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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阿文阿武原站的高,这会儿因着飞来的鸡毛所迫,也不得不伸出自己的外衣去挡一挡。鸡毛遇见棉麻的料子却也没有停顿,径直在那上面划拉出一道长长的破洞出来。

阿锦却是毫不停留,紧着在她鸡毛碰上她一头青丝之前,一脚踢翻了那方才摆在面前的棋盘。鸡毛根根分明,宛如利箭一般钉在了棋盘的背面。

陈拓被阿锦带着则往后退了两步,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婆婆!”阿武看着自己衣袖上的破洞,眉头紧紧的蹙起,略带着埋怨的看着刘婆婆,“你明知道我和阿文阿武两个糙的住在一块,连个缝补的人也找不见,偏就划了我们的衣服作甚?”

“怎么没有会缝补的?”刘婆婆瞪眼望过去,“你们云山院里头丫头片子还少?哪一个不会缝补你同我说,再说,那一个叫子桑的,将军的衣物都是她缝的,你们还信不过?”

恰就是她平日里缝补的是将军的衣裳,这才更让人难以开口不是?阿文和阿武互相看了一眼,俱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下去。他们知道刘婆婆话里头促狭的意思,更就这回不了嘴,只能自个儿吃了闷亏。

“这一地的东西,谁弄的谁管收拾,过两日将军回来了,我可不会为谁包庇,”刘婆婆解了气,又看了一地狼藉,她的脸上才露出了些满意的笑来,然后扭身径自又回了藏书阁里头去。

方才这一番小试牛刀的打斗丝毫没有影响到高高枝桠上停着的知了,依旧是“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阿锦面对着一地散乱的棋子而生出些不耐烦的焦躁情绪,她抬眼瞪着那些个黑色的小虫,娇哼一声道,“我算是明白了昨儿个晚上那子桑丫头做什么要用火将

这些东西给烤了,实在烦人极了,”

主屋里坐着陪司信泓读书的蔺子桑并不知道自己被谁念叨了。

她原本就认了许多字,再加上这段时日天天学字练字,如今司信泓放在屋里的几本游记她已经几乎可以畅读无阻了。间或遇见几个生僻的字或者不同的词,便请司信泓帮着解了,倒也打发了不少闲暇时间。

不过这会儿,蔺子桑没在看书,她手里拿着花绷子,正用心的一针一线绣的专注。

司信泓抬眼从看书的间隙里头瞧了她一眼,看见那月白色的布料上有一朵浅粉色的牡丹花,像极了蔺子桑先前四月里用心养过的那一株。

她的视线聚焦在丝线与布料上,目光专注,眉眼微垂,眼睫落下一片墨色的阴影。与她微微抿起的朱色唇瓣一般打眼极了。

司信泓看了第一眼,又看了第二眼,然后才慢慢吞吞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屋里安静无声,只余两个的浅浅的呼吸声。

冬至在不仅在养性居得了冷遇,在云山院也受了好几天冷落。四个山字辈的小丫头们见了她只管躲,半点也不愿意正脸与她相见。原先有着老祖宗给的底气她自个儿的那点眼高过顶的心气儿倒也得以维持,可她到底是个顺风顺水过来的,这会儿早已经由着心慌将那点本来就不多的聪明气给丢了个一干二净,见天儿的翻来覆去晚上不得入睡。

她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将原先摆出来的高傲给往回收一收,明面上乖顺起来。

冬至想通了这一点,便咬咬牙从自个儿的屋里出来,缓步犹犹豫豫的往司信泓的主屋里去。

主屋外头这会儿一个人也瞧不见,守着大门的也只是平日里那看着老实又呆笨的门房早木。

她忍着对这不重规矩的云山院的不喜,只当自己什么瞧不见,低着头将脚步停在了主屋前。

“小少爷,奴婢冬至求见。”

层层珠帘垂着的地方,须臾探出半个身子来。

蔺子桑脸上带着轻缓的笑容,“原来是冬至姐姐,快进来罢。”

冬至在自己的舌尖上轻轻咬了一下,才强自也瞥了个笑容出来,“原来子桑妹妹,”也在这儿……

她的话还没说一半,蔺子桑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那珠帘里头。

一个本来就不聪明的人什么时候会越来越蠢?大概只是在她只看的见怒气,看不见其他的时候。

蔺子桑回到原位,只管拿起自己的花绷子,手上的针线不停,一下一下,依旧整齐利落。

司信泓将手里的书卷翻过一页,似乎也没有对外头的动静有什么回应。

冬至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一侧裙摆,脸上的错愕和怒气倒是已经掩饰的半干净,她伸出另一只手拨开珠帘,带出了一片零零落落的声响,落在这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来了?”司信泓抬头问道,却不是看冬至,看的先是蔺子桑。

