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醉酒
明月高悬,流光揉碎洒在地上。
兰舟沐浴过后,乌黑如同绸缎般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绿色绸带随意系着。
她身材比寻常女儿家高挑不少,一袭棉麻薄纱衣裙,里衬是雪白色与浅绿衣裙,竟被她穿出要随风奔月的仙女感觉。
广袖飘飘坠坠,那柔白的手臂时不时随着兰舟的露出来又遮挡住。
丹朱痴痴捧着脸看着兰舟,活脱脱一个痴汉模样。
马嬷嬷却是有些后悔了,不过好在刚刚已经让钱嬷嬷先遣人休息,左右都是她们几个,偶尔让小姐放松一下也好。
兰舟和丹朱几人玩笑说闹了一会儿,如同在宥阳城那般自在。
一杯一杯下肚,兰舟头晕乎乎靠在躺椅上,望着天边的明亮,那么小却在天际引着多少人的思绪。
她伸手…徐徐缓缓移动遮挡,手指稍稍分开,看着这样的月亮别有一番意思。
“任尔满酌香,偶听醉里语。明路隔九重,红尘比海深。”,兰舟声音低缓似罄韵幽。
丹朱凑上前来,夸赞道:“小姐念的真好听…”
流朱推开越凑越近的脸,弹了弹她光滑的脑门。“你听得懂?”
丹朱咧开嘴傻呵呵笑了笑,“听不懂,可是好听……”
“丹朱说话也好好听”,兰舟低声笑道
也不知道丹朱从哪里寻来的果酒,清甜可口,没有辛辣味,不知道是不是摇椅太过晃人还是月亮太过醉人亦或是今晚的风太过温柔亦或是她酒量小,就那么一壶见了底,就晕乎乎的。
碧朱和流朱相视一笑,看来小姐是真的醉了,竟然和丹朱一样笑得憨傻。
“丹朱,你拿的是什么酒?小姐怎么喝了一瓶就醉了?”
“千秋白”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道,转而看向似睡非睡的兰舟。
“怎么了吗?”,丹朱缩了缩脖子
流朱无奈道:“你个傻丫头,千秋白酒劲很大,怪不得小姐喝了这么一小瓶就醉醺醺的。你呀~嬷嬷,我去给小姐煮些醒酒茶~”
马嬷嬷连忙应道:“好…”
“没事嬷嬷,你看小姐,醉了也不耍酒疯,多乖…”
马嬷嬷:“……”
碧朱:“……”
兰舟已然听不大真切她们的声音,只觉得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好像飘在半空中一样。
马嬷嬷交唤了好几声,兰舟也只是迷迷糊糊瞧了一眼,好在流朱有先见之明,一直温着醒酒茶,哄着给她灌了半碗下去。
“流朱、丹朱,把小姐扶到床上去。”
“不用嬷嬷,我一个人就行,小姐还没有今日我抬得水缸重”,说完横抱起兰舟,若不是怕颠坏自家小姐,少不得颠几下证明证明。
马嬷嬷:“……”
流朱:“……”
碧朱:“……”
待马嬷嬷躺好之后道:“你们仨先去睡吧,今夜小姐喝了酒,我守夜就成。”
碧朱摇头:“嬷嬷,您身子不大好,小姐向来是不愿意让你守夜的,若是明日想来,知晓了定是要怪罪我们的。”
“没事,我老婆子身子骨好着呢!明日,小姐要去善慈堂,丹朱和碧朱你们俩总得跟着,流朱又要看着点琳琅苑,还是我来吧!”
“可是”,碧朱还想劝说
流朱笑着道:“算了碧朱姐姐,小姐可是嬷嬷心尖上的宝贝,今日小姐喝酒了,嬷嬷不守在小姐旁边,晚上都转辗反侧睡不着的。”
丹朱却是无所谓,左右她们都担心自己粗手粗脚会弄疼小姐;她们就是想太多了,今儿那厨房大缸,还有院里的荷花缸,都是她抬进来的,一个角都没缺,就靠她们细胳膊细腿的,指不定怎么踉踉跄跄的才扶小姐回来。不过这话她是不能说的,不然一张嘴说不过三个口。而且,她明天可是要陪小姐出门保护她的,得睡好!
马嬷嬷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火点着,小姐自几年前醒来,便不知为何特别怕黑,晚上已然习惯点着烛火睡觉。
马嬷嬷躺在隔间,明明想着自己可不能睡过去,要警醒些,可是不知为何明明不困,可是眼皮子却是愈发的重,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可待琳琅苑被夜色宁静笼罩时
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高大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兰舟床榻前。
这是她回到京城第二日,本想明日再看她的。可是看着那雪花一样的案卷折子,如他所想也按他所做,可是整颗心很是憋闷失落,以前更艰难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可是今日他却总是难以自我排解。
他心中贪了个念头去找她,一念起却是怎么也扑灭不了。
他做了一件他都觉得荒唐的事情,就这么趴在瓦砾上,静静看着她,脑海里浮现一幕幕,他坐在她旁边一起喝酒、一起看月亮或一起在月亮之下下棋,或是她在月下起舞,又或是她看着他在月下练剑,又或是……虽是幻想,亦是期待。
本该在她歇息之后就离开的,可是不由得又贪心了,想再看看她…再看一眼就好……
隔着纱帘,朦朦胧胧不大真切,他指腹摩擦着纱帘,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掀开。
不该的…不该的……
纱帘抚开一个小小的弧度,一个身影窜了进去,动作极轻呼吸极慢,生怕惊扰了那人。
可紧皱的眉头,想伸手去抚平。
陌生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兰舟缓缓睁开眼,却被什么遮住了眼帘,她朝着温暖源头靠过去,只觉得硬邦邦的,不满往下蹭了蹭,“嬷嬷,你瘦了……”,半睡半醒间,是马嬷嬷上一世濒临之际,摸着哪里都是皮包着骨,所以努力尘封的恐惧无助迷茫…全部逃了出来。
“嬷嬷我害怕”
那身影僵硬似要抽离,兰舟察觉到更是抱得紧,“嬷嬷你不要走,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抓住救命稻草,不敢大声哭喊,只是卑微乞求着。
她用尽力量想留住这抹温暖,甚至张嘴咬着。
他搂着她,任由她在缩在他颈肩啜泣宣泄,他自知她陷入魔怔了,脸贴着她的脸颊,试图让她感受到安全,脖颈间的痛却远远不及心里的酸涩和痛。
“不怕…不怕……”,他笨拙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不知过了多久,脖颈的处那块肉松了力道,耳边只剩下轻缓的呼吸声。
他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半是靠半是坐在榻前,右手撑着下颌,也慢慢纵容自己放肆一回睡了过去。
当天际挂上初白
有一道极轻极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