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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恶诅之下——熟人

那时自己在想什么?

想着又是哪些眼睛在暗处盯着?

想着这次又要换什么办法来折磨?

还是想着要如此守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已经记不太清了,洛尘回忆了下,觉得自己其实很少会主动思考这些了。

在“猎人”时为了避免被人用仪器窥视脑子里所有的思想,他很快摸索出了一个办法——

主观的放大一切感官,可能是愤怒、困乏亦或仪器冰冷的温度,但最容易放大也最行之有效的是:痛觉。

这几乎是最激烈的情绪和触感,但在长久以来的窥探中,这个习惯却被迫侵蚀了他的身体,习惯逐渐变成了生理——

他能体会到的痛苦会在身体的放大下远远超过常人,就算在没有被窥视的平时,他的大脑也经常会在无意间做出这种行为,比如轻轻被刀划了一下也能习惯性地放大到,完全没有任何精力可以有空隙去思考别的事情的程度。

他承受着痛苦,痛苦保护着他。

大脑是个永远不会放弃思考的地方,那天有很多人趴着窗在看他,身体本应习惯性地开始用这种另类的方式保护自己,以便不会有任何外露的思维和情绪。

但吴意说他看见了。

或许是因为那天被下了药,格外疲惫。

可刚才又是因为什么......

“在想什么?”吴意站在他身侧,轻声开口。

或许是这句话误打误撞,在以往的窥探中被数十年如一日的重复,这一刻吴意的声音居然和那些冷漠的声线缓缓重合。

滴滴的仪器声开始在耳边此起彼伏,双眼在开睑器的强制下被迫睁开,看着蓝灰交织的线路连上自己的身体,他不再能支配任何一寸肌肉,失控的混乱感进一步瓦解着大脑的防御,他们试图搅碎他意志上的所有抵抗......

他听着耳边的问句,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眼睛一眨不眨、干涩地看着前方,意识寻到后腰的伤口,瞬间上升的痛感让他呼吸一窒,他面无表情,但下颌到脖颈却紧绷出凸起的筋络,冷汗开始从额角沿着毫无血色的脸缓缓流下。

“洛......洛尘......”

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隐约的声音,他听不清也没有去听。

只要去感受疼痛。

那种皮肤被割开,尖锐的碎玻璃在动作间翻搅着筋肉,在汩汩流出的鲜血中发出绞肉一般的“咯吱”声......

“洛尘。”

忽然眼前被覆上一片干燥的温暖,在闭上眼的那一瞬他从应激的状态里迅速脱离,像是溺水的人重新浮上水面,他深深地吸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地冰凉。

一片熟悉的热度从后颈缓缓升起,沿着汗水和雨水向下浸泡的轨迹,驱赶着阴寒的湿冷。

“还好吗?”

洛尘听着近在耳边的声音偏了下头。

盖在眼睛上的手指微微屈起,但似乎不确定他状态的好坏,迟疑地没有抬起。

洛尘伸手握住那手的腕骨,温热的体温染在掌心,他慢慢侧过头重新睁开双眼。

他表情淡淡地看向窗外,好像刚才的一切都若无其事,如果不是眼角还泛着充血的红。

掌心里的手腕忽然轻轻一转,反扣上他的手臂。

吴意没有再次追问,他的拇指微微下滑,落在脉搏的位置。

他们的手半抬在空中,默契地保持了半分钟的沉默。

稳健的脉搏、眼里平静的神情,吴意确信眼前的人真的平静了下来。

他们的手腕自然下垂,在最低点,彼此松开。

阴云在晌午的驱逐下逐渐散开,暗色的雾霭变成淡青色,转瞬又在倾洒而下的阳光里染了金,愈薄愈淡。

洛尘的视线终于不受阻碍地看清了教堂外几近疯狂的恶魔。

他叹了口气,片刻后侧过头斜睨着吴意:[某些事情,我也不再追究了。]

“什么?”吴意的注意力还在他苍白的脸色上。

[你又把契约书拿出来了吧。]

因此恶魔才要对他们下杀手,甚至一路穷追不舍。

“......顺手,”吴意再次感叹了下这人的敏锐,但既然被发现了,也没再藏着,他从兜里拿出来在洛尘眼前晃了晃扯了个谎:“没来得及放回去就被偷袭了。”

结果还没等洛尘开口,余光里一个黑影迅速靠近放大。

随着“砰”的一声,伴着嘶吼的恶魔狠狠撞在窗外一步之外的空气中。

两人同步看向它。

就像扑向火烛的蛾,那扇撞在窗前的巨大黑色羽翼,迅速腐蚀焦黑,带着星点火光的残破边缘犹如烧灼的信纸越扩越大,隔着紧闭的窗户都隐约嗅到了焦糊的味道。

可它毫无所觉,蛇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张陈旧的纸,双手在看不见的结界上拼命抓挠,殷红的血液像是凭空的瀑布滚滚落下。

它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像一个被夺走了唯一浮木的溺水者。

[他在说什么?]