蔺子桑这才又站起来,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篮子,认真的答道,“少爷,是冬至姐姐过来了。”

“哦,原来是冬至,”司信泓慢着性子将自己的目光挪移到冬至的脸上,又带上了些疑问,“冬至,你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奴婢我,前些日身子都不太爽利,故而没出房门,少爷这边的服侍有些怠慢了,我心里过意不去,特意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妥的,能缺空补上,”冬至低着头,慢声道。

“云山院拢共就这些事情,冬至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哪儿会是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会变得

呢?”蔺子桑像是劝慰,她遥遥的站着,瞧着冬至的目光依旧似是柔和的,“冬至姐姐倘若是身子不爽利,就该多休养着,我前些日子是吃过苦头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诸多不方便,”

冬至听不得蔺子桑的这些话,心中的怒气与不甘陡然的旺盛起来。她原本瞧着蔺子桑是个又蠢又笨又不知进退的,哪里知道她却真是个知道卖乖知道现眼的!两人如今在云山院的处境对比起来,高下立现。

可她的眉眼却偏偏稚嫩,稚嫩美好到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关心与发愁的事情。

冬至握紧了手掌,簌的抬头望向蔺子桑,眼里生出尖锐的情绪来,道,“也不知为的是什么,前些天子桑妹妹的病才好,我的身子就不舒服了,从前小时候我也常生病,老祖宗去华安寺上香的时候还特意为我问了高僧,只说是我身子弱容易过了不干净病气来,唉,也只怪我这平日里不爱惜,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蔺子桑瞧着她的眼睛,见冬至眼里慢慢的溢满了得意,她却忍不住觉得好笑起来。

“冬至姐姐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从前也听过是有这般的事情,我今儿个早上还觉得奇怪,给小虎喂肉的时候,它怏怏的打不起精神来,到如今也只在阴凉的地方趴着不爱动弹,如今看来,倒也兴许是过了病气,只可怜小虎口不能言,却不知是从谁那里染了来。”

冬至没想到自己含沙射影将莫须有的罪扔在了蔺子桑的身上,她不仅没恼,还干脆将一只畜生闷了暑气的事情丢还给了她。

冬至只差眼睛一翻白,气的背过一口气去。

“你!”她松开已经将裙摆握出一团褶皱的手来,猛地用力竖起向着蔺

子桑指去。

“成了,”司信泓背着手站了起来,他脸上闪过几丝不悦,先是看看蔺子桑又是看看冬至,道,“瞧瞧你们,一个紧着一个,都是些口无遮拦的,我听不得这些,要说话,回去说!”

冬至那一口未待发出的火气,便这样不上不下的梗在了喉头,难受极了。

“小少爷,”她一开口就忍不住顿了顿,待顺了心口的那团火,才继续道,“我不过是来问问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哪里知道子桑妹妹如今说话时这番样子……”

她眼眶里的泪水将落不落,留了一个通红的眼眶,兀自可怜兮兮。

蔺子桑容不得她这般假惺惺,她提了一口气上来,不等冬至另外指摘,便从眼眶里流出眼泪来,她上前两步紧紧抓住司信泓的手臂,哭诉道,“小少爷……你是知道我的,一贯不会说话,我本是关心冬至姐姐,没想惹她生气啊,你看现在可怎么办,冬至姐姐一定是恨上我了。”

她回头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向冬至,真将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做的淋漓尽致。

冬至原本的那点可怜样子才露出来又像是被人随手给撕了,她愣在哪里,只看见蔺子桑从一开始的落泪哭到上气不接下气,那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的似乎将要倒下去。

“你看看,这原本只是多大的事情,”司信泓显然站在蔺子桑那一边,他伸手在蔺子桑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看向冬至的眼里就带上了责备,“冬至,你的心思是好的,只不过说话到底是莽撞了些,让人心里生不出欢喜!你回去好好歇着吧,倘若有什么不妥的,便让四个山字辈的丫头去看顾着便是了,你那病气,兴许也是房里打扫的太过干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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