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壬酉
阁楼之巅。
慕容黎背负着手站立,道:“救走仲堃仪的那股势力,探得怎么样了?”
庚辰躬身道:“公子,天枢西北有山,名曰又原山脉,延绵千里,其势险峻,高达百丈成天壑,飞鸟不越,早已与外界隔绝,不通人烟,故百年无人知其真容。四菱峡谷之下有个翼望坡,寄居一个古老神秘的部落婴矦族,正是婴矦族部落首领救走的仲堃仪,而枢居,就隐藏在又原山脉中。”
慕容黎道:“婴矦族,文献古籍中可有记载?”
庚辰道:“钧天历中只有寥寥数语,苍茫剑,太古遗留,婴矦族世代守护神力,取其神力封印,永不出世。但是早年传言,苍茫剑这把上古神兵,因世人皆觊觎剑之神力,已被铸剑大师以血作引铸八柄奇剑,分散天下,就是公子收集的八剑。依照古籍记载和传言的时间推测,苍茫剑是先被封印了神力,才被后人锻造成八剑流落世间,八剑合并确实可开启神力,正是婴矦族世代守护的封印。关于婴矦族,还有一些其他资料。”
慕容黎:“说下去。”
庚辰道:“婴矦族为护神力而生,族中子弟剑术颇高,这一任族长叫壬酉,天资聪颖,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自从钧天国覆灭,以北斗为名的各国各郡都有婴矦族的暗棋,窥探八剑所在,属下猜测,壬酉的真实目的已不再是守护神力,而是要开启神力,为自己所用,成为天命之人。”
慕容黎目光抬起,深深望着云蔚泽的千里风光:“婴矦族既为守护神力而生,自然知道如何开启神力,可他真正想得到的,究竟是万里江山还是逆天修为。”
若为万里江山,慕容黎就是绊脚石。
庚辰神色一动:“公子往后切勿丢下属下单独行动,公子的安危就是属下的使命。”
慕容黎淡淡一笑:“切勿庸人自扰,护好自己才是本职。”
庚辰抬眸看着慕容黎,慕容黎宛如秋天最纯净的天空,青苍而高远,幽静又柔和,总能触及他的内心,留下泪泉的痕迹:“公子,据属下所知,壬酉已将公子委托玉衡郡主保管的五柄神兵盗走,为何不让属下直接追回?而只是佯装寻找。”
慕容黎淡淡道:“阿巽既然从一开始就料定玉衡有细作,以藏剑之石为饵诱其暴露,又怎会不事先做好安排,玉衡细作暴露已除,此事壬酉很快就会知道。让你派人佯装寻剑就是要让他更加肯定手中所持必是神兵无疑,如此方不负他一番筹谋,演戏就要认真,步步走位不出差错。”
庚辰心念电转:“公子的意思是壬酉取走的神兵是另一套赝品?”
慕容黎点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犯了玉衡,想必阿巽定会回赠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礼物。”
玉衡的风,看不见摸不着,不吹则已,吹则卷山袭海,令天地崩。
庚辰道:“但是属下有一事不明白,婴矦族既为神剑而生,想必很清楚如何验证神兵真假,若是赝品,他当一开始就知道,又如何瞒天过海骗过他?”
慕容黎皱眉,思索片刻,道:“这点本王也一直未想明白,究竟是阿巽锻剑手段高明动了手脚还是珠混鱼目。”
庚辰道:“公子可知神兵的真正所在之处?”
慕容黎抬眸遥望远天,视线所及,水天一色,万顷碧波泛起粼粼波光,画舫静静的浮在湖面上,仿佛一只蹲伏水中的苍龙,又如一枚秋天金色的落叶。
他嘴角露出一缕微笑:“神兵,或许阿巽早已交还于我,那个地方,唯我二人知晓。”
他与他,冥冥之中有着灵魂相碰的默契。
心意相通,情缘慰藉,一生足矣。
这抹淡淡的笑意,宛如心灵中的一道光照亮到庚辰内心深处,他的眸子不禁泛起红润,公子,终于像极了最初的那个少年,阳光灿烂般纯净展颜,仿佛无边云霞烟霭中,阿煦就站在那里,身影如天苍上的一抹湛蓝,遥遥与之微笑,慢慢的,变成阿巽如玉的温存,入骨的相思,张开双翼,向他伸出了手。
原来,他就是他。
云霞如水,凝望就像是天长地久。
庚辰轻轻为慕容黎搭好披风,系带:“玉衡郡主对公子,像极了煦公子那般,事事具细,万般筹谋,除了煦公子,玉衡郡主是第二个真心相信公子,只为公子好的人,有他在公子身边,属下都要安心许多。”
慕容黎轻轻笑道:“阿巽,阿煦,他们都很好。”
庚辰轻轻捋出慕容黎被披风压住的秀发,缓缓道:“玉衡郡主会同公子一道回瑶光吗?”
