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度2
“等等，”周海棠叫住他，目光澄澈坚定：“在医生眼里应该不分性别吧，我找不到人，你能再帮帮我吗？”
贺竹年顿了一下才回头，眼里有复杂的光闪过：“你相信我？”
“上个药而已，又不做什么。”她强装镇定：“我就是个患者。”
贺竹年摇了摇头微笑：“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不在医院。”
他抬头看了看昏暗的拳馆，叹了口气：“还是这样的地方，就我们两个，要是让你家大人知道，保不齐骂我是变态。”
“我家没有大人，除了我爸。”周海棠低下头，复又马上抬起：“算了，不难为你啦，我自己也行。”
末了没等贺竹年回答，就坐回卷子前，看样子是准备做题了。
贺竹年脚步微动，看了眼她因低头脖子上突出的脊柱轮廓，没忍心离去。
“行吧，我就当提前实习了，请这位患者不要嫌弃我手法粗笨。”他故作轻松的调侃。
周海棠撇了撇嘴角没忍住，也被他逗笑了。
贺竹年搬了一个小圆凳坐下，他从医药箱又掏出一副医用手套，拿出一只细长的镊子，和一袋医用棉球。
随后她示意周海棠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
“先把手臂上的处理下。”
他慢慢把周海棠短袖卷到肩膀处固定。然后用镊子夹着棉球在其中一个高瓶里浸一下，吸满药液后涂到周海棠的手臂的淤青上，放下镊子，他左手托着周海棠的胳膊，右手加上力道按揉，直到药液被吸收。
其实原本是不需要戴手套的。
“疼不疼。”贺竹年看她没吭声，心里没底。
“凉丝丝的，你一揉感觉有点麻，就不疼了。”
“里面可能有薄荷，消肿的。”
他低着头专注的按照步骤上药，周海棠安静的看着他黑漆漆的头发，和眼睛向下看时那排浓密的睫毛，一时无言。
两人靠的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
心慌来的有点儿突然，她眼看他的嘴开开合合，说了句什么，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行吗？”贺竹年问道。
“什么？”她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叹了口气，再次耐心解释道：“只包小臂可以吗？我看上臂还可以，应该不用这个药膏。现在天气热，都包上你会很难受。”
“可以，听你的。”
贺竹年点点头：“不过你是不是有点发烧，总感觉你的体温偏高。”
周海棠用另一只没擦药的手试了试额头，“好像有点，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贺竹年没搭话，转头从药箱里拿出温度计，用力甩了两下，递给她：“消过毒的，放舌底就行。”
周海棠听话的拿过。
贺竹年手很麻利，按揉力道合适，一点都不笨拙。
他开始换另一个手臂上药时，伸手把周海棠嘴里的体温计拿出来，看了一眼，“38度2，温度挺高了。”
“所以你也有退烧药咯。”周海棠看他在药箱里翻找，打趣道。
“应该有，平时应急的都有。”
他拿出一盒还没拆封的退烧药，摆弄两下看了看，才给她：“这是个儿童的，剂量小，晚上要是体温继续上升，就吃两包，跟现在一样就吃一包，不要多吃。”
她接过放到台子上。
然后继续盯着他看，心里暖洋洋的，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体温上升。
“你出诊费一般多少？”周海棠难得放松，想跟他说说话。
贺竹年被她逗笑：“今天第一次出诊，免费。”
说话间另一只胳膊也包好了。
贺竹年耐心询问：“背上有伤吗？”
周海棠用右手撩起左侧后背的位置，转过身背对他趴在台子上，闷声道：“这里比较严重。”
虽然已经想象到，但当贺竹年看到她身上的淤青，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
后背左侧和腰附近的青紫明显更大，看着像是踢的。
他闭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手突然有点抖，心理上接受不了这么瘦弱无依的女孩被人拳打脚踢。
他用比刚才更轻的力道按揉，但这次周海棠闷哼了几声，显然是很疼。
贺竹年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没忍住问了出口：“你爸为什么打你？是有暴力倾向吗？”
周海棠忍得额上冒了汗，舒了口气才说：“我管他要钱，他不想给，就吵了起来，吵得凶就上手了，反正我打不过他，他怎么出气就怎么来。”
“他跟别人还挺正常的，就打我和我妈，我妈被她打跑了，我现在跑不掉。”
短短几句话说尽了她成长的艰苦环境，贺竹年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个细活，等贺竹年都包扎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他看着眼前画一样的小姑娘，被他用纱布包的像个破布娃娃，叹着气站起来。
“完事了，”贺竹年摘了手套整理药箱，“你有没有感觉好点。”
周海棠动了动四肢，惊讶的说：“真的轻快很多，就是浑身发麻，也不怎么疼了，这药真好使。”
贺竹年笑笑：“等明天你睡醒，会更惊讶。”
“真的很感谢，”周海棠真诚的道谢：“耽误你好久。”
“不用在意，没什么的。”
贺竹年看了一眼台子上放的卷子，问道：“你今天在下面等，是还要打扫吗？”
周海棠愣了下，下意识撒了个谎：“啊，是啊，不过你来之前已经做完了，我看楼下凉快，过来写作业。”
“发烧还是尽量别吹风了，”贺竹年完全没听出来，自顾自嘱咐她，伸手把上面的卷子拿起来，扫了两眼：“后面这两道题是不会吗？”
周海棠挠挠头，有些苦恼：“这个题型我见过，按照老师教的方法解，但跟答案对不上。”
贺竹年放下已经拎着的药箱，顺势拿起台子上的笔，低头在空白处刷刷写了几行，然后递给她，说：“你跟答案对下，应该是对的。”
周海棠连忙拿起答案本核对，果然正确。
她都震惊了。
这两道题她写了整整两页的草稿纸，步骤超多，她看了看贺竹年写的，完全是另一种解法，但她竟然看懂了！
这么简单的吗？
“你……还会数学啊？”
贺竹年被她说的笑起来，“我是理科生啊。”
“可你不是上大学了吗？这么久了还记得。”
“我们也有数学课的。”
“反正就是很厉害。”周海棠连连点头肯定自己的话，“比我们老师厉害。”
这回贺竹年倒是没谦虚，也跟着点头。
他高中的时候就能很快解出老师都头疼的竞赛题。
“你是不是学习很好啊？”
如果之前周海棠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大哥哥的话，在解出那两道题以后，贺竹年已经成功晋升为她的偶像行列了。
她从小数学就不好，选文科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数学。
身边也从来都没有这么厉害，能比老师还会做题的人。
可以想见，周海棠有多激动。
“还行吧，”贺竹年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感觉有点儿好笑：“怎么才算学习好？”
这下问住周海棠了，她想了一下四中的全校第一，感觉没有参考性。
她歪头看着他，问道：“那你高考多少分啊？”
这个比较靠谱，不同高中之间卷子有难度上的差异，高考可都是一样的。
贺竹年突然有点促狭的看着她，“你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