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遭遇

吃完饭，张月坐在客厅沙发上，扭捏了许久，向李然提出了一个很突兀的请求。

她晚上想住在李然家里。

李然没有拒绝。

一口答应下来，然后静静等待了几秒钟，颇有点遗憾，系统没有再次奖励正义值。

张月又提出了一个请求，想回家拿点东西，但不敢一个人去。

“我帮你！”

李然一副乐于助人的样子。

最后哪里只是拿点东西，简直搬了一次家。

李然这时候才见识到，女孩的零碎到底有多少，仿佛无穷无尽。衣服装了两个行李箱他能理解，鞋子也装了一个大行李箱，他也能接受。可这么大的女孩，竟然还有那么多毛绒玩具，他就有些无法理解了。

除了这些主要的，搬了一趟又一趟，每次都觉得要搬完了，可总有其他东西被找出来。

李然身体本来就虚，很快就累的直不起腰。

“你是学舞蹈的？”

刚才搬家时候，看到女孩的舞鞋和护具。

“芭蕾舞。”

女孩解释。跟地球上的芭蕾舞不完全相同，甚至名字都不叫芭蕾舞，只是不同世界的名词经过李然大脑自动翻译，就跟他记忆中的芭蕾舞成了一个概念。

这世界上的芭蕾舞也是以脚步动作为主，有大量旋转跳跃的动作，跟李然另一个记忆中的芭蕾舞有七八成相似。

“你是练舞蹈的，怎么还吃这么多零食？你不需要控制体重吗？”

张月不做饭，竟然从冰箱中翻出了一大包零食，其中甚至有大量巧克力类的高热量食物。

张月脸色微红：“我运动量比较大，不怕胖的。”

李然看了一眼，除了大家具外，空荡荡的房间。

“这下没东西搬了吧？”

张月的眼睛看向了阳台，哪里摆着一架钢琴。

李然直接就走：“那个以后再说。”

总算是搬完了，李然不惜体力，可惜竟然没有哪怕1点正义值奖励。看来系统奖励的正义值没那么好刷。

让张月住在跟自己卧室隔着客厅的父母房间中，然后李然就去睡了，他的身体还在恢复，很容易疲惫。

这一夜过得很不平静，外面倒是很安静，此时估计秘境中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机，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遗弃的车辆。家里不平静，李然刚刚睡着，就被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张月，站在门口吱呜着，希望李然睡觉不要关门。半夜上厕所还给吓了一跳，张月竟然一直待在客厅，黑漆漆的，她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在女鬼出没的时候，实在吓人。

之后李然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出去陪张月。

张月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中，又不好意思跟李然待一个卧室，只能在客厅中，看着李然打开的房门寻求一点安全感。

总算熬到了天亮，其实天亮不亮已经没有意义，只是时间上的变化，外面的光暗一直不变。天亮的意义，只有精神上的。

“街上有人。”

张月似乎比李然更关心外面的情况，一直在沙发和窗户之间徘徊，很难安静的坐一阵子。

李然也凑到窗口观望，小区外的街上确实出现了几个人，开着小车或者推着板车。

“咦。应该是外面开饭馆的。”

李然发现这些人正从一家家饭馆中往外搬东西，都是些食材。分了食材后，大部分人或开车或徒步，快速离开。

“我知道了，肯定是老板的朋友，找老板买东西。”

张月思绪飞扬。

李然觉得有道理，昨天很多饭馆已经关门，大概率今天不会开门的。可人要吃饭，一天都不能耽误。

最后那家饭馆前，只留下了一辆面包车，两个人进进出出不断往面包车上搬运东西。

“这可能就是老板的车，他准备把店里的存活搬回家吧。”

李然猜测着。

可他猜错了，十几分钟后，面包车在饭馆前的人行道上缓慢移动，最后在对面小区的栅栏外停下，打开了后备箱。又过了一会，铁栅栏另一侧开始聚集起一些小区里的人。

“嗯？都这时候了，这老板还在做生意！”

李然不由惊讶，同时心里感慨，活该人家发财，这时候都敢出来做生意。

“我们也下去。”

李然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下去干嘛？”

张月有些犹豫。

“买东西啊。”

李然说道，谁知道要被秘境困住多久，如果能活下去，那么就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囤积物资。

“哦哦。”

张月反应了过来。

“对了，你有钱吗？我是说现金。”

现在通讯中断，只能用现金。

“有一点。”

张月很快跑进了卧室，出来拿着两个厚厚的红包。

李然拿出来点了一下，一个红包中有一万块现金。

这叫一点？

不由联想到张月会跳舞，还会弹钢琴，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你怎么带这么多现金？”

即便家庭条件好，这年头也没人备现金了。这个世界的科技，在超能的加持下，比地球甚至要发达一些，智能支付三十年前就普及了。

“这是我上飞机前，给我送行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给的。老人说路上要带钱。”

