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死在了她十九岁生日的前一天
盛陆离死在了她十九岁生日的前一天。
下葬的那天清晨,穗城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盛初熠抱着盛陆离的照片,时妩静静为他打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殡仪馆。
盛陆离留了话,不肯让家人为她哭丧。
盛徵宋和苏轻云尊重她的意愿,灵堂布置得简洁素淡。
今天,是他们送她的最后一程。
盛陆离静静躺在半透明的水晶棺材里,精致的小脸妆容干净,仿佛只是沉睡的睡美人。
众人目送她的水晶棺材推进火葬厅,苏轻云已经泣不成声,盛徵宋稳稳扶着她,看着女儿的棺材被推进焚化炉,跟着红透了眼。
沉重的炉门重重关上,隔开了生与死的距离。
盛初熠的手攥紧又松开,沉默着扭头往外走。
时妩跟了出去。
南方的城市很难看到雪景,穗城更是百年难遇,这会雪却越下越大,时妩看着盛初熠走下台阶,棉絮般的白落了他满肩满头。
时妩踩着雪走到他身旁。
两人都没有撑伞,任凭皑皑白雪将他们包裹。
火葬厅里传来撕心裂肺的低泣,盛初熠回头抱住时妩,用力埋进她的肩膀,时妩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泪顺着脖颈滑进衣服,怀里的大男人浑身轻颤,哭得像个孩子。
时妩紧紧回抱住他,仰头望着仿佛下不尽的大雪。
一把火把肉体烧灭却无法焚毁思念,一场雪把岁月染白却无法染指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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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影娱乐的一哥一姐突然齐齐停摆。
两人提早定下的行程跟合作全被推掉,盛影的商务部和公关部忙得像无头苍蝇,好在有楚斯年盯着,外人只知道盛初熠和齐思雨都处于停工状态,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时妩请了一周的假,如今离剧组预定的杀青时间只剩半个月。
时间紧任务重,她只能第一时间回去继续拍戏。
网上关于她的传闻,被公关部用水军和营销号铺文的方式压了下去。
但这次闹得沸沸扬扬,之前为时妩出言澄清的Save却按兵不动,还是有人觉得,这是Save默认了和时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越发大肆造谣。
剧组里针对时妩的窃窃私语变多了些,时妩心知肚明,但不想管。
她难得和导演提了请求,想把自己的戏份集中拍完,尽早杀青。
导演这边倒没什么意见,但必须征求对手演员的同意。
“你们盛影娱乐是要解散了吗?”
商远穿着基础款的卡其色大衣,双手插兜,朝着时妩一笑,“盛影帝停工,盛影的一姐齐思雨也不见踪影。”
“连你这不到二线的小艺人都着急杀青下班,可真有趣。”
商远进组后便一直待在剧组,他一向配合,时间是最好调动的。
时妩有求于他,说话自然不像之前硬邦邦,“我有私事,必须尽早离组。”
“能否通融一下,把我们的戏份尽早拍完?”
盛初熠不和长辈住在一起,平常除了回老宅探望盛老爷子,其他时间,基本都住盛家公馆。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出门。
前两天还在时妩的请假期里,时妩一直陪着他。
盛初熠的哀戚沉默而隐忍,公馆里栽着从盛家老宅移过来的梨花树,他可以坐在院子里,一看就是一整天。
那是盛陆离小时候亲手种下的。
盛初熠寂然无声地瞧了两日,晚上机械般梳洗躺下,抱着时妩的手都一片冰凉。
他好像成为一座雕塑。
祖父驾鹤西去时,时妩也像他这般崩溃。
她能理解那种感觉,更清楚此时他需要有人在身边,陪他熬过内心凄苦。
商远是人精,听出时妩的语气不似之前骄矜,他眸中划过思索。
盛初熠和时妩的恋情没藏着掖着,业内人士有目共睹。
官宣不过是时间问题。
时妩父亲来自时家,母亲来自许家,前段时间时家家主离婚,和许家撕破脸皮的新闻,都快从娱乐版闹到法律版了,也不见时妩神色有异。
如今能让时妩放下身段请求,盛初熠又不见身影……
他唇瓣微动,“盛初熠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问出口,他那双桃花眼眯了眯,自问自答,“算了,我问你应该也不会答。”
“我们的戏还要拍五天,我可以配合你在两天内拍完。”
高强度连轴转了两天通宵,连导演都熬出了巨大黑眼圈。
看着一连拍摄十八个小时都没喊累的商远和时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是赶着投胎吗?”
但赶进度也有赶进度的好处。
商远和时妩都是努力型选手,一开始时妩还有些不得要领,后来也不知是受什么刺激,演起女二越发有模有样,大部分的戏都是一条过。
相比之下,女主许知秀的进度简直惨不忍睹,几乎拍十条废九条,剧组进度被她无限拉长。
时妩请假的一周里,导演快被许知秀搞崩溃了。
连正午影视都紧急派出表演老师跟组指导,可见她的演技已经差到什么地步。
这会商远和时妩合作无间,空出来的时间正好给许知秀擦屁股。
三天时间过去,时妩顺利杀了青。
婉言谢绝剧组准备的杀青宴,时妩拖着行李箱走出庄园,小念的保姆车却没有停在门口,取而代之是一辆有些眼熟的迈巴赫。
迈巴赫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盛徵宋的侧脸。
时妩脚步顿住。
盛徵宋的目光古井无波,静静落在时妩身上,前头的司机下了车,毕恭毕敬朝她开口,“时小姐,先生想和您聊一聊。”
冬末的夜凉意渗人,迈巴赫里温暖如春。
时妩坐在盛徵宋对面,犹豫片刻,她轻声开口,“盛伯父……找我有什么事?”
上一次见家长时,盛初熠和她在一起。
这一次,盛徵宋却挑着她一个人的时候来。
时妩想起那日走出重症监护室在门口碰上的盛徵宋,心底隐约有了答案。
迈巴赫里安静无声,盛徵宋一言不发地打量她。
长久的沉默后,他的声音沉沉响起,“很抱歉,那天六六和你说的话,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