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河源暗部众
夏小星在幕府政所待了不到一时辰,事情谈妥,办完,就告退出来了。
出了政所大门,与等在门外的本间幸之助会合,在众骑侍卫下,打道回了堺町。
两人回到花屋正厅,闭户掌灯,夏小星召集了麾下亲信开会,昭示此行拜谒取得的成果;
与会的家人有姬君鸢千代,巫女古尺皂子,笔头由美子,游女樱子。
家臣有般若右京亮(认者组头),般若三郎(副组头),本间幸之助,门外房梁上还有旁听的其他三位般若众,屋里可谓是济济一堂了。
室町时代的“幕府政所”主要是幕府管理京都地区的财政,还有处理土地纠纷、民事诉讼等工作的机构,所发文书对京都各界百姓来说最具权威。
所以夏小星取得的实质好处,第一项是执事伊势贞孝开具的汤屋栋别遵行状,也就是明确将汤屋让渡给夏小星为知行人(土地领有者)的命令。
当然,夏小星若要正式拿到汤屋的营业许可,还要每年向政所缴纳三百贯的栋别钱,这已经是减半税赋了,而且人头税等苛捐杂税一概豁免。
遵行状一亮,全屋一片欢笑啊,这可是年入千贯的大生意啊。
按照约定,夏小星将汤屋交给本间幸之助管理,自己指派由美子参与经营,只拿利润的百分之三十,对本间来说投资了几千贯,这算第一笔回报,可算见到回头钱了,激动的鼻涕眼泪一起出,稀里哗啦的,夏小星都以为他悔不当初了。
夏小星亮出的第二份文书,是一份政所施行状(样式为御教书),大体是将京都所辖的泉州地区、南河地区、中河内地区,南部地区的火付及盗贼改方之权,授予了夏小星。
火付盗贼改方之权,简单说防火防盗发许可证的权利,当时在京都政所来说,是没有这么一个专门部门的,京都公卿和权贵都有自己的私人守卫看守宅邸,各地大名也有目付检查城堡及武家屋敷,至于町民则是自行自治。
所以,夏小星的治安辖区并不包括自治堺町,按照执事伊势贞孝的理解,夏小星讨要成立这么一个部门,是想在栋别钱、人头税等幕政税收之外,再以防火防盗的名义,加收一个征税名目。
然而,京都除了堺町富庶之外,其他地区都控制在各方势力手中,不说盘根错节的公家,武家,就是僧兵也多如牛毛,比如睿山延历寺、难波石山本愿寺、京都五山相国寺,哪个没有数万僧徒,上万僧兵?
夏小星居然想在京畿开新税,纯属痴人说梦,若是能征上税来,将军和公卿们也不至于整天冥想,与神交流,跳神乐舞获取精神食粮了。
不过夏小星当时明确表示,取得火付盗贼的名目不为征税,而是为了将军训练成立一支军势,自费募兵三百,平时防火捕盗,战时卫护将军。
呃,平时就是义勇救火队和城市见义勇为防扒队,关键时候还兼将军的民兵预备队,关键还不用政所出一分钱,每年还给将军创收一千贯。
而且,政所还不用给夏小星分配办公场所,夏小星以刑部少宰名义为自家居所建造部屋,同时也充当“火盗改方”的办公室、法庭及监所。
当然,夏小星也不是完全不要报酬,清剿盗贼巢穴所获贼赃,粮草,装备等战利品,他要折算变卖以为养兵的军费,给将军的贡金也从这里出。
谨小慎微的伊势贞孝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只要不得罪京畿各方大佬,多增设一个小官僚也没什么,能从商人众敲诈来额外的好处,那是他刑部少丞的本事,于是就给他签授了上述四个地区的治安奉行权。
不要以为幕府政所的施行状只是一纸文书,在室町时代还会使用奉行人的下知状,同时下发各地番所,开头处写有“禁制”,其下写有接受者(宛所?充名),接下来分条列举官员职司,职责,部门辖区等。
结尾处还写有政所联署者的姓名官位。接收文书的番所、地头多会将其用墨书写在木牌上,然后设置在寺社门前、市町入口、港口渡口,交通要道等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文书一发,可以说夏小星这个刑部少丞就算名副其实了,而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招募部属,尽快把人马扩充起来,对此他也早有筹谋,就等这一纸任命书了耶。
所以说明了政所施行状的作用后,夏小星紧接着对本间幸之助下发了两个指令,第一个指令是暂时借调五十名花屋的用心棒(保镖),打起他下间家的龙胆纹家徽及天狗旗,他需要一支卫队装点门面。
第二条是备齐至少一百人份的打刀,弓箭,素枪,肋差和足轻具足,还有五十石粮食,足够数量的推车和运输伙计。
这是干啥?前面说过,夏小星把晏九郎扔在三条河源番所里做内应,就是要筛选里面的监犯,挑出膂力强横,穷凶极恶之辈充当炮灰,不,打手。
因为与本间幸之助事先打好招呼,付了款,这些物资和装备早就备好存在仓敷里。
本间幸之助家大业大,人手和保镖都很充裕,他出去店前一番召唤安排,人群跑动声,应诺声连连,花屋家很快召齐了人手,清点完物资装备,装车待命。
这空闲档口,家主夏小星回到了卧室里,与鸢千代一起顶盔掼甲,穿戴好了大铠,配上了天狗旗指物,登时黑气森森,凶威外露。
般若五人组决定跟去四人,留老幺十一郎看家,本来准备停当这就准备出发了,偏偏小巫女古尺皂子也要嚷着跟去。
