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巡游

“拉下去，乱棍打死！”

德王余怒未消，向着下面恶狠狠地说道。

“殿下，殿下饶命啊——”

“虎力杀神”都偌林，狗熊一般硕大的身躯匍匐在那里，痛哭哀嚎，宛若杀猪一般，面对“末日”将至，不禁崩溃而呼喊求饶。

“殿下，殿下，殿下开恩啊，都偌林乃是一介武夫，他对于殿下忠心耿耿，因不善言辞不知尺寸以至冒犯殿下神威龙颜，顶撞我等，还望殿下看在他乃是一个粗陋卑人的份上，以及他以往的功劳，宽恕他吧！”

——说话的正是“雅德学院”的修文高材生文和图。

“殿下，都偌林口无遮拦不识分寸，但他并无异心，也无意冒犯殿下天威，念他乃是粗俗之人，不懂礼数，且对于我天恩王朝屡有奇功，功过相抵，宽恕他的死罪吧！”

“玉面杀手”楚萩逸，站在下面躬身施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尽管楚萩逸的语调不高，但是字字有理，句句凿凿，话语倒也是颇为有力。

“是啊，殿下，卑职清清楚楚记得，前不久的除夕盛典，邦国龙聚，是都偌林在第一局的比武较量中获得了胜利，为我天恩大帮打开了胜利之门，这才有了后来的彻底完胜。念在此盖世奇功之上，还是请殿下——饶恕他吧！”

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传来，这声音听起来宛若画眉高歌婉转绕梁，又恰似金丝拨动粼粼荡荡，那样的让人感觉到舒服——

是紫雨姑娘，也向着上面稽首施礼说道。

自从紫雨与楚萩逸一同被太子殿下德王季庸钦点而“升学”进入雅德学院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雅德学院与太子殿下如此近距离的说话。

当然，他们名义上虽然还都是皇家学馆的学生，事实上都已经是官员身份，日常既参加学馆的学习，也可以参与一些一般性的政务，跟随“神麟府少卿”、镇督将军龙芝婵巡游两家学馆以及整个帝都，协助“龙大人”处理一些一般性的政务，主要是安防，等等。

不过，他们的官位目前依旧都是比较低微，所以日常还是以参加学习为主。

“殿下，我修得弧论武不及都偌林，论文难敌文和图，文武兼修不及楚萩逸与紫雨姑娘，我，就是一个‘学渣’，实在难当‘雅德学院’皇家学生的盛名。我愿意替都偌林顶罪，您处罚我吧，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换下都偌林——虽然他刚刚顶撞于我。”

“双钩屠夫”修得弧，在前不久的除夕盛典较量中险些被草原人打死，是楚萩逸救下了他，他极为感激，现在看到刚刚来到雅德学院的楚萩逸也能够替都偌林说话，因而他当然也是不能够落后的——尽管这其中绝对的不乏“表演”的成分。

“是啊，殿下，都偌林立下过盖世奇功，念在以往的功劳上，饶恕他吧！”

“殿下，饶恕都偌林的死罪吧！”

“殿下，都偌林罪不当死啊！”

“殿下，他乃是一个粗俗之人，不懂尺寸，殿下天恩浩荡，圣君胸襟宽广，气度海量，您宽恕他吧！”

“殿下，饶恕了都偌林吧！”

“殿下，都偌林没有死罪啊！”

“殿下，饶恕他吧！”

嘈嘈杂杂，一大片雅德学院的学生跪在下面为都偌林求情。

“唉，好吧，”德王季庸朝下面看了看，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本王本也不想惩处他，怎奈他竟敢对于本王诸多不敬，在本王巡看皇家学馆之时竟然肆无忌惮，腌臜顽劣，又散谈起本王幼年弱冠之时的懵懂愚顽之事，亵渎太子，实在是罪不容恕！”

“殿下，都偌林的父亲都太理乃是当年的翰林院大学士，也是殿下的幼年启蒙圣师，都偌林与殿下既是幼年玩伴，也曾经是同窗好友，他不过是自觉与殿下堪有手足之情而不予隔心，散忆当年而打诨笑谈罢了，绝无它意，没想到触怒殿下天威！殿下，饶恕他吧！”

有人高声说道。

“哼哼，这只是其一。其二，我早就说过，雅德学院学生会会长文和图，学事会监理修得弧，他们，代表孤王坐镇雅德学院，监察所有学生，监察教学劳作等事宜，任何人不得对抗。这都偌林竟敢当众顶撞他们，完全就是在顶撞本王，所以，我才务必要惩办于他！”

