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妖孽现世（上）
汤泉屋中，从旋一头扎入最深处的池水，让温热憋闷，尽情挤压自己的意识！
原则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只有坚持与打破两种选择！
老头师尊没所谓，阿律希望她打破，偏偏第五从禹要她坚持一半，打破一半！
谁让自己技不如人！架打不赢，就只能乖乖服从！但最后选择的人，是她！最终翻云覆雨，执笔画龙者，也必将是她！
湿漉漉的脑袋悄然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息着，漆黑的眼眸里突然迸射出睥睨一切的坚定！哼！要她听话？绝不可能！
美人出浴，水声滴答。从旋盘膝坐在池边，体内的魂力全副运转，周身瞬间爆开猛烈的气流！震得整间竹屋吱呀作响！
一直以来，她都修炼得太过小心，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异常！
但今日，第五从禹的那番胁迫，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假如“异常”能作为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那么，只要让其足以摆得上台面，或许，就没人能再对她随意地指手画脚！
“主人？”原本守在门边的小鹿儿，被一阵气旋刮得头昏脑胀，赶紧跑来查看情况。
“阿盐，来得正好。过来，主人带你修炼！”
从旋正愁魂力循环周天太慢，便设想着以源力取而代之！可这种办法十分凶险，相当于临时让魂力解甲归田，只安静地作为普通血液流淌着。既不能造反，还得帮忙安置！
随后另起炉灶，让源力顺着所有魂力流经的地方，进行全面的覆盖！再经多重往复大周天的运转，令其无限衍生！
设想十分美好！但这种疯狂到近乎自残的修炼方式，属于强行将大量生机注入死灵体内，绝非魂魄凝结的灵体所能承受！
她在赌！赌万化面具带给自己的定是一条生路！可额心存蓄的源力极少，根本不够遍布全身。所以，她才把主意打到了阿盐身上！
小夫诸是真正的肉体活物，体内运行的本就是纯正的月华本源。
他们同样以光为源，即使跨越生死，或许也可相互衍生！这点，在从旋喂它食用含有自己源力的魂珠时，就已确定。
“主人是灵体，也能带着兽兽修炼吗？”显然，这种常识连鹿都知道。
“乖阿盐，你主人是先天道灵之体，魂力自成，当然能带你修炼！只不过，稍稍有些风险罢了。
天亮后，我会让八龄送你去找虎贲上课。你就不想让那匹老马刮目相看吗？嗯？神兽夫诸？”
从旋就像个诱拐小娃娃的骗子，见小东西目光动摇，又紧接着忽悠。
“你先前说过，吸收了那么多月华之精，始终没有进阶的动静。今日，咱们就相互倾尽所有，搏一搏极限！你努力争取一夜进阶！然后，惊掉老马的下巴！如何？”
阿盐疯狂心动，有这样厉害的主人，又见过那样厉害的老马。它如何甘心只做一只傻兮兮的小白鹿！
“可……可主人为何突然要与我搏极限啊？万一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
“小鹿儿！命运的主动权，是要靠自己用代价来换的。只有突破眼前的限制，才有将来无限的可能！我虽不记得生前如何，但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任人摆布之人！我不是，你也不会是！明白吗？”
这一刻，小鹿儿忽然感受到主人身上散发出浓重的苦涩。赶忙贴到她的肩头，一边轻轻蹭着，一边柔声安慰。
“主人，阿盐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从旋心头一软，紧紧将它抱入怀中。以目前的情势看来，如果非要确定一段安全可信的关系，那一定是与自己灵魂相依的小夫诸。
一人一鹿，确定好修炼方式，便立即开始实施！留给他们的时间，仅剩短短的三个时辰。阿盐必须在去往城南之前，完成初步进阶。
从旋也得在它离开前，引导源力尽可能多地覆盖通身脉络！这样，才能完美利用白日的休沐时间，稳固所得！
第一个时辰，从旋用额心与它相贴，缓缓将自己的源力，输送到小鹿儿体内！
