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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四

整间屋子忽明忽暗,略显空旷的客栈就好似只有苏绥一人,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过没几下就消失不见。

苏绥一直静静站在那处并没有任何反应,突然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身后一人拿着蜡烛上前点燃了屋内其他的烛火,整间屋子亮堂了起来。

“客官,可是住店?”年纪不怎么年轻的妇人吹灭了手中的蜡烛看着面前站着的苏绥询问着。

“这是自然,不过老板这里该不会就只有你一人吧。”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那妇人先是一愣转而轻轻笑出了声。

“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魑鬽之类的吧。”那妇人见苏绥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加确信方才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小伙子这一点倒是不用这么担心,我和我丈夫两人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也没发现这地方有什么东西。”这也变相地回答了苏绥前面的问题。

“原来此处就是避难,没承想在这里一住就是半辈子,我们俩一合计干脆在这弄了间客栈,平日里来的人并不是很多,我们也能应付得来。”

说着说着大门那处又走进来一人看见站在那处的苏绥一愣,笑着“原来是来客人了,我说马厩里多出一匹马来。”苏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来来来,客官想吃点什么呢?”男人领着苏绥走向前面的柜子拿了一页纸递给了他,看着上面的菜名随意说了几样菜“就这样吧,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

男人连连颔首就走向身后的庖厨,而妇人则上楼收拾着屋子,只留下苏绥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打量着这间客栈。

上了年头的家具,杂物井然有序边边角角处也是看得过去的,桌子擦得也是锃亮,苏绥看向门外荒废的村落就在不远处不知为何不是在村子里头而是外头。

收拾完的妇人刚一下楼就看到苏绥扭头看着那边的村落开口说道“那村子说起来也是奇怪,人竟然还会莫名其妙地少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个人影。”

“嗯?人会少?怎么样的少法?”苏绥听到这话扭过脑袋看向那妇人,见她叹了口气。

“我也不清楚,我们夫妇二人根本进不去那村子。”妇人语气中极度的无奈并没有解释为什么。

而苏绥却是知道:一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个姓的,很少会接纳外姓人,外姓人一来想必引起了恐慌,这才不会让他们进去。

“不过后面听说是他们村子挣了钱一并搬到县里去了。”妇人进到庖厨拿出一盘豆角择菜。

苏绥静静听着妇人的话并没有说些设密码而是感到疑惑:人少?少的是什么样的人?青年,少年还是老年,这一切皆不能得知,总之明日启程最好还是绕开这地方,免得又扯出什么东西浪费时间。

“这么说来,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尴尬的气氛中响起妇人的声音,苏绥缓缓开口“叁瀞。”

“啊?哦原来是去哪里啊。”妇人摘着的菜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并未弯腰捡“想当初我们也是从那边过来的。”语气中难掩地惊疑不定似乎很害怕什么东西。

从叁瀞过来的?方才她说过是来避难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的意思是从叁瀞逃出来避难?”

妇人微愣半晌才颔首,这时男人的声音传来“来喽上菜了。”男人端着几盘家常小菜放在桌子上,看着苏绥说道“来吧客官赶紧动筷,现在这种时候可要趁热吃凉了可不好。”

“大娘,大哥你们也坐在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正好我有点事情要问你们。”愣愣听完苏绥说的话,犹豫了半晌大娘才站起身添了两双碗筷。

“方才说的事情你继续说。”

“这样啊,当年我丈夫在苏氏的后山看到一些事情,怕被人追杀才跑到这地方避难的。”大娘气愤至极说着话丝毫没注意一旁的苏绥难看的表情。

勉强稳住声音继续问道“看到了什么?”

大娘疑惑看着苏绥放下手中的碗继续说着“没想到你这小伙子看着年龄不大胆子倒是比较大的。”

紧接着大娘絮絮叨叨说着当年自家丈夫看到的一切,那简直就是身临其境,之后苏绥的脑子就开始有些浑浑噩噩的,脑海中想着大娘说的每一句话,直到上了楼勉强缓过神来。

“当年在苏氏后山的那黑衣人究竟是何人?正好出现在那种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没过几天苏氏就被灭门是否同他有什么关系。”坐在床沿上的苏绥轻声呢喃着这些话可依旧没有答案。

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盯着房梁,缓缓转了个身依旧思考着方才的问题:如果能找到那个黑衣人苏氏的冤案是否能翻盘,在岑氏出现的人又是否同他有什么关系?