这年头也就少数老人还保持了使用现金的习惯，路上带钱，好像是某种老传统。

李然没有深究，戴起口罩：“你跟我一起去吗？”

随口问了一句。

张月犹豫了三秒，还是觉得跟李然一起更有安全感。

也戴上李然拿出来的口罩，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有备无患。

两人没能成功去到对面，因为小区大门上锁了。几个保安全副武装的守在门口，面色惊慌，特殊时期，这种行为反而是负责人的。也没必要去对面，因为自己小区门口，也有几个开着面包车或者货车的人在贩卖各种物资。原来趁机发财的，不止自己看到的那一个饭馆老板。

隔着大门铁栅栏排了几行长队，队伍并不整齐，有的三三两两并排，像突出的瘤子。好在还有基本的秩序。李然和张月分别排在两个队伍的末尾，距离大门足足有两百多米。

交易很不顺利，因为支付系统没法使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使用现金的习惯。很快排在另一队最前面的客人跟站在面包车前的老板吵了起来，声音很大，原来客人没有现金，希望能赊账，结果老板不同意，后面的客人则在催促，最后乱做一团。客人情绪激动，声称家里断粮了，有老人有孩子的，他又不是不付钱，只是没有现金罢了。老板请客人去找熟人借钱，客人也不同意，僵持了起来。

后来发展到争吵，客人口气不善，终于提出老板是发国难财，骂骂咧咧，最后被保安拉走，后面的顾客才能继续交易。

这样的插曲不时发生，那些没有买到东西的顾客大多都没有离开，有的开始想办法找熟人朋友借钱，有的阴沉着脸站在旁边，保安有了经验，始终还能维持秩序。

李然一边跟着队伍缓慢向前，一边仔细观察着环境，他发现烟气比昨日更浓了。也听见前后左右的顾客交谈，从这些交谈中，李然得知昨日小区里死了十几个人。顾客们的交谈话题，集中在秘境上，大家都意识到他们不幸的卷入了某个秘境中，大部分人的心态也比较一致，那就是期待官方的救援，他们不相信长乐区上百万人坠入秘境，官方会不管。

李然没有那么乐观，官方肯定会救援，但能否成功他不抱希望。已经发生过三次秘境扩散，那三次官方也积极救援，两次都发生了大规模的人员丧生，一次一个被秘境波及的村子，所有人彻底消失，另一次是一个博物馆，工作人员和游客无一幸免。唯一一次例外，还是超能团从内部攻略了秘境。

尽管这次长乐区秘境事件，规模比前几次要大的多，但想要生存，更大的机会还是自救。

队伍又一次混乱起来，几个没买到物资，也没借到钱的顾客，竟然一起挡住了排队的队伍，一定要让外面的老板将东西赊给他们，因此激烈的吵了起来。老板态度强烈，不见钱就不交货。甚至远远退开，也不还嘴，冷冷看着，反正急着买东西的，是里面的顾客。

后面的顾客急了，大声催促，几个保安见状，一起走过去劝解，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保安惊叫一声，身上燃起了火焰。

场面楞了几秒后，保安的同事反应过来，脱下衣服拍打同伴身上的火焰，此时有人突然尖声叫了一声“鬼”！

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李然看见大街上出现了一个女人，身上燃着烈焰，正是那个古代女子。

所有人一哄而散，再也顾不得什么，外面的商贩发车直接跑了。

李然看着那个正不徐不疾从街上往小区这边走来的女子，手上不断操作。

签到成功。

顾不得查看奖励，扭头就跑，一边左右寻找着张月，在慌乱的人群中，一时找不到她。

奔跑的人群中，不时就有人身上突然燃起火焰，接着嚎叫着，扭曲着摔倒在地。

前面一个银发老奶奶，拄着拐棍，拐棍飞快的点地，老奶奶步子不大，频率极快，生命危急之下，老人也爆发了潜力。

突然老人被旁边一个夺路而逃的十七八岁少年撞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挣扎着，竟爬不起来。

李然寻找张月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他已经从老奶奶身边跑过，可跑了几步后，实在不忍心又折返了回去。

将老奶奶扶起来，又将拐棍递给她。

如果不扶她起来，就算后面的古代女子不烧死她，恐怕慌不择路的人群也会踩踏到他。

扶着，或者说拽着老奶奶奔到开阔的大路上，这才放手。

系统又叮的响了一声。

依旧来不及查看。

“李然！”

这时候听见人群中一个声音，是张月，发现她一边跟着人群逃跑，一边不断回头招呼李然。

李然这才快速追了上去。

追上张月，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古代女子所过之处，人群早就逃开，只有几具焦尸，零零散散的散布在她身前或者背后，女子不关心这些焦尸，一直追着人群的方向。