慕容黎摇头:“阿巽,是山中隐士,林间仙人,滚滚红尘,无尽繁华只在他一拂袖中随风而去,绝不沾染尘埃,他一世纵酒长歌,卓然尘外,怎能困于帝室。”
他想到曾经那人对他说,因为本王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就希望阿离能随心所欲。
而今,是否,他也希望他能快意恩仇,一剑一仙名,留一段千古传颂。
庚辰有些落寞:“若是他愿意走入红尘,公子可会留他?”
他曾两次出言试探,巽泽两次婉拒,那是他想留也留不住的人。
他会为他豁出性命,却也很难做他枕侧之人。
拂风寂寂,慕容黎悠悠叹息,这叹息也似出于尘外,不落言筌。
良久。
“公子,还有一事。”庚辰道,“我们在返回的时候截了一只天权的信鸽。”
慕容黎收回目光。
庚辰:“给驻扎在开阳的天权将军送的。”
南陵一役后,执明五万大军并未返回天权,而是驻扎在开阳,等待军令。
慕容黎冰霜之色有丝怅惘:“调兵令,执明。”
要做什么呢?以被劫持为由攻打玉衡?
庚辰:“属下觉得此事公子自有决断,便原封不动将信鸽放了。”
“做得很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或许,战争才能消弭怨怒。
……
天枢南侧有一条江,称为悠江水,悠江静静流淌在两座高山之间,高山下是个毫不起眼的村落,入舍村。
壬酉站在一株垂柳下,满脸堆笑,眼神却冰冷至极,带着刺骨的戾气。阿常暴露被杀,慕容黎手下的暗卫便如一张蛛网从整个玉衡向外铺开,不到一日,就追踪他至此,还好,入舍村,已是他的地盘。
神兵被盗,慕容黎多年图谋一夕之间付诸东流,暗卫疯狂寻觅蛛丝马迹,也在情理之中。
他现在要做的,是甩开这些暗卫,回到族中,窥出神兵的力量,为自己所得。
悠江水上雾气弥漫,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不再清晰,连小村落都似幻似真,如在梦里。
十条淡淡的身影浮现在雾气中,剑光宛如夜空中雪白的一笔惊叹,交错显现,最终归于九垓。
雾气似乎更重了,伸手之间都是一团氤氲流转指尖,就有一个声音道:“禀报族长,雾幻阵已结成。”
青青垂柳随风摇曳,似有只黄雀在枝头叽喳两声。壬酉抱紧长盒,五指轻叩,微茫就在掌心成型:“瑶光暗卫,如锥附体,就此打道回府便也罢了,若是穷追不舍,就让他们尝尝幻阵的滋味。”
他抬起掌中的剑心,杀气如虹,铮然奏响在柳枝尖头。
鸟鸣凄厉戛然而止,大团血花爆开,黄雀鸟身爆破,落下几片羽毛。
壬酉伸手,捻起羽毛,放在鼻息,感受着血腥之气贯通心间的快意,继续保持着标准的微笑:“进入的人,都会死,就像这黄雀一样,或许正在等待螳螂入?,或许是在享受腹饱的惬意,枝头高歌,又岂知,捏碎它的不一定是它的天敌。”
啪一声轻响,金色的羽毛在壬酉指尖断裂。
雾气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壬酉保持一丈的距离,低声道:“启禀族长,佐奕已进入仙人府,仙人府看似人丁凋零,无任何护卫,但我们的人始终近身不得,无法确定佐奕与慕容黎见面时间,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请族长示下。”
壬酉漆黑的眸子,瞬间冰封,冰冷似乎长了触角,向那名属下扎去,那名属下立刻跪倒,声音中有了一丝颤抖:“族长息怒,跟踪佐奕的人都训练有素,不会出任何差错,昨夜寅时,佐奕被慕容黎的人带走,进入仙人府,再没出来。”
壬酉久久注视着手中的长盒,缓缓道:“就是说慕容黎若是在仙人府召见佐奕,我们就无法让执明刚好看到这一切?”
“是。”
风雾凄迷。
壬酉的眸子缓缓收缩,透出刻骨铭心的笑意,笑得像是嫉妒:“这有什么,无论是执明还是佐奕,他们总会出府,总会相遇,不是吗?”
下属立刻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既然这份巧合让人生疑,刻意避开,那不妨等待下一个巧合。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要做那个洞悉未来,看透命运的高人,在幕后暗自牵线,只要结果令人满意,过程如何,重要吗?