寂静无声的房间内苏绥逐渐抵挡不住困倦沉沉睡了过去,而在另一处房间内的夫妇二人小声地说着话。

“你怎么就把那件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部说了出去呢?你也不怕惹火烧身。”

“怕什么我看那位小哥就不像会到处乱说闲话的人,不过你不觉得刚才那人很像一个人吗?”大娘语气隐隐有些激动,抱着自家丈夫的胳膊。

“那个人是谁啊。”

“亓官杏疏啊,想当年苏淩沨在世的时候,他的儿子苏珉珣可是看上了亓官家的小姐,二人兴趣相投很快便联了姻,当年他们游玩潋滟湖的时候我可是远远看了一眼那可真是郎才女貌。”语气中带着一丝憧憬,可是听着耳边的呼噜声满眼的嫌弃。

“大郎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吗?”

“不能,而且你已经嫁给我了,再想着这些有什么用呢?”男人闷闷的声音传来,妇人脸色一僵翻了个白眼转过了身轻声接着说道“不过那人究竟是谁呢?”

翌日,暖黄的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洒了进来,里头的人早已出门下了楼看着已经准备妥当的白粥坐在凳子上回想起今日一早大娘就过来敲门说着今日要去县城里赶集,就先把早饭做好放在桌子上了。

“这边可是离县城挺远的,难怪这么早就要走。”话音刚落吃着这白粥和着几根咸菜就下了肚。

将这些东西收拾妥当之后放了些碎银在桌子上关好窗门,牵着自己的马踏上了前往叁瀞的路。

“这小家伙竟然趁我不注意塞了个钱袋给我。”苏绥骑着马,手里拿着昨日岑潇放在背上的钱袋无奈摇了摇头,放在胸前拽着缰绳加快了速度。

路途上渴了就停下来喝一口水,饿了就吃点干粮中途换了匹马加快了前往叁瀞的脚步。

天色又晚了下来,寻了处落脚点,拿着些柴火从包裹中找出火折子点燃着面前的柴火堆,这晚间虽无风却还有些许凉意忍不住缩着脖子。

拿着一树枝戳着面前的火堆,越烧越旺。

暖黄的火光照在脸上,吐着火星子,周围逐渐有了暖意,苏绥拿出那地图。

“现在我在这。”滑动着指尖差不多还有几里路“明天一早应该就能到了。”语气中没有什么归乡的情绪,只有一种寂静的沉痛。

“再过两天就是他们的忌日了,爹我回来看你们了。”微微抬头看着无月的天空,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闪烁着。

噼里啪啦的火星声也没有打断苏绥的思绪;父亲目前我还没有什么实力可以抗衡归原观,不过您放心我不会忘了您对我的嘱托的!

“大哥,大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火光。”远处的激动的声音打断了苏绥的沉思抬眸看去只见有几人拿着刀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没多久那些人露出面容个个脸上都有些大大小小的伤疤,可见都是些亡命天涯的人。

“大哥。”走在前面的小弟突然顿住了脚步轻声喊道,身后的两个人可不会如此直接推开了那小弟看着坐在那处泰然自若的苏绥。

“哟,这种世道还敢在这种地方坐着,说不定身上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尤其是那些符箓之类的。”为首的那人笑得有些猥琐,苏绥看着这几人,只觉得无趣别开了眼。

那些人怎么也没想到苏绥竟然是如此态度更是气急败坏,三人面面相觑便不再多话径直向前。

苏绥见那些人二话不说上前,掀起眼眸看着他们,目光看向一旁的石子顺手抓了几个丢了出去。

苏绥看着那些石子齐齐丢在那三人的脑门上啪嗒一声刀剑落地以及人面朝大地倒地的声音。

如此周围安静了不少,苏绥看了眼那处的人,厌恶地移开了目光,从怀中掏出那许久未拿出的佹盘。

打开那盖着的红布,盯着上面的纹样抚摸着青面獠牙,张牙舞爪以及凶神恶煞这几个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一点虽不多但还是有点成就感。

“这佹盘是族中至宝那能否破开关着太爷爷的东西呢?”之前一直忽略的想法瞬间回荡在脑子中。

“不对当时在那边这么久了也没点反应莫不是我的猜想错了?”抓着佹盘摇晃着盯着上面尚未全睁开眼的纹样。

“这金刚怒目怎么还未见过呢?究竟是怎么的东西才能让它睁开眼呢?”抚摸着上头的那纹样脑海中一一过了一遍;青面獠牙对应着魃,张牙舞爪是鬽,凶神恶煞为魊,那这金刚怒目莫不是禲?