家主夏小星耐心解释说,这次是去污垢肮脏奇臭无比的监狱,去了会熏臭她的衣服,可这也没吓着她,闹着叫着就要去,不让去就要像晚上那样,骑到他脖子上摇曳着撒娇。
真是持宠而娇,无法无天,虎着脸打她屁屁也不服,夏小星转念一想,心想岛国人都很迷信,没准带上巫女,收服那些暗部(河源者)更有效果,于是允许她穿着白衣绯绔,拿着钱串(币束)和彩旗棍(神乐棍)骑马跟随。
一切就绪后,一百多人的队伍列队跑步出发,前队由夏小星亲自领队,般若右京亮为副领队,带着三名般若众骑乘护卫,后面是二十名花屋保镖队。
队伍中间是运输粮车和武器装备,除了民夫还有十名武装护卫。
后队则是鸢千代压阵,带着古尺皂子还有二十名保镖。
因为要赶往两处番所,去完三条河源还要去六条河源番所,夏小星就在路上大致交代了工作安排;
其实到了番所后,收编囚徒非常简单,就是把身强体壮的青壮年挑选出来,愿意效命的就写起请文、效忠状,签上名字,然后摁上血手印,登记完成后,每人领上一套武器装备,就算加入组织了。
坏种夏小星没打算严格培训他们,只想着简单训练几天,学会拿刀砍人,就把他们投进黑帮火拼的混战中,用督战队勒令冲锋,用赏金激励卖命,几场战斗下来,汏弱留强,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是精锐强盗。
夏小星盘算的很美,可是到了三条河源番所后,他发现番所里空空荡荡的,监牢里除了一些老弱囚徒,没有几个人,幸亏晏九郎还在角落里猫着,看他鼻青眼肿,蓬头垢面的,在里面没少吃苦头。
见到夏小星披甲而来,晏九郎很是兴奋,用八个手指比划说,六十多名河源者被番所的奉公人押着,过了河堤到对岸去做交易去了,刚走不久。
“交易,押着人做什么交易,快说!”夏小星很不解,要求作出解释。
晏九郎道;“启禀大人,小人听奉公人说,暗部众的大黑氏与逃出来的河源者是仇家,他们花五百文一枚,要把逃人们买回去,在河滩上斩首,女人们可能要价高些,因为能用呢,奉公人要卖二贯文一个。”
‘八嘎,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还敢卖掉,不可饶恕!’
坏种夏小星怒骂一声,气冲冲出了番所,跨上战马,也不待步队们跟上,就一马当先,冲下河堤,向对岸冲去。
京都东面的上游河流叫贺茂川,下流就叫鸭川,‘河原’指的是河边堤岸与河水之间的河滩地带,夏小星纵马循着贺茂川岸边搜寻,很快就在町东面发现了正在行刑的人群。
刑场就设在芦苇稀疏的河滩上,河沿上并排跪着二十几个蒙着头河源者,行刑已经开始,几个行刑者已经手起刀落,斩下了三四个头颅,头颅滚落到河中,无头尸身就倾倒在河沿上。
围观的人群大概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戴着斗笠,拿着长杆器械的奉公人,大概有二十几人,剩下的都是衣服破旧的流民,足有七八十人,不少人手里拿着长长短短的刀具和薙刀。
“住手!给我住手。”
夏小星瞋目大喝,同时加快马速奔驰过去,几个行刑者见他骑马披甲,气势汹汹而来,知道他身份高贵,纷纷停手,然而还是一个凶悍的家伙,收不住杀意又砍了一个。
“哇呀呀---看枪!”“噗嗤!”
坏种夏小星勃然大怒,冲到眼前就是一个透心凉,将不听话的家伙生生挑起来,甩进河里,剩下几个行刑者呼喝连连,扬着手中砍刀作势欲上啊。
“呜呜,叮当---噗嗤!”“当!噗嗤!”“当啷,嗤!”“啊嗷!”
------
夏小星哪会客气,打马在河滩上从横来去大枪摆开劈扎豁挑,顷刻间又刺翻三四人,吓得五六十人的河源者奔来躲去,乱了套了。
其中有几个狡诈的家伙,看出夏小星想保全剩下的处刑者,便擎出刀剑,架在那些受刑者的脖子上,要挟着夏小星,不准他再纵马冲撞践踏。
夏小星不想白跑一趟,只得徐徐守住坐骑,这时候后面马蹄声奔腾,四名般若众也打马赶了过来,纷纷抽出长刀,逼住不停喧嚣的河源众。
未过半分钟,河滩对岸又赶来二十名插着天狗旗的兵士,让气势汹汹的夏小星更添威势,这时候就听他一声断喝;
“住手!都给我退下,本官乃是刑部少丞下间下三郎,我看谁还敢无礼,均视为叛乱,本官灭他全村,诛他满族!”
官威一发,河源众们气势立时萎了,在几个为首者的带领下,纷纷弃了武器,黑压压跪伏了一地。
奉公众们这时候也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向官长的队伍行礼,夏小星这时才看清,原来这些奉公众手里的长柄武器不是长枪,而是些勾齿叉棍,腰里配备也都是些‘十手’类似判官笔似的钝器。
奉公人这些器械当然不能临阵杀敌,事实上他们也不是武士身份,没有“斩舍御免”的杀人权利,连个正式编制也没有,身份跟商人众聘用的用心棒(差不多),组头也不过是个足轻身份,配着把肋差。
夏小星没有搭理奉公人的组头,他在马上立起身来张望,他觉得救下来的处刑人数目不对,至少缺了一半,没有被杀,一定是什么事情耽搁了行刑。
他人高马大,这立起一望,芦苇坡上景物尽收眼底,看到的事情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
“八嘎!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