让这一切都成为不可逆转的天意。
……
悠江雾笼迷蒙,袅袅轻绕。
阴霾带着慑人的森寒,宛如张开羽翼的恶魔,准备吞噬闯入者的灵魂。
瑶光暗卫扶着腰间的长剑,隔着满江浓雾,静静看着环绕升腾的迷雾之阵,那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既然没有,就应该什么都不用做。
他在江边舀了一瓢水,找了一棵大树,开始搭灶,摆锅,准备生火野炊。
“江水悠悠去莫追,个中造道有深机。”
“此间风雾云腾凄迷,当真午时犹未识金屋,对面看人一似无。”
“古人言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如此,雾散则入方是良策。又道民以食为天,饥以饱为本,有力方能成事。”
他招了招手,命令其他暗卫过来,一起生了火,悠哉悠哉等着饱腹。
上头的命令是佯装追击,佯装佯装,要装得有模有样。
……
慕容黎端着一碗粥走进寝宫。
这栋房子是仙人府里最大的一栋,坐落在仙人府正中央,宫里的每一样摆件都是依照慕容黎喜好而设,其实慕容黎并没有太大的喜好,唯一代表他的颜色,就是红色,这栋宫里的帷幔,绛纱相间有天苍色的影子,悠远高绝。
慕容黎走入帷幔,走到床前,把粥递给方夜。
“把佐奕带去那个地方,蒙上双眼。”
“是,王上。”方夜捧着这碗粥,看了看执明,有些无措。
执明的样子看上去已然恢复,刚毅的面上刻着温文,只是并未苏醒,这粥要灌进去吗?
慕容黎淡淡道:“这碗粥是给你喝的。”
方夜顿时受宠若惊,王上亲自端粥给自己喝,天降荣宠,他有些不敢相信,又看了看执明。
执明依旧昏迷。
慕容黎:“执明并未苏醒。”
既是并未醒转,如何喝粥?
慕容黎:“莫澜在外面,不要让他看出什么端倪。”
方夜恍然大悟,立刻昂头把粥喝完,把碗放下,正衣冠,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
莫澜焦急的来回踱步,愁眉苦脸,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他家王上,虽然他相信在慕容黎的府中,执明不会有什么意外,可他依然难掩焦灼的情绪。
见方夜从寝宫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一阵寒暄:“嗨!好巧,慕容国主近来身体可好?”
方夜看着他,冷冷一笑:“莫郡侯不用挂念,执明国主身体康健,此刻正与王上切磋棋艺。”
是吗?关系缓和了?切磋一日吗?
被方夜看出意图,莫澜尴尬的搔了搔头,又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方夜。
方夜眼中透出一股深意:“莫郡侯莫不是担心执明国主和王上在一起有什么不妥?”
“方统领哪里的话。”莫澜立刻摆手,委顿下去:“两位王上在一起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只是怕王上下棋一时兴起耽误了用膳时间。”
方夜:“郡侯大人放心,晚膳是王上亲自端去的,执明国主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转而诡秘一笑,扯了扯还在发愣的莫澜:“你也不希望如此雅趣之时,两位王上被外界所扰吧。”
他的笑容高深莫测,一看就有些意思。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莫澜瞬间绽开满面笑容,恍惚忆起方才慕容黎确实端着吃食进去,但,平时好动唠叨的执明,憋寝宫日夜竟然不觉得烦闷,不需要出来透透气?也没听到聒噪之音。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慕容黎只有方才进入寝宫,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给执明端的晚膳?
莫澜自是知道揣测上意不对,总之,王上高兴就好。
他摇起了折扇。
……
慕容黎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执明,执明的眉眼轮廓有了些许改变,褪了年少多情,褪了纨绔飞扬,变得坚毅深邃,变得桀骜不驯,有了生杀予夺的威严,也有为所欲为的暴虐,也变得陌生。
“你说会信我。”慕容黎轻轻道,“真的会吗?”
他轻轻的将执明额前那缕发丝拢起,触摸着他发,叹息一声:“但我累了,不想再继续玩这种信或不信的游戏。”
执明正在昏迷中,慕容黎很清楚执明不会醒来,这一刻,他不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王者,而只是个普通的男子,守候在他身边,放下那些威严与骄傲,述说满腹心事。
“你想要的或许只是我一个,可我有千千万万的瑶光百姓需要守护,我输不起,生而为王,你总该知道,不能抛下宿命。”
“我并非你想象中的美好,我会因仇恨灭天璇,挑起天下大乱,我会为了复国,攀附毓骁借权势,利用你的情义让天权出兵,我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这才是真正的我,也是今后的我。”
“我也是极其自私荒唐的,不是吗?后来被你发现了,你与我生疏,保持着距离,不再叫我阿离。慕容国主四字,生涩刺骨如剜心之痛,我好像幡然醒悟,从前认为天下就是我的宿命,到头来失去了那么多,失去了毓骁的义,失去了你的情。”
“我感到深深的困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又究竟想要什么。”
“一个人的困惑,为什么要以天下苍生为代价,为何要以数十万人的生命为一己之私陪葬?”
