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算起来,炎欢的身子也有七月了吧,如今我身子方便了,该过去瞧瞧她,”
老祖宗想了想然后点头,“是有七月了,自前两天差点摔了跤,她才安分下来,好在是那样的日子,又有眼睛瞧着,不然谁说的清楚,”
永信侯之妻邱氏打从开始想让顾炎欢嫁的便是司元,谁想后来嫁给了司末。她心中对司末多有不喜,说话之间也直来直往,让老祖宗多了许多不高兴。她知道司末多有不像话的地方,然而到底是她心里最疼的孩子,哪里愿意让别人指责。
她这时候说的是满月宴时顾炎欢在季念文房里众目睽睽之下滑了一跤,差点将孩子给摔没了的事情。那时候人多,也都见了是顾炎欢自个儿没站稳的缘故,两句话便说了个清楚。老祖宗心里却存了不喜,惊吓之余也有些证了清白的快意。那邱氏平时举止之间大有她没照顾好自己侄女的意思,可如今呢?你自个儿瞧在眼里的,是你女儿没什么数,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
邱氏自然是又惊又怕,顺带着将顾炎欢好一番责备,末了还请了太医来回看过才算了了。
顾炎欢终于从这一回的事情里头得了教训,窝在雅园里不敢胡乱走动了。
季念文对那事情自当是看把戏,并不放在眼里。她心里清楚明白的很,要不是自己站的远,谁知道顾炎欢会怎么说?且说不定就是这般不能赖的事情,她都暗自安到自己头上呢。
然而这些都不是她在意的,如今她的小家圆满,夫妻和睦,还有什么不喜的?外头的事情总归都是外头的。
“母亲可别这样说,”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炎欢总归还是年纪小,心里也总是怕的,她母亲说
过她以后,她心里必定难受,母亲过去了,还是多安慰几句好,她心里要是存了气,对孩子对她都是不好的事情。”
老祖宗见季念文这般大度懂事,又有为人嫂子的气度,心里十分满意,嘴上就更说了两句,“她哪里还小,只不过是比你小一岁罢了,你还真当她是三岁小儿?”老祖宗有些无奈,“到底还是惯着了,往后不能这样才是。”
“一点点来吧,这不是能够心急的事情,”季念文站起来,凑到司信容的身边。见他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四处张望着,她立刻笑开了,“阿容,瞧什么呢,是不是想你父亲了?”
她似乎不经意一句,又让老祖宗皱起了眉头,“阿继也是,你才出了月子,他怎么就这般等不及?外头的那些事情,总归哪里有家里人打紧?”
“不碍事的母亲,”季念文摇摇头,“男子总归有自己的志向,夫君已经在家里陪了我小半年,如今不过出去三五天,我倒怕家里拖住他。”
注:我今天发现一个小漏洞,就是我在看大纲笔记的时候,发现我把十一月当作了十二月,也就是说……前面的过年,在我笔下基本等于11月30日就大年三十了,跳了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今天后半部分写的有点倒叙补充的意思,抱歉,希望不影响整体观感。后续不会对前文做大改动。
要说起来,从前老祖宗心里对季念文的一些计较,多也是从她的身份来。将军府从前虽然很是低迷了一阵,然而等到后面几个孩子到了婚配年纪以后,司元已然又掌了权势,使得老祖宗很有几分居高的矜傲。
她是个几乎没有过过苦日子的,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为人处事间还带着自
己的任性。也是如今季念文为司继生下一子以后,与顾炎欢比起来,老祖宗才真心觉出几分季念文的妥帖与好处来。
“前天我去华安寺求来的签,是上上签,阿容这孩子今后的日子必定安康,事事顺心的。”
“劳累母亲了,”季念文面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来,她垂下眼,道,“倘若不是我落了点头疼的毛病,这样的事情,自当是自己去才好,菩萨感觉到我的诚心,对阿容也是好的。”
“傻孩子,说的是什么话?”老祖宗半是责备半是怜惜的看着她,“诚心不诚心,菩萨自然感觉的出来,再说,还有比你自个儿的身子更打紧的事情?不像是炎欢,到底还是不懂事,好在上山的路平稳,不然左右没这么安稳的来回。”
季念文低下头没有言语,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珠帘微动,春分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王老头喘着气放下肩上的扁担,别院的门敞开着。这些日子的现状都是如此,他已经见怪不怪。那被叫做阿锦的姑娘,素来冷着脸站在院子。子桑姑娘一如既往的看着好脾气,与她说什么都是一张笑脸,剩下的男子看着倒也是温和的。
“正月里还让王老伯日日过来,实在是麻烦了。”蔺子桑站在门口,同往常一般,开口就是客气的。
“子桑姑娘这话说的,收了钱自然是要做事的,哪里有躲懒的道理?再说,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来回,莫要放在心上。”
蔺子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王老头拿起东西照着来路走了。
阿锦从她身后走上前来,步履摇曳,又懒又娇。
“不知将军怎么想的,要我说,那匕首交到你手里,实在是浪费了。”她的目光自蔺
子桑纤细的手腕上滑过,啧啧的可惜道,“说不准那刀是先刺到别人身上,还是先到你的身上呢。”
蔺子桑抿了抿唇,“阿锦姐姐自是知道我有几分本事,我可等着你教教我的……”她伸手扶住阿锦的手腕,撒娇似的贴上去。
小姑娘俏丽丽的脸贴到自己的颈间,阿锦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不怎么用力的将蔺子桑推到一边,笑骂道,“我过来是躲闲的,你倒是使唤的顺手了?”