“这么说来莫不是要将这些全部打开就能放出太爷爷了?”语气之中充满了惊喜越想越觉得是对的。

只不过如此想到眨巴着眼转而沉下脸盯着这佹盘轻声说道“现在无人埋葬或者无人祭祀的可不多见了。”

“这一点还真是个麻烦,不过多走走还是可能遇到的。”语气之中却显得不自信,现在的人哪个不是入土为安,而且每年的一段时间都会有人祭祀,这找起来可真是有点难度。

“难不成要找那种百年的老禲?但是根本逃不开无人埋葬这个点啊。”苏绥抓着自己的头发都快扯下几根,听着那边发出呻吟声默默看了过去。

就见其中一人微微动着手指颤着眼即将要醒过来苏绥默默抓向一旁的石头又丢了过去听又倒回去的声音默默点了点头。

“这样接下来的事情又多了一点,寻找这禲,可不能还没去看就中途放弃啊。”苏绥连连颔首将红布包裹着那佹盘再一次放回怀里。

动了动面前的火堆让他烧得更旺盛,这才环着胸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那处的几人一直在醒着的路上,即将要醒的时候又被苏绥一石头砸晕,面前的火光逐渐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蒙蒙亮的光线。

苏绥缓缓睁开眼轻轻拍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手中湿哒哒的感觉甩了甩手,看向面前依旧‘睡’着死死地人,拿着身旁的须时背在身上牵着一旁正在吃草的马逐渐远去。

苏绥骑着马缓慢走在这山间小路上,看着一旁一成不变的森林默默收回了眼睛,轻轻拍了一下马鞭加快了速度。

走着走着面前的视野缓缓宽广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繁荣的叁瀞微愣,恍惚忆起苏氏并未被灭门之前。

听着有人操着一口叁瀞当地的语言,热情喊着人,周围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将马还回那马厩,继续独自一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听着他们嘻嘻哈哈说着话说这说那的这才知道原来今日是赶集的日子难怪有这么多人出来,回想起在昨晚在那缘来客栈的两口子不得不感叹赶集的日子好像都差不多。

“来,小伙子你的馄饨来了。”方才见这处来了许多人,也跟着过来凑热闹看着是一间卖馄饨的摊子走了过来。

听着老板继续吆喝的声音,苏绥拿起筷子细细拨开上面浮着的葱花,拿着一旁放着的汤匙舀了口汤,送进嘴里,这才知道这摊贩着怎么这么多人了,紧接着就是沉默寡言地吃着着馄饨。

吃饱喝足付了饭钱,走在这人依旧多的街道上,转动着眼睛左顾右盼“离那天还有些时日倒不如将这叁瀞好好看看。”

回想起以往父亲都不会让自己轻易出门,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好好看看这处的风光,更何况是长大呢?

凭着感觉走到一处地方就算一处,终归是走不出这叁瀞的。

看着长块青砖砌成的屋子,斗拱飞檐砖瓦磨合的特点显得淋漓尽致;房屋错落有致,尽显稳重大气,严谨深沉。

不同于沧霞之地的江南水乡这叁瀞的建筑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苏绥缓步走在这些建筑中间,抬头看着歇山顶样的屋子,看着同苏氏大院如出一辙的风格,抿着唇紧接着垂着眼。

控制着眼中的酸涩,继续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界,走着走着周围的人依旧没有减少,看着周围成双入对的两个人径直走向同一个地方。

苏绥不明所以静静跟着那些人流动,听着一旁的两人说道“今日出来可是要看看那潋滟湖的风光是否同那说书的讲得一模一样。”

“诶,你呀既然是说书的必然是有些夸大其词,就算我们过去注定看不到说书人说的那番光景。”

苏绥仔细听着他们说的话轻声呢喃着“潋滟湖?这名字好生熟悉。”微微顿住了脚停滞不前依旧想着这名可始终都没有想起。

听着身后逐渐抱怨的声音猛地记起自己正在路中间赶忙迈动着脚步。

“前面的赶紧走啊,卿乔姑娘的表演就要开始了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一年了。”身后的人再次催促到不得已苏绥只得朝着旁边挪去。