明明只有不多的一点，可不知为何，到了阿盐这里，它竟觉得身体被一寸一寸地撑开，不仅疼痛难忍，甚至有多处皮肤崩开了裂口！
从旋心疼，一度想要停下。可阿盐自觉可以坚持，不愿半途而废，白受痛楚！反倒劝说主人不破不立，只要再缓一些就好！
第二个时辰，从旋的源力几乎枯竭，阿盐雪白的皮毛，已染成了大片的嫣红！还硬挺着将体内的两道源力进行融合。
成功的瞬间，从旋额心开始涌出大量的暖流！源源不断，越积越多！命契魂兽，终于开始为主人反哺。一人一鹿，正式迎来了各自为战的重要时刻！
第三个时辰，原本盘膝坐在池边的从旋，已然没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等人大小的白色光球。
阿盐，则一举冲破了体内的血脉禁制！原本只有成年后，才能开启的神兽传承，在这样用命拼搏极限的代价下，成功打开了一个缺口！
小夫诸开始蜕变！
它那对圆圆的小鹿茸后面，又冒出了另外一对。四只鹿茸开始拔尖成角，快速生长。状似优雅的树杈，透亮而峥嵘！
被血染红的皮毛，寸寸干裂脱落。新生的外皮，不仅荧光发亮，整只鹿更是呈现一种半透不透的神秘状态，已经非常接近成年后的模样！
卯时三刻，小夫诸顺利完成进阶，浑身泛起一阵白光。片刻后敛入体内，又变回了先前的小鹿模样。
进阶只是个开始！它还需要大量的月华之精进行巩固。可现在，天亮了！不仅没有月华供它吸食，还得尽快往城南赶去！
至于主人，由于魂魄相连，它能清楚地感应到，光球里正在经历一场“殊死搏斗”！以源力覆盖魂力的过程非常痛苦，且这种作用于灵魂的疼痛，自己是无法代替承受的！
阿盐心疼，只能将自己的脑袋，轻轻贴在光球之上，为主人留下最真挚的祈愿！想要不拖后腿，成为她最有力的臂膀，就不能在原地停留！
汤泉竹屋外，闵瑞已经守了整整一夜！她能感觉到屋里的气息非比寻常，可再担心，也进不去！
那气息逸散的威压着实可怕，因与少主上回闭关相似，她便忍耐着担忧，默默守在门外。
竹门毫无预兆地打开，闵瑞欣喜，转身看见的却是阿盐！
“你怎么出来了？少主还在闭关吗？有没有危险？我能进去看看吗？”
阿盐甩了甩耳朵，横在门内，“主人闭关，不许进去！小八岁呢？”
小鹿儿突然开口说话，惊得闵瑞捂住嘴巴！
“你……你……”
“哼！当你是自己人，才同你说话的！快点回答，我赶时间！”阿盐傲娇地抬着小下巴。
闵瑞傻傻一笑，赶紧答话，“我也一晚上没见他，猜想是被城主带去受罚了！等会儿，应该会有个说法报过来。”
“嗯……主人身边的人，忠诚第一，嘴严第一，听话第一。你乖，等他回来好好看看。他要不乖，就把他丢出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会好好看的！少主这里，我会继续守着，一定等到她安然出来！只是，万一她整日都不出来，或者，城主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怕，主人一夜没睡，还与城主打了一架。整个早间不出现，很正常。我要出去一趟，午间就会回来！主人如果没醒，再换我守，你去办事！”
“好！那就这样决定！你快些去吧！”
一仆一鹿，达成共识。
此刻的闵瑞，真正在这小白鹿身上，看见了“小主子”的光辉。
从旋醒来时，自己是躺在汤泉池边的。屋内漆黑且宁静，脑袋下还枕着温软的肚皮。仔细听，还能听见轻微的小鼾。不用猜，就知道是她的小鹿儿。
为了不吵醒它，从旋就着睡姿不动。只以灵识探入体内观察。脉络里的魂力血液，除了颜色变浅，微微发白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除此之外，源力与魂力一样，已经成功遍布了通体脉络！虽然只有如同细线般的程度，完全达不到预想的全面覆盖。可至少，魂力能将其包裹，两种力量的使用都没问题！
只是魂力遭逢变故，相比之前弱了许多！这通突破带来的遗憾是，她再也不是什么先天道体，能够自行衍生魂力了！所以，从今以后，她必须积极修炼，努力存蓄。
小鹿儿似乎发现了主人的动静，脑袋一抬，就在黑暗里准确对上了主人的目光！
“还是把你吵醒了！”从旋笑着揉揉它的脑袋，随后起来伸了个懒腰。
“主人，你睡了好久！都过去一天一夜了！”阿盐也翻身打了个滚，放松自己的身体。
“没睡到第二天早晨就行！你进阶成功了吧？去过城南了吗？”
“去过啦！老马见我一夜进阶，围着看了好久都说不出话呢！主人主人！我打开了一点兽印，可以在夜里隐身啦！不过，我现在好饿，想去月光底下躺躺。”
