陈亚夫哪里有心思听这些?

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见见这个颁布了这么蠢的告示的官家。

说来也怪,陈亚夫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想开了。什么功名利禄,重要吗?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多妙。

这告示虽然写的蠢,做的事业蠢。但是就是这么蠢的事情,却让陈亚夫动了心。

有人等的是功名、有人等的是封侯。陈亚夫等的,是一个机会。

如今,他觉得这个机会到了。

至于上哪找官家?

陈亚夫略一思索,便推断出如今武昌城中,官家最有可能在的,便是蛇山脚下的岳家军帅府。

于是,他来了。

...

...

帅府往日便有看守,只是这几日更多了些。不仅四处都有披坚执锐的甲士固定站岗,更有一支小队昼夜不停的巡逻。将元帅府围成了铁板一块,哪怕是只鸟,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飞进帅府中去。

帅府正门甲士身上那乌森森的铠甲,竖起的长戈泛着森寒的光,在阳光下有些刺目。

陈亚夫瞧着这景象,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他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瞧着这副阵仗,难免有些两腿发送。

不过这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看来官家现金就在这元帅府里。陈亚夫心想,长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些。

他走上前去。

两名甲士手中长戈闶阆一声,交击在一起,拦住陈亚夫去路。

“岳家军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

说罢,一名甲士又操着河南口音,“老乡,恁到别处转转去吧,这地方可不是恁能来的。”

磁州离河南不远,陈亚夫少时长于磁州,听着这声音颇为亲切。

“官兵大哥,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官家。”陈亚夫在怀里摸了又摸,却是没摸出一两银子出来。他在心里暗叹一声,哎,教书为爱发电。

甲士对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官家在元帅府的事,只在岳家军军中几人知晓,并未外传,怎的这人却是知晓?莫不是谁派来的奸细?

两人长戈登时前伸,架在了陈亚夫脖子上。锋利的刃口压住陈亚夫脖子处的皮肤,微微渗出血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官家在此处?”其中一名黑壮的甲士厉声问道,眼神透露出杀机。官家的安危事关重大,可不是儿戏,宁愿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

陈亚夫感受着长戈冰冷的刃口,吓得两股战战,连痛都忘记了。

他战战兢兢的自怀里摸出自己的名帖,没错,陈亚夫常年在怀里揣着自己的名帖。他本没几个钱,却是花了大价钱在市集上买了名帖,用狼毫小笔细细的写下自己的名头籍贯,以及教书先生的身份。

“小子在城东李家庄开私塾的,是个教书先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陈亚夫单手将自己的名帖向前递去,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像个帕金森患者。

黑壮的甲士接过名帖,粗暴的打开。背嵬军中都是后备军官,识得字。陈亚夫一手小楷写的极为不错,那黑壮甲士也是个识货的主,不由的赞叹。

“那便好好教你的书,来元帅府凑什么热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黑壮甲士将名帖合上,塞进陈亚夫怀里,手上长戈也从陈亚夫脖子上离开。

脱离了生命危险,陈亚夫长出一口气,却是还不死心,嘴里不甘的喊道,“我找官家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你们就放我进去吧。”

黑壮甲士目光一冷,“不要不识好歹,官家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陈亚夫在身上摸来摸去,竟找不到一件值钱的物事来,只得悻悻的转身,准备离去。

刚走了几步,他猛地转过身去,猫着腰往元帅府里冲,想趁甲士分身,杀他个回马枪,冷不防的冲将进去。

那黑壮甲士果然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一脚踹在陈亚夫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手中长戈停在陈亚夫眉心前一寸。

长戈泛出寒光,陈亚夫感觉透过空气传来一阵寒意。

“不要命了是吧!”黑壮甲士怒喝,心中暗骂,这人怎么这么胡来?

也是他好心,像陈亚夫这种行径,便是一枪刺死,也是应当。

正纷乱间,李东自帅府中走出。他现如今是官家和杨殿前身边的红人,虽然与值岗的甲士平级,却隐隐有压他们一头的势头。毕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皇帝身边的近臣,自然是好处多多。

“什么情况,吵吵嚷嚷的?”李东眉头微皱,他是被赵国苗打发出来的。陈亚夫在门口闹出来的动静,可是不小。赵国苗觉得烦闷,便差遣李东出来瞧瞧发生什么事。

“李头,这厮拿着个名帖说是要拜见官家。我拦着他不让,没想到这老小子还给我杀了个回马枪,要不是俺眼疾手快,将他踹翻,还真让这老小子给闯进去了。”黑壮甲士嘿嘿一笑,几句话竟有邀功之意,全然不是面上那般憨厚。

“赶紧给他打发走,官家是谁相见就能见的?真当是大白菜?”李东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黑壮甲士急忙赶人,“听见没有,李头宽仁,还不快滚。”

陈亚夫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土,自嘲一笑,正要离去。

忽的,一道温和声音自帅府中传出来,“这人竟然能猜到朕在此处,倒有几分本事,让他进来吧。”

李东一怔,指指陈亚夫,“你,跟我过来吧!”

陈亚夫本就已经死心,如今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官家竟然主动召见自己。不由的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握拳,满手心的汗。

李东领着陈亚夫来到帅府正厅,陈亚夫一路低着头,压根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就是你找朕?”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陈亚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请安,“草民陈亚夫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话吧。”声音愈加慵懒,甚至带着一丝睡意。

陈亚夫从地上爬起来,本来有许多话要讲,此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天气久阴,连绵的阴雨过后,总算是出了太阳。

赵国苗一大早瞧着天色正好,便搬了躺椅在中庭晒暖,正晒的惬意,却被陈亚夫扫了兴致,有些起床气。

“你不是要找朕,怎么来了这里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连朕的脸都不敢瞧上一瞧?”赵国苗有些失望,本以为敢硬闯元帅府的人,应该有些东西,不想竟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李东,带他下去吧。”赵国苗仰躺在竹椅上,冰冰凉凉的竹子在身下,觉得有些硌得慌,不由的暗叹,要是有个沙发就好了。

眼见要失了来之不易的机会,陈亚夫壮起胆子,大声喊道,“官家,草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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