看起来德王依旧是不依不饶。

“殿下，都偌林乃是粗俗之人，不懂节数，他顶撞两位学生官员，虽然十分可憎，但也绝无致死之罪。还请殿下宽恕他吧！”

“是啊，殿下，虽然都偌林曾经顶撞我与修得弧二人，但他已经知错而诚恳认罪，我二人也无意与他计较，还请殿下看在我二人薄面之上，饶恕他吧！”

文和图也立即附和着说道。

“是啊殿下，宽恕他吧！”

“宽恕了都偌林吧！”

“唉，好吧好吧，”季庸又朝下面看了看，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本王也只是不胜愤怒才训斥痛责于他，并在盛怒之下才意欲要置他于死地——其实本王又焉会下此毒手？！”

“谢殿下天恩！”

“谢殿下！”

“殿下洪武，圣王英明。”

“好了好了，看在大家的份上，那么这一次，就饶了他。不过，死罪饶过，活罪不免，重责四十棍子，开除雅德学院学员资格，退回童第学馆，从头学起吧——也算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殿下圣明！”

所有人顿时齐齐地跪倒叩头施礼，叩谢太子殿下的天恩。

外面一顿噼噼啪啪的军棍声——当然，都偌林壮若蛮牛，这四十军棍，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搔痒痒”，果然，很快，他就几乎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谢殿下天恩！”都偌林连忙跪倒叩头施礼，道，“都偌林知罪了，诚谢殿下不杀之龙恩。”

“‘虎力杀神’，念你曾经立下过奇功，且众人苦苦为你求情，本王这次饶恕于你，重责你四十军棍，只是作为训诫。罚你降入童第学馆，重新修学，你若表现突出，依旧可以随时重新升入雅德学院。”

“谢殿下圣恩，学生都偌林感恩之至！”

“希望你记住此次教训。下去吧！”

“是，殿下！”

都偌林再次叩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倒退着向后面去，直到门口才转身出去了。

“雅德学院乃我天恩皇朝最高皇家学馆，担负着为帝国培养擎天玉柱之才、栽培架海金梁之料的荷国重任，这样不懂礼数不知分寸不懂节度的蛮愣之物，实在是不配再在雅德学院待下去。以后再有人敢在此地如此的不知分寸胆大妄为，以他为鉴！”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好，今日本王巡游就此结束，文和图会长，你留下，其余人等都下去吧！。”

“是，殿下！”

人们陆陆续续的都下去了，偌大的雅德学院主楼大厅内，只剩下了德王季庸与他最信赖的高材生文和图两个人。

“我——借用这蛮牛来杀一儆百，当然并不会真的杀他，其实不过是给大家、特别是新来的楚萩逸与紫雨两个人看看，目的就是要树立一下你们学生会与学事会的绝对权威，并树立起你们两个人的绝对威信，对此，你——怎么看？”

德王瞄了一眼文和图，仰起头来，声音不高，故作沉沉地说道。

“这些么，当然都是必要的，学生在此谢过殿下。不过殿下，都偌林只是一介蛮夫，我们雅德学院失去他倒没有什么，只是，怕他就此被迪王所重用——若真是如此，恐怕会对于殿下有诸多不利啊！迪王极度聪颖，善于识人用人，这个，不知道殿下考虑到了没有。”

文和图略带敬畏地说道。

“哼哼，这样的蛮牛，拙楞武夫，能有什么大用？就算把他抛给四弟迪王，恐怕也不过只是给他和童第学馆增加了一个累赘罢了！而他非常倚重的两个人——楚萩逸与紫雨，却已经是被我拉了过来——当然，理由非常充分，他们成绩优异，表现突出，因而顺利升学。”

德王一边说，一边站起来顺着那几级台阶走到下面，轻轻地踱着步，说道。

“嗯嗯，殿下圣明，不过学生以为，这两个人，第一，并不是真正的迪王的心腹，他们只是迪王身边的边缘人物；第二，他们——能否真正的为我们所用，真正成为殿下的心腹之人，这个，也未可知啊。”

“嗯，有理，不过，对于能够把他们彻底的为我所用，这个，我，还是有绝对的信心的——正因为他们只是迪王身边的边缘人物，所以，才更有可能为我所用，否则，如果是迪王的左膀右臂，他们，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到雅德学院来呢？”

“有理，有理，德王圣明。当然，您是东宫太子，首爵殿下，未来天恩皇朝的皇帝陛下，一国至高无上的君王。谁，不想攀上您这棵巨树，以求得一片阴凉呢？”

“这个话么，你只可对我说说而已，万不可对外人道之。否则，对我等诸多不利，这个，你是明白的。”