“要吃魂珠吗？”从旋宠溺地抱住小鹿脖颈，这会儿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在漆黑的环境里清楚视物！
“不吃魂珠，想吃月华！”
“好，那我们出去。对了，你是能在黑夜里视物的吧？”
“嗯？阿盐一直都能看清黑夜呀！”
猜想得到证实，从旋笑得有些无奈，自己现在，大概变成了一个不好描述的怪物。
微光泛起，从旋化作男身。却不是原先身形高大的少城主，而是拥有原本轮廓的少甯君。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妥协退让的第五少城主，而是遵循本心的第五从旋！！
他不会再轻易受人影响，就像决定不会再在男女身形之间，随意切换变化。更会收起所有柔软，只分给身边寥寥几人。
“走吧，咱们晒月亮去。”
“嗯！”
汤泉屋外，正盘膝端坐，凝练魂力的闵瑞，听到屋里传来些许动静，赶紧起身候在门外。
竹门突然打开，月光投下，只斜斜照亮了面前人的下半里衣。
身处半暗半明间的少主，散发着一种令人错乱的气息，看得闵瑞一度哑然！
“瑞儿？”从旋见她面色不好，伸手贴贴她的额头。也不知是自己的手凉，还是她的身子凉。
“少……少主！你出关了？”
“嗯，出关了。”从旋一步迈出阴影，置身于月光之下，只感觉通体清凉透爽，是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
“少主！你这……你的头发！”闵瑞将眼前人从头到脚，反复打量，越看越是心惊！
月华在他身上泛出阵阵朦胧，透白的长发被微风轻轻拂起。眸子，还是那双漆黑如星空的眸子。可那锋眉、眼睫却同发丝一样莹白发亮！
“头发怎么了？”从旋疑惑，侧头去看，
鬓角的长发滑落至身前，使他微微怔愣了片刻。随后，直直望向身后的小白鹿，嗔怪道:“瞧你把我染的！这下叫我如何见人？”
而此刻的阿盐，虽然静静站着，整只鹿却像完全泡在月华化作的水缸里，浑身润泽油亮，眯着眼睛惬意的很。乍一听到主人的话，一时还有些委屈。
“可是……阿盐也是这个色儿，阿盐也不能见人吗？”
一主一鹿皆是一脸懊恼，闵瑞这才明白过来，少主现在是已经变化过的模样！变了，却又没变！这就说明，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完全改变自己的外貌！
“啊……能见人，都能见人！阿盐是最可爱的！”从旋尴尬地哄劝，心底略有崩溃。原本还想尽力隐瞒自己变成怪物这一事实，可照目前看来，居然连根头发丝都瞒不住！
“少主，您闭个关，怎么把自己闭成这样？瑞儿很担心啊！”闵瑞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想要为他系好腰间的衣带。
这会儿的少主为男子之身，只凌乱地穿着极薄的女子里衣。那自胸口散开的衣襟，露出若隐若现的纤腰。加之一身莹白的朦胧，实在让人脸红不已！
从旋任由她上下整理，十分好奇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稍稍俯身，在她的耳畔小声问了句，“瑞儿，本少这个模样，好看吗？”
闵瑞的小脸瞬间红透，连忙结结巴巴回了句，“好……好看的！”
“真的？不像怪物？”他不仅样貌变了，好似，连男子的嗓音，都变得更加低沉与透彻。
“真……真的！少主现在不像怪物，更像……”
“更像什么？”
“更像……妖孽。”
“妖孽？呵，哈哈哈哈……”从旋大笑，对她的答案格外满意。却把闵瑞吓得不轻，直接惦记上了去请钟离先生！
“少主，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屋安置吧！您一日一夜没有出现，计总管已经跑了五六趟来找。等他见到您这副模样，恐怕要不了多久，城主又得上门！”
提起那个人，从旋的笑容瞬间没了！满腔的战意熊熊燃起，抬步就往寝屋走去。路上还不忘吩咐闵瑞，自己如今这么白晃晃的，得多做几套深色袍子压一压。
闵瑞跟在后面，看着月光下透亮到吓人的一人一鹿，暗自腹诽道:城主啊城主，你究竟对少主做了什么坏事？怎么就把好好的人，逼成了这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