蔺子桑兀自笑开,“阿锦姐姐左右是定要教我的,否则那天到了外头,说起我来也不至于给你跌了面不是?”
阿锦伸手在蔺子桑的眉心不轻不重的点了下,“你倒是一张巧嘴会说,如今看来我教你倒是为了护住我自己的脸面,不得不教了。”
陈拓站在后头,瞧见阿锦真心实意的露出笑容,他心里也觉得宽慰。阿锦的性子他一路看在眼里,倒不至于说是孤高,然而的确少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里。如今蔺子桑不过一个小丫头,却难得合了她的心意,说起话来也算是有个伴。
说教就教。正月十五以后就要走,算起来也不过还只剩下十一二天。功夫这东西,讲究的是结结实实的基本功法,那是一天天积攒起来的。然而,也不是说没有快速进步的法子,武学里的门道,左右上下全都能通晓,只看如何点破如何作用罢了。
只为了防身之用,几个取巧的招式已然够用,并不必须要内里来辅助。
十余天下来,用陈拓来练,那匕首左右是不会从蔺子桑手上往下掉了,躲闪之间也有了些步法规律。
“我们走了,可那房间你要给我留着,不知什么时候也就回来睡的,”阿锦临了要走,还站在门口
对蔺子桑一番嘱咐,“平日里把门关紧了,下回来倘若让我看见半根虎毛,我必定要蜕了小虎的皮。”
小虎正在院子里扑咬着一只小鸡,吓得那小鸡在院子里飞也似的乱窜。它听见阿锦的声音,抬头看过来,又见她目露凶光,它也立刻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转个身子与阿锦直视,并不害怕,反倒是嗷的吼了一声给她听。
阿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虎高声道,“你再高兴不过几天,下次我来,怎么都要与你打一顿。”
小虎两三步跑过去,也不上前,只站在蔺子桑后头,用鼻子去拱她的手,催促她快些将门给关上。
“阿拓留给你的东西,你也要收好,平白吃饭时候可别去摸一把,否则药死了你,我们这边可脱不了干系。”
这句嘱咐未免让蔺子桑失笑,用手推了一把小虎的大脑袋,嘴上将阿锦方才说的话全都答应了下来,两边这才算完。
正月十五一过,除了家里一些亲戚多的还在来回走动,剩下的却已经渐渐少了年节的气氛。
天一黑,蔺子桑回到自己房里,这才打开了陈拓给她留下的一只小盒子。小盒子做的精巧,外头雕花细致,翻盖打开,里头又分成三格,每格里头一只小布包,小布包里装着一小包药丸,药丸要么黑色要么红色,分别不是很大。
药格底上是用刀刻过的字迹,三种药,一味叫做睡,一味叫做亡,一味叫做哑。这三味药,除了中间的亡,有分别有一日与三日的字迹刻画。
相比于刀箭的直接,这药丸却隐晦了许多。蔺子桑拿起一颗睡,放在鼻端闻了闻,半点药味也闻不见,不知是做了什么样的处理,掩盖了药味。剩下的两种也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