“我认识到这点的时候,惧怕瑶光天权陷入战火,带着厚礼去天权找你,希望能与你重修旧好,化解矛盾,也希望能解了我内心的疑惑,我让你陪我演戏,与鲁大人合谋,一方面是自救,一方面是测试我在你心里,信任还有几分。”
他微微蹙眉:“可惜我错了,也输了。”
“或许是我逐渐强大让你感到不安,让你感受到了威胁,或许是我的算计让你忌惮,我的另一面人性让你恐惧,亦或是那个时候你有了角逐天下的雄心壮志,而我,终是道路上的绊脚石。你并没有完全信我,也在配合我的时候取了我的命。”
他悠然长叹:“那一日来得太快,让人惊惶失措,如今想来,也还能体味到细细的痛楚。”
“你不信我,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在你看来,都是揣度人心的魅惑之言,我等你三日,放弃尊严道德,也被你认定是惑敌之术。”
“也难怪,毕竟是我先失信于你。”
他将手从执明发上移开,抚摸着手中吟畔,眼中有着深深的不屑。
“我说你若是喜欢听我吹箫,我便随时吹与你听,你说随时吹与你听,难道我还能放任瑶光不管。我想那个时候,你若信我,若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真能放任瑶光不管,随你而去。但现在,一切变得仿佛过了一个轮回,我确实不能放任瑶光不管,也不可能随你而去。”
他清冷的面上并无一丝表情。
“后来,你再没有信过我,我的委曲求全也没能化解那一场场误会,反而令嫌隙滋深。”
“怪就怪我的隐瞒造就了你的无心之失。”
重来一次他还是一样会隐瞒于他,隐瞒中毒的事,隐瞒因为他,他才有的蛊魂反噬,为了隐瞒噬心,甚至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至今未醒。
执明眼帘紧闭,并无所动。
可若是有绝对的信任,又何来无心之失?没有无心,又怎会失手中了蛊毒,沉睡至今。
慕容黎的眸子,深邃得就像是夜晚的幽潭,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意义。
他凝视着执明。
凝视着宣城大雨下,冷酷无情的他。
凝视着南陵血雨中,狂戾暴虐的他。
凝视着月下酒影前,多疑猜忌的他。
错过,与被错过的万种因缘。
慕容黎没有遗憾,静静的说着。
“我终于明白,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打破了,就再也拾不起来。”
“往后余生,无论我做什么,解释或是不解释,你都会出于本能的对我产生猜忌,因为你得知了我黑暗的一面,就不会再相信光明,我与你只能活在防备与阴影中,你能接受我的阴损只是一时,不是一世。”
他轻轻叹息:“世人向来说我是九窍玲珑心,以天下为棋,众生为子,算尽人心,我又怎会窥不出你的心。”
他淡淡的,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只是在看苍天的悠远。
“无论我给不给你机会,你我之间的信任都会在下一次事故中再次分崩离析,这是宿命,你我都逃不开的。”
“我是个博弈者,眼界与算术自然得放长远,命运务必要掌握在手里,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一步棋都不会出,否则就是永坠地狱,万劫不复。”
“你说向我证明,又为何要调兵呢?”慕容黎收回目光,继续凝视着执明,他的清如明月,再一次显现出决绝,“如今中垣地界只剩你我两国,太平盛世能维持多久,在于你而不在我,你是否觉得定要本王委身,才能化解你心中的愤慨与不甘。”
“君王身侧有个阴诡之人,权臣上书,小人作怪,你如何保证哪一日不会怀疑我手握权柄建立自己的派系参与党争,如何保证自己不会如坐针毯。”
“总会有一天,你会忌惮我,杀了我的。”
慕容黎一时沉默了,没有再说。
帝王权术,亘古不变,君王情谊更替只是朝夕。
无论曾经恩情多重,爱意多厚,破镜被狠狠砸碎时,或许更早,他就已做出了决定,不会以委身为代价去化解这场战争。
一旦君王委身,生命就会毫无意义,坚不可摧的瑶光,就会土崩瓦解。
他不惧与他一战,不介意将中垣推倒重组。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对手,他都会尊重他。
缓缓的,慕容黎从怀中掏出一粒殷红药丸,捏在手中:“这是解药,几个时辰之后毒就能彻底解除,战或不战,决定权由你选择。”
他将药丸放进执明口中,起身朝正殿深处走去,机关徐徐启动,殿侧一方出现了一个入口,幽深黑暗不知通往何方。
慕容黎缓缓走了进去,机关大门渐渐合上,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