“当然，殿下，这个您放心，您对我恩遇多年，学生对于殿下自然也是忠心耿耿，纵是万死也难报殿下天恩之一二。学生愿终生追随殿下，谨孝犬马之道。言谈举止，学生自然更是会慎上加慎，谨中再谨。”

“言重了，我的文大学士。你是我在雅德学院重点培养的心腹爱仕，未来只要你跟定了我，虔持修作，惠梓岚清，自然会入阁拜相，权掌朝班，成为本王的股肱之臣。现在么，自然要多多的为我操劳一些。很多事情，我，都要倚重你噢。”

“殿下，您言重了，您说的哪里话来，这些，都是学生的分内之事，当然也是学生的荣耀啊，学生求之不得，更何况学生就是万死也难报答您的圣恩哪，殿下。”

“嗯，好！”

德王一边听着文和图说话，在发出一句赞叹的同时，一边缓步离开了大厅，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文和图随在德王身后，跟随着德王缓步离开了这里，顺着廊道缓步来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密室之中。

没有下人跟随，德王把他们都已经打发到足够远的地方去了。

很显然，他们，要在这里谈一些足够机密的事情——大厅显然是不太合适了。

“那个外邦来的护国大军师，黑斯麦尔修者，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们的人，对于他可否是一直处在掌控之中？”

少顷，德王坐在高椅之上，抬起头来，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向着文和图低声问道。

“启禀殿下，那修者武法高强武功出众，真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我们的人想要跟随住他，实在是难，甚至几乎就是不可能。不过，据线人说，那护国军师自从受到陛下天恩皇封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帝京，到了周边的山野丛林之中仙游修炼去了。”

“噢？真是如此？这么说，他现在并不在帝京？”

“是的，殿下，这一点完全可以确定。”

“好，告诉我们的人，一定要紧盯他，特别是一旦他进入帝京之后。这个人么，绝对的不简单，若为我所用，必定会起到惊天毁地之效；而若为他人所用，则定会成为我等的心腹大患。”

“是，殿下。不过，学生我乃是一修文的文弱书生，不懂武法，不长武道，不懂武界矩数，外出更是诸多不便，这般武界之事，是否可请修得弧来办理？！他，也同样是深受殿下天恩许久，长久以来试图报答殿下，更是对于殿下忠心耿耿啊！”

“嗯嗯，有理，我，倒是倏然之间把他给忘了，好，就这么办！你与修得弧在雅德学院，一人主文，一人经武，堪称我在这里的两只臂膀。让他们速传修得弧来。”

“是，殿下！”

文和图推开门顺着廊道来到外面，向着不远处高声喊道：

“来人，传修得弧大学士来此觐见殿下！”

“是！”

不远不近的，有人答应一声下去了。

很快，脚步声顺着廊道由远及近传来，“双钩屠夫”修得弧推门进入后，立刻跪倒叩头施礼：

“学生修得弧参见德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谢殿下！”

修得弧站起来，双手垂侍，与文和图双双毕恭毕敬的站在下边。

屋内是短暂的寂静，德王一时并没有说话。

素寂之中，一阵异香奕奕的吹入鼻孔，令人顿时神清气爽——德王身旁的桌子上，金色麒麟兽形状的香笼内，异邦供奉而来的焚香在袅袅的升起淡蓝色的烟雾，使得这密室之中，奇香浓郁，馥雅芬芳。

少顷，德王在高脚椅上站了起来，悠悠地踱了两步，然后扭回头看了看他们，不紧不慢地点点头，说道：

“修大学士啊，今日小王传你来，就是——要让你紧盯那黑斯麦尔修者，也就是当今的护国大军师，陛下如今面前的宠臣，看看他都在做什么，以及与何人接触。重点是要想办法，把他——拉入到我们这边来——你，明白么？”

“是，殿下，学生当然明白。”

“嗯嗯，好！你们两个人，就是我在这里的臂膀与眼线，未来我们要击败诸多强敌，确保我这个太子之位永不易主，确保未来顺利接班天恩皇权，面南背北称孤道寡，那么我们从现在起，就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是，殿下明训得对！”

两个人连忙迎合着说道。

“而且，我们要确保在最合适的时机铲除所有异己，且不能够出现任何差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驱除所有的威胁，获得最终的成功！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啊！而你们，也一定要跟随着本王多多出力哟！”

“殿下言重了，我等万死难报殿下天恩之一二。”

“是啊，为殿下誓死效忠，我等万死不辞！”

两个人惶恐地立即跪倒叩头施礼，表述衷肠。

“嗯嗯，你们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德王低头看了看他们，轻轻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