李然没有多看，周围还不时有人身上莫名起火，他跟张月汇合后，全速往家里跑。

总算到了家里，两人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李然一边喘，一边评估，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之前就是想这么累也提不上力气。

只是眼前的危机，让他顾不上去想身体的问题，很快打开系统，查看奖励。

第一份奖励，是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文字，看了一下，大半都看不懂。

“这是前朝文字！”

张月倒是一眼认了出来。

“你帮我看看。”

李然索性直接将纸张递给张月。

继续看另一个奖励。

【您救助摔倒的陌生老人，并将其带离危险地带，拯救了老人性命。系统检测到您的行为符合正义，奖励正义值100】

这个奖励让李然愣神三秒，太丰厚了。相当于请张月吃了一百顿饭。

他的心跳了起来，有了这么一大笔正义值，系统的某些功能就可以开启了。

“这是状纸！”

此时张月看懂了那张纸。

“状纸？写的什么？”

李然问道，这张纸也很关键，是从那个古代女子身上签到得来的，按照系统解释，必然跟对方有关。

张月立刻解释起来：“这是一个叫做民女宋张氏素贞的人写的，她申诉自己是无辜的，她没有毒害公婆，更没有谋杀亲夫……”

说到这里，张月突然停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这是，这是——”

李然也突然明白了过来，立刻道：“这是长乐古县衙里的一桩案子！”

张月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我记得那个女人叫张素贞。”

错不了，宋张氏素贞，宋是婆家的姓氏，这是一个嫁到宋家的，名叫张素贞的女人写的。正是古县衙中一个有名的案子。

李然不由汗颜，见过那女人两次，他竟然没能联系起来。他还是本地人，最后反倒是张月这个外地人先想起来。

“你还记得那件案子吗？”

李然问道。

张月点头：“我去过几次，听导游讲过。这个张素贞嫁人后三个月，老公外出做生意，张素贞在家侍奉公婆。半年后，公婆亡故，丈夫回家奔丧，结果几天后被毒杀。亲族状告张素贞毒杀公婆，谋害亲夫，县令当堂判张素贞秋后问斩，张素贞不服，在堂上举火，举火前，向天发誓，如果她有罪，下十八层地狱，日日收业火灼身之苦，如果她清白，火焰不会伤她分毫。然后张素贞举火，烧死了自己——”

李然点了点头，他也去过古县衙，不止一次。不算平时没事闲逛，学校有组织的参观，就有好几次。那座县衙可是本市的普法教育基地之一，带队的老师详细解说过古代的司法制度，还留过一次作业，让学生思考张素贞到底是不是无辜。第二天李然回答这个问题，认为张素贞是无辜的，如果有罪，谁会举火烧死自己。但老师有另外的答案，也没说有罪，也没说无罪，只说这就是古代司法制度的悲哀，现代司法制度应该讲证据，不能有法官一言而决。张素贞案缺乏证据，无法判断是否有罪。

“这张状纸你从哪里弄来的？”

张月将纸还给李然。

“从你刚才看见的那个女鬼身上。”

“啊！”

张月手一抖，状纸掉落在地，李然小心捡起来收好。

“你怎么拿到的？”

张月这才反应过来，以为李然跟她开玩笑。

李然摇摇头：“不好解释。”

见李然不像开玩笑，张月脸上露出恍然：“这么说那女鬼是索命的冤魂了！”

李然不置可否：“是不是冤魂都不重要，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很偏激，活着烧死自己，死了要拉所有人陪葬。”

此时此刻，李然觉得那个张素贞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我们都会死吗？”

张月愁容满面。

李然道：“不知道，反正我不想死。得想想办法。”

张月无言，沉默起来。

李然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你家里有武器吗？”

问完就知道自己白问了，一个女生家里，怎么会有武器。

果然张月摇了摇头，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快速点头。

“有有。你不说我都忘了，上个月团里排剑舞，有一把剑，我放在床底了。”

很快陪张月回了一趟家，从床底拉出来一个长条木盒，其中放着一把造型不错的古式长剑，拿在手里很轻，竟然塑料的，涂刷着金属漆。

“这剑能砍鬼吗？”

“不能。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下楼一趟。”

李然要武器，可不是真的要拿武器直接对付冤魂。普通的武器当然不行，可如果是系统合成过的呢？拿这把塑料剑合成怎么想都不靠谱，那如果是桃木剑呢？

小区的绿化带里就有桃树！

“现在下去，可是那女鬼进小区了啊？”

张月惊呼道。

李然安慰她：“放心，我会小心的。”

又问她：“你是留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去。”

这次张月选择了留下，哪怕一个人很害怕，但她实在没有勇气在猛鬼活动的小区里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