洛尘忽然上前一步仔细看着恶魔。

“什么?”吴意认真听了一会,“你确定是我们的语言?”

[不,我是说他的口型。]

吴意这才看去,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恶魔的眼睛从契约书转移到了他们的脸上,准确来说是嘴上。

它居然也在分辨口型,就像他们正在尝试的做法一样。

“还给我,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否则我会杀了你们,还给我。”

吴意复述了一遍读到的唇语,忽然意识到恶魔只是发音非常奇怪,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有听懂。

“嗯,我证明它说的是人话了,但这又怎样?”

洛尘又观察了片刻才接了话:

[他应该是听不见声音,所以无法准确的发出音节。]

说着他用金属杆在恶魔看不见的位置重重敲了一下窗框,但恶魔的眼神没有丝毫反应。

于是吴意看见洛尘抬起手,向恶魔做了一个手势,与此同时,恶魔的表情就像被倏地按下了暂停键。

他瞪着凸起的眼球怔怔地看着洛尘的手。

这双手和它记忆里的不同,它百般思念的那双手更小,骨节更柔和。

“你比的是什么?”吴意看着恶魔从怔愣转为悲伤的眸子,有些意外地看向洛尘。

[说我会还给它。]

洛尘从他手里拿过契约书往教堂大门走去。

吴意看着他背影片刻,叫了声系统。

系统:“那是聋哑人常用的一句手语:抱歉。”

洛尘推开教堂的大门,什么武器都没拿,就那么不加防备地走了出去。

吴意跟在他身后保持了一米的距离,看着洛尘在结界前站定,没做手语,但似乎说了什么,但吴意看不到。

恶魔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摇摇头。

五秒钟后机械音在脑海里念了一句洛尘说的话:“你认得我吗?”

吴意闻言一怔,接着他开始听系统转述他看不见的口型:

[我们在帮你寻找汤米,不要伤害他们任何一位。]

洛尘在得到恶魔不认识他的结果后就没有继续追问。

但这个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意迅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提过的一件事:面试背景大多都是由真实故事改编的,这些记忆来源于死在系统里的人们。

“这个故事是谁的记忆?”

“记忆数据存储量太过庞大,请稍等。”机械音平淡地说:“不过可以确定近几年的面试背景提取,都来源于试验中的失败品。”

这么说,他们难道是在试验室认识的?洛尘进过试验区?

然而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恶魔郑重地捧着物归原主的契约书走了,他们这边的进程还得继续。

洛尘从他身边走过,扫了他一眼。

吴意没有向往常一样跟过去,他站在原地直接开口问道:“你认识它?”

洛尘步子一顿,他刚才明明背对着吴意,不应该被看见自己的口型才对,他回头看向吴意,沉默地对视了片刻才道:

[会手语很稀奇?]

“那倒不是,”吴意摆了摆手,“但你对它的态度多少有点温和了,实在不像陌生人。”

[怎么,你嫉妒?]

“……”

洛尘极淡的抬了下嘴角,脚下一转刚要走,结果手臂忽地被人抓住,但由于朝前的惯性,那只松松握住的手一路滑到了手腕。

仿佛骤然短接的线路,肌肤相触留下的触感和热度,像是瞬间过激的电流,沿着筋骨一路窜直后颈。

他僵硬地绷起脊背。

比刚才那次更为明显的灼热,像是蛛网一样从后颈蔓延向胸口,刺得他指尖控制不住地抖了两下。

“你怎么……”吴意觉察到异样,刚刚开口,结果握着洛尘手腕的掌心忽然像被蜂尾的尖刺扎中了一般,带着抑制不住的酥麻直刺大脑。

问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不得不咬了下后槽牙。

兴奋。

再一次直观的品尝了这种情绪。

他清晰地感受着自己,像是一直干涸的身体,如饥似渴。

他垂眸落在掌心,却在下一秒被洛尘甩开。

皮肤的灼热迅速消退下去,洛尘转了转脖颈,锁紧眉心往后退了半步。

他们并不清楚对方的状态,却极为默契地各自隐藏起来。

横在他们之间的未知,倏地拉紧了警戒的红线。

半晴的光线透过教堂的琉璃窗,映得室内空气如稀薄的胶质。

“你这里,”吴意忽然先开了口,他缓缓抬起指尖点向洛尘脖颈左侧。

“怎么这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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