没了自己的阻挡身后的人间更加快速移动着,只有一旁的苏绥静静站在那处想着往回走但看到人潮涌动的人头默默朝着那潋滟湖走去。

终于将那狭小的地方终于甩在身后,脚步移动着看着这边灯火阑珊的地方,一排排的灯笼挂在桥上,自己则在桥底下旁的一大块空地上,顶着柳树上同样是一排排灯光挂在上面。

“幸好还没开始。”苏绥身旁的人如此说道“可不是嘛这卿乔姑娘可在前几年在这潋滟湖表演的一舞可谓是婀娜多姿,多姿多彩啊。”

“来来来兄台你可得跟我好好说道这位卿乔姑娘。”同样是站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路人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卿乔姑娘原本是一届舞女,无权无势地仅凭着在醉仙楼听着那说书人说那《水上倒影成双》就创作了那一舞曲……”

那些人说的话逐渐远去,苏绥并不感兴趣这些话不得已走错了地方就要听着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扭头看着这盛大的排场说无权无势谁信?

苏绥盯着将这些能走出去的小道堵得一干二净的人群只觉得无奈只得站在那处听着逐渐疯狂起来的人默默闭上了眼。

“我就该找个客栈好好睡上一觉而不是站在这里听着这么震耳欲聋的声音。”听着一旁响彻云霄的声音深呼一口气勉强保持冷静,就是在这吵闹的环境一阵悠扬清脆的琵琶声缓缓传来。

周遭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桥洞底下,而在桥的那一处出现了连连惊叹的声音,太远听得不是很清楚,苏绥环着胸站在那处对方才的行为只觉得有些无语,早知道早些时候就该看路而不是站在那里无所事事。

“嗐,既然来了还不如放松一下,免得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苏绥如此轻声说道,逐渐放下手看向一旁的装饰,除了灯笼还是灯笼没有别的新意“这也不是正月初一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作甚?”

正想着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晃晃悠悠走来的船只上端坐着一女子,怀中抱着琵琶蒙着面纱垂首吟唱着曲中词,暖黄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周围的赞叹声连绵不绝根本影响不到卿乔的思绪。

只是眼微微看向一旁,那处站着的苏绥丝毫不似其他人一样惊喜连连,微微感到震惊原本就要收回目光,只是苏绥听着身旁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阵惊叹,目光看向坐在船头的女人。

一袭素色衣衫满头秀发被一木簪挽着剩下的头发半披在身后只不过又有几缕调皮的头发垂在两鬓。虽蒙着脸但也是可以看出这是个美人胚子,见她看了过来默默收回了眼轻声说道。

“把脸蒙着但从气质这块倒是可以看出是个温婉的人,诶终于让开了一条道了,现在终于可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说着这话将人拨开挤了进去,眼见着就要出去了。

船只上的人看着苏绥就要远去猛地站起身放下怀中的琵琶脚步轻点飞身上前,脚尖一点水面两三步站在石栏之上,死死盯着苏绥。

众人见卿乔如此阵仗朝着这边涌动更是将苏绥远去的道路堵得死死,这下可好脸黑着站在那处,沉着脸扭头看着站在石栏上的人。

凑近这么一看,眼眶逐渐泛红死死掐着手,苏绥看着这双欲哭无泪的眼,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阴沉着脸站在那处。

“公子尊姓大名?”一双美目紧紧盯着苏绥也不管身旁的人听见这话目光看着他们两个,了然于胸。

苏绥并未答话,同样也没有看向卿乔,周围逐渐有了议论的声音,垂着眼依旧凝视着他似乎正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一直没有答话,卿乔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唐突了,眼睛中掉下一泪珠浸湿了她的面纱“公子多有叨扰了,实在抱歉。”卿乔微微欠身以表歉意,周围见美人落泪加大了声音对苏绥的讨伐。

“闭嘴!”苏绥忍无可忍戾呵一声,周围噤若寒蝉一时间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因他们感觉到苏绥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意。

“姑娘,我不知道你在透着我看谁,但是很抱歉我不是你以为得那人。”苏绥早就注意到这人的眼神有些不太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只不过语气极其生硬。

“这位公子方才是我有些考虑不周了,请别放在心上。”卿乔说到这又加上一句“各位今日我有些身体不适今日就先这样,以后有时间会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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