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性
“秋秋真乖，过来让妈妈抱抱。”女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蹲在小孩儿面前朝他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小孩儿很怕生，胆怯地躲在唐纪的身后，探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面前露出笑容的陌生女人。
唐纪摸了摸他的头，将他往前推了推，说道：“别怕，去吧。”
小陆秋双手紧紧地揪着唐纪的西装裤，一双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胆怯又抗拒地摇摇头。
但女人很有耐心，连说话都很温柔：“秋秋，快过来，妈妈带你去玩好不好？”
小孩儿还是摇摇头不愿意过去。
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淡，眼眶微微泛红。
唐纪突然开口说道：“他胆子比较小，又怕生，估计是从小缺乏父母信息素安抚导致没有安全感，你可以用他感兴趣的玩具试一下。”
女人似乎才想起来她给孩子准备的礼物，她打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机器人在他面前摇晃，重新扬起笑容道：“秋秋想不想要？”
“……秋……秋……要。”说话还没有利索的人儿在看到机器人时眼睛顿时就亮了，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就想去拿：“要……”
“那你过来好不好？妈妈就把玩具给你。”
小人儿犹豫了许久，才摇摇晃晃地迈出了第一步。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下，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去，刚拿到喜欢的玩具，女人像是再也控制不住将他抱进怀里哭了起来。
后来，他渐渐明白“妈妈”这个词的含义，也会用稚嫩的声音去喊爸爸和妈妈。
尤拉也会抱着他用温柔的语气问他有没有乖乖听唐伯伯的话，有没有乖乖吃饭上学。
日常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尤拉每次见他还是会不耐其烦的问一遍，想要了解他生活的全部甚至是一些很小的细节，更渴望参与他的成长。
但那时候陆秋并不懂这些，只是在某个固定的时间、地点，唐纪就会带着他穿过一排排白色建筑物的房子，来到一片绿色的大草坪，只要往远处看，就会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那里。风吹过时，她的长卷发以及裙摆都会随风扬起，像一幅画。女人就像是有所感应般回头，看到他时，目光会变得异常柔软，然后高兴地朝他走过来。
六岁生日那天，他收到了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
贵重的金属装饰盒里面没有小机器人也没有电子玩具，只有一枚黑色的芯片。
“妈妈这是什么？”小陆秋好奇地将芯片拿在手里。
他犹记得那天女人摸着他金色的短发，语气有些沉重道：“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秋秋一定要好好保管，以后它会变成任何你想要的小机器人。”
“哇！那它一定很厉害。”小孩儿像是得到了宝物一样高兴道。
“嗯，很厉害。”女人的声音微微哽咽，她看着秋秋天真可爱的模样，心口一阵阵泛酸。
小人儿窝在母亲怀里，瘪着小嘴巴又问道：“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都不跟我住一起？别的小朋友都是和爸爸妈妈住一起的。”
女人停顿了好久，才问道：“秋秋想不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想。”小孩儿高高兴兴地回答。
“那你要乖乖听唐伯伯的话，等长大了就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真的吗？”小陆秋扬起头问。
女人摸着他白嫩的脸蛋，点头应道：“真的。”
“我会好好听话的，妈妈不许不要秋秋。”小陆秋说。
“秋秋那么乖，妈妈怎么会不要你。”
小孩儿玩累了躺在母亲的怀里，被温暖地手掌轻轻拍着后背很快睡了过去。
在半睡半醒之间，他听到母亲微微哽咽地对他说话：“希望我的秋秋像个普通人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
那次分别，小陆秋能感觉到妈妈很不舍，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唐纪牵着他的手，缓慢地往前走，小陆秋下意识地回头叫了一声妈妈，女人瞬间就哭出声了。
这应该是陆秋所有记忆里最深刻最清晰的感受到那个女人是爱他的。
但后来，唐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带他去见爸爸妈妈，就算他怎么哭闹嚷着要妈妈，唐纪却都无动于衷。
他十一岁那一年，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母亲。尤拉的样子还是那么漂亮迷人，但他却感觉有些不适应和陌生，尤拉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摸着他的头发说他还是那么腼腆怕生。
但他却再也没有幼时的那种让他依恋的感觉了。
