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时（二十六）
“我恨你们，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本该幸福美满的家，毁了我和苏维相互扶持长大的回忆？”
蓓姬眼尾噙着泪珠，眉间紧蹙，
“我恨你们带给我无穷无尽的苦楚，让我受尽了折磨，百般哭诉依旧得不到一个解脱？”
“还是我要恨你们让我和我的妹妹站在了人生的分岔路上，她再怎么努力拖着我往前，但我却被那些腌臜的过去束缚住了手脚，再也跟不上她？”
“哈哈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们已经露出了马脚，也躲不了多久了。”
蓓姬望向杜恩的目光灼灼，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还要炽热，
“我不希望由我来告诉她，揭穿你们的面具，我的存在已经让她感到很痛苦了。我不希望在最后……她渴求了那么久的家人，还要被我亲手撕开虚伪的面具。”
“会有人戳穿你们，也自然会有人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蓓姬扭过头，与杜恩两两相望，有神的杏眼直直看向他的眼底，仿佛能够一眼看穿了杜恩的所思所想，“接下来到你了。”
“你来这里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
等到苏维赶到市局的时候，门口围堵的人群已经散开了不少。
希贝儿的父母与架着摄像机的记者们早就没有了踪影，只余下了零零散散的路人，还在四周为了先前在这儿上演的一出好戏感到好奇，凑在一处窃窃私语着。
市局的大门敞开，苏维绕过攀谈的人群，径自走向了进门的台阶。
刚拐过接待处，苏维一眼就瞧见了利威尔与韩吉两人，他们的身边围着几个警员，正在一脸严肃地商讨着什么。
见利威尔与韩吉等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苏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口气。
她没有上前打搅，安静地站在原地，探头看向外头，试图在已经四散开的人群中找到伊维萨报社的人。
不过，这样没意义的寻找也没有持续多久，苏维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利威尔熟悉的声音，
“你的脸怎么回事？”
苏维还沉浸在找人的世界当中，利威尔猛不丁地一出现，愣是把她吓得一激灵，头顶的碎发也奇奇怪怪地立起了一绺。
苏维迅速地扭过头，看向一开始利威尔站着的方位，只见那里只剩下了一脸严肃地翻开笔记的韩吉，哪里还有利威尔的影子。
“这里。”
利威尔的声音从相反的方向传来，苏维又扭了个身，才瞧见利威尔一脸无奈的神情。
从佩特拉那一通不被“允许”的电话开始，他就猜到了以苏维的性子，一定会来市局。
所以当苏维出现在市局门口的时候，利威尔也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身影。
利威尔一眼就瞧见了苏维脸上贴着的创口贴，他分明记得，在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东西。
他抬手又指了指，问道，
“脸上是怎么回事？”
“啊……”苏维摸了下伤口，有些心虚地笑道，
“早上起床的时候，不小心被里维挠了一下。”
话是如此，但苏维撒谎的样子实在拙劣，了解她的利威尔一眼就看穿了，却并没有选择拆穿。
他轻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对苏维说，“你先去我办公室待一会儿吧，等我忙完手上的这点事，我们一起去吃饭。”
说罢，利威尔转身就打算离开，苏维却一把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眉头微蹙。
苏维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利威尔脚下的步子一顿，他一脸不解地回头，等待苏维接下来的说辞。
苏维又瞧了一眼外头的人群，低声问道，
“利威尔，希贝儿和伊维萨报社……”
她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来提，纠结了半晌，才嗫嚅着说，
“怎么样了？”
利威尔睨着她，一脸“早就猜到了你这小鬼要问这个”的表情，回过身，
“没事。”
一边说着，一边还揉了揉苏维的脑袋。
“可……”苏维一脸担忧，
“报社参与的话，对市局的影响，应该不小吧……”
利威尔看穿了她的担忧与内疚，有些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担心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没有意义。不如把手上的事情做好。”
他顿了顿，视线也随之移向外头，
“况且，局长被杀的案子对市局造成的影响已经很严重了。调查局的那帮猪猡，现在也还在盯着我们，多这一件事情，也算不上什么。”
闻言，苏维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如果，吉莉安·巴纳德没有死在那场意外的车祸当中，眼下是否很多的线索都会随着她的落网浮出水面，是否很多的麻烦都不会出现——
不论是亨利在家被杀的案子，还是塞缪尔无故失踪的案件。
苏维眼眸缓缓低垂，轻声嗫嚅道，
“对不起……如果当时我能够在那通电话里告诉你，吉莉安就在我的车上，让你们派人来接……可能就不会……”
话音未落，苏维就感觉额间被弹了一下，痛感立即顺着额头上的一层皮肉向大脑传递，疼得苏维下意识地捂住了脑门。
被弹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眼眶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红，苏维有些错愕地盯着一脸平静的利威尔，圆润的眼眸中写满了委屈。
但始作俑者却好似一切与自己无关，飘飘然地瞥了她一眼。
苏维见状，只好“赌气”似地努了努嘴，
“好啦，我知道的……我知道这和我没关系。那些幕后的人想要杀吉莉安灭口，那么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利威尔满意地从鼻间轻哼了一声。
这时，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还一脸严肃盯着笔记本的韩吉，已经将视线悄然落在了他们身上。
或者，准确一些，是将视线悄然落在了苏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