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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如何去救

当今圣人的这位中宫娘娘,乃是在潜邸时便嫁与当时还是皇子的圣人为皇子妃。

那时圣人不受先皇宠爱,又遭其他皇子排挤,处境很是艰苦。娶的这位皇子妃也是家世不显,与他情比金坚,同心同德,一起度过了不知多少次明枪暗算。

圣人的长子,便是这位皇后娘娘还是皇子妃时所出。

只可惜,长到五岁时,却因一场风寒没了性命。

之后又过数年,皇后娘娘一直未有所出,还是皇子的圣人这才开始宠幸他人,便很快有了二皇子李锦林,被封储君后又诞下三公主李锦荣。

之后圣人在武宁侯府和各方势力支持下登基为帝,两年内,后宫再无所出。

渐渐地,前朝便有了些扩充后宫的议论。

奈何帝后相濡以沫,情谊深厚,圣人纵疑心慎重又阴鸷偏戾,可对这位皇后娘娘却十分爱重。

直到登基第三年,皇后娘娘再次诞下四皇子后,才准允了后宫采办秀女之事。

不想,这之后,后宫又没了动静。

前朝再次隐有风声时,连圣人都被激怒,为此罢免了好几个谏言的大臣。

直到柔妃诞下五皇子,正好压下一众大臣的嘴,龙心大悦,一时封赏无数,启祥宫风光无俩,连带孔国公府都从没落贵族渐渐起势。

柔妃一派盛宠不断,后宫便有些人不将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而这位皇后娘娘也端的是大气,只言如今膝下有子,念着长子幼年早逝,心中不安,想为亲子祈福,便将管理六宫之权放给了柔妃,自在凤宁宫中烧香问佛,不管外间一概勾心斗角腥风血雨。

圣人从不勉强这位少时妻子,便也准了。

偏生柔妃却觉不安,于是有一回,寻了个借口,非要带着苏妙青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还将她推出去,说是苏院正的女儿,医术不错,见皇后娘娘气色不佳,让她给请个脉。

她自然不敢轻易触碰凤体,寻了个借口巧妙脱身。

却是在那时,瞧见了皇后娘娘头上戴的簪子,正是这枚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

只因身为大景朝最尊荣的女子,却穿戴这般朴素,才叫她在心里记了几分。

不想,这银簪,竟会落到孙明手里?

还有这枚南珠。

苏妙青一时脑中乱成一团。

能指使得动孙明的人,会是皇后娘娘么?

可皇后为何要害苏家?

她看着眼前的南珠,火光在那温润的珠面上跳跃,如同一簇流彩的星点。

她蓦地抬眼!想起二叔说过的话!

——四皇子的产期,似乎不对!

莫非?!

她一颗心陡然坠入冰窟,只觉浑身一阵颤栗!

苏家的大祸,难道因此而起?!

她眼瞳巨颤,下意识站起来,想去找个什么人问问,可只不过微微侧脸,却又想起,自己如今……不过枯身一人。

阿爹死了。二叔他们,还在这寒风依旧的春夜里被驱赶着往风凉城去。曼曼秀秀,六郎七娘,不知人事的八郎,也在那教坊司里头,惶惶不可终日。

她忽而瘫坐回去,捂住眼,不住地吸气。

“嘎吱。”

这时,房门被推开。

悉云端着漆盘,看到趴在桌上的苏妙青,还以为她睡着了,连忙想退出去。

可苏妙青却抬起头来,问:“怎么还没睡?”

悉云一喜,忙走过来,却瞧见苏妙青眼底的红丝和湿意,瞪了瞪眼,歪过头——怎么哭啦?

苏妙青却揉了下眼睛,道:“无妨,有些累了。你这是……”

悉云忙放下托盘,里头是一碗鸡蛋羹。

端出来放在她手边。

苏妙青看了眼,问:“你可吃过了?”

悉云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苏妙青笑了下,端起鸡蛋羹,吃了一口,滑软鲜美,寒意湛湛的腹中立时暖和舒畅起来。

她将空碗放下,道了谢,正要叫悉云自己回去休息时。

忽而想起今晚之事,看向悉云:“悉云,你从前,可是遇过什么难事?”

悉云愣了下,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苏妙青轻‘啊’了一声,低声道:“对不住。”

悉云却不在乎,拽了拽苏妙青的袖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摊手。

苏妙青想了想,问:“你是问我,为何不让你杀了那欺辱莺儿的主仆?”

悉云点头。

苏妙青看着她,单纯的眼睛里,只有黑白二色,干净又纯澈。

略一思忖后,拉了她的一只手,道:“见喜鹊被踢,莺儿被辱,其实我也恨不能将那些畜生杀之而后快。”

悉云眼睛一瞪。

苏妙青却摇了下头,“可我,却不能这么做。”

悉云又皱了眉。

苏妙青拉着她坐下,声音温和地与她皆是,“一来,我无权无势,便是杀了那主仆,如何安置莺儿与喜鹊?”

悉云眨眨眼,似在思索。

苏妙青看着她,继续道:“我无法为她们提供长久的庇佑,便不能一时冲动地杀了孙明主仆。眼下痛快之后,带累的,却是莺儿与喜鹊的无妄之灾。那不叫保护,那叫给自己出气。”

悉云明白过来,闹出人命,又没办法善后,被怀疑的一定是莺儿和喜鹊这样的贱籍之身。那可不是救她们,是害她们。

苏妙青看着悉云的眼睛,似乎又在透过她,看向别处,慢慢地说道:“而且,若闹出人命,如何处理干净?我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以此涉险,我要如何自保?此间种种,都令我不得不迂回而来。”

悉云不痛快地皱了下眉。

苏妙青忽而苦笑了下,轻声道:“是啊,好憋屈。我也想做那人上人,手握权势,生杀随意。谁让我不痛快,一刀宰了便是。”

悉云眼睛一下瞪大,似乎很喜欢苏妙青这句话,连连点头。

苏妙青却再次笑开,轻拍了下她小小的瘦瘦的手背,“可是,我阿爹也曾与我说过。越做人上人,便越要晓得人命的贵重。”

悉云一愣。

苏妙青声音微微发涩,低声道:“阿爹说,权贵者脚下,人命多如蝼蚁,随意碾踏也无以为意。可越是如此,便越容易生出贪婪轻贱人命之意。贵胄者权大,若心存恶意,一念之间,那要多少性命无辜受戮?”

“生命本无贵贱。或有恶贯满盈者该入无间地狱,或有满身功德者得入天道。那都是各人的运道。”

“可于医者来说,命,便是命。若以医术行夺命之为,便不可再自称医者。”

“故而,他不喜我研制毒理,也不喜我拿人试药。”

“我背着他,做了许多他不喜的事儿。”

“可他,却从未责骂过我。”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医者,我其实手里一点儿都不干净。我甚至还会用医术害人。”

“可他,却在临终前对我说,乖女儿,别怕。”

“他这样好,为何,却要被人害到这般田地呢?”

悉云愣愣地看着苏妙青脸上落下的泪。

听她嘶声哽咽地轻哭。

“我好想我阿爹啊。”

室内一盏烛火摇曳,如风雨中飘忽不定的扁舟,摇摇晃晃地,荡开苏妙青这孤苦悲愤满腔不甘的低哭。

那前方的真相,宛若天山,不可攀逾。

她要如何,去救苏家的人?

她又要如何,替阿爹雪这滔天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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