陆秋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不断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其实那些关于尤拉和陆湛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像是度上了一层纱雾，不管他怎么去追溯回忆，都很难找到探究的入口了。
就像一张老照片，随着时间的流逝泛黄，但尤拉和陆湛还是那么“新”。
门口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冥想，不用猜都知道是陆湛回来了。
陆湛进到客厅，见到独自坐在沙发上的陆秋，脚步停了一下才朝他走了过去，问道：“你母亲呢？”
“在楼上休息。”陆秋回答。
父子之间的话题其实很少的，这和小时候缺乏沟通和互动有很大的关系。
唐纪会带他单独去见尤拉的次数比较多，但也有时候会一起见他们，那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现在却到处充满诡异的疑点。
陆湛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问道：“投票表决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就算投票通过了，他和阿莫克也签署不了停战协定。”陆秋说道：“高开诚那边会发起大规模抗议。他能利用人性来达到目的，我们也能。”
陆湛想了一下，如果由高开诚带领群众发起抗议示威的话，确实更快更有效的暂停尤金和虫族的签约。
人性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在利益面前能让人变成比魔鬼更可怕的东西。
“父亲。”陆秋突然叫了他一声。
陆湛微抬目光看向他。
陆秋问道：“尤金和母亲长的那么像，你会认错他们吗？”
陆湛没想到陆秋会问这个问题，他摇摇头，语气低沉道：“不会。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陆秋说：“只是有点好奇。”
陆湛笑了一声，说：“两人虽然第一眼看的时候长得很像，但尤金是男人，五官比较硬朗有侵略性，你母亲是偏向柔和一点的，他们两个人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可能你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比较短，分不清也很正常。”
“那唐伯伯能分清他们吗？”陆秋又问。
“唐纪啊，”陆湛想了想，才说道：“他其实是最早认识尤金和尤拉的。”
陆湛没有证明回答他，但陆秋其实能猜到，他们四个人里或许有一些秘密。
不然唐纪也不可能会去二区，而他想要的答案其实都在唐纪那里。
“这里没有黑夜，但还是要睡一下，”陆湛站了起来，又说了句：“早点休息。”
“嗯。”陆秋应了声，但他没有回房间，而是走了出去，顺着记忆来到了小时候唐纪带他来的那片草坪上，远处站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投票活动也开始进入尾声。
不用去看，赞成的票数连续三天稳居第一。
尤金确实很聪明，在陆秋身上找不到缺口，就从星民入手。而他也很擅长利用普通人渴望和平的心理去展开一场演讲来达到共情。
苏瑾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以前一次就过的关卡挑战，他不是失误就是超时，被胡博文狠狠批评了一顿。
下午训练还没有结束，高开诚带领七区民众发起抗议示威的新闻就上了热搜，胡博文接到通知就让他们集体活动离开了。
苏瑾棉一直关注着投票表决，温士顿为了安抚民众发布了暂停签约的公告，苏瑾棉这才松了口气，他从操场回到寝室楼，一眼就看到陆秋站在楼下等他。
苏瑾棉这些天说不想陆秋都是假的，他直接飞扑过去，撞在陆秋的怀里，感受着那抹他贪恋的温度。
陆秋任由他抱了很久。
苏瑾棉抬起被晒黑的脸，气得眼眶发红道：“你他妈又骗我。”
陆秋看着他脏兮兮的俊脸，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黑猫，失笑道：“小花猫，谁骗你了，嗯？”
苏瑾棉气呼呼地说道：“还说没有，你早就想要将我引开了对不对？不然也不会第二天就把我送走。”
陆秋低笑一声：“这次可是哥哥自己提出来要参军的，我一开始就拒绝了，但你又那么坚持，我怎么能阻止你变强的脚步。”
“你……”苏瑾棉一时语塞，故作生气地离开他的怀抱，哼了一声道：“所以你就顺水推舟了是吧。”
“好好，是我的错，别气了，我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才不告诉你，不过我是没想到哥哥真的越来越聪明了，这都能发现。”
苏瑾棉也没有真的生气，陆秋不告诉他原因肯定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和顾虑。
但就是想矫情一下。
陆秋见他似乎还在生闷气，就凑近他压低声音说道：“哥哥，好多人在看我们，再不走，等下社交平台上就该传出某训练营新兵疑似和联盟最高上将陆秋传出绯闻了。”
苏瑾棉抬起头往侧边看去，发现确实有不少队友都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陆秋的五官太惊艳了，加上那头金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那貌美又能打的上将大人。
苏瑾棉赶紧抓着他的手，将他拉往一处比较偏僻的小树林里，找了个石椅坐下。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陆秋问。
苏瑾棉没好气道：“避嫌。”
“哈哈哈，我以为哥哥打算带我来这里偷情。”
苏瑾棉伸手将他推开，很不爽道：“你给我闭嘴，再说我一拳头揍你，咱俩什么关系，实在是想……那也是……”
“是什么？”陆秋眉眼带笑地问。
苏瑾棉小嘴叭叭道：“行夫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