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招三式

擂台之上，唐墨的精彩并未止于快速的击败对手，正如他的刀法，也绝不至于死板教条的宗门技法。

最后三个对手，显然在一开始就有所保留，有着极强江湖适应能力的他们有意识的开始抱团防守，简单的沟通和快速的分工协同，让他们迅速形成了一个最基本的三人战斗小组，想要保持攻防一体，共同面对唐墨。

所谓三人成行，五人成伍，在血色大陆的战斗中，无论是江湖行走，还是军事战争，个人的能力往往有限，在面对敌人十分强大，或者数量压制时，三人或五人的战斗小组是最基本的战斗单位，以其为基本的战法研究和配合理念可以说是每个武者都必须掌握的，这样形成的合力绝不是1+1+1=3的简单效果，而是能够超过10的快速提效。

唐墨进行了试探性的攻击，对方一人防守，而另外两人分别从两侧进行钳击压制以攻代守，迫使唐墨根本无法进一步动作，效果十分明显，而在成功迫退一次唐墨后，三人组立刻开始稳步推进，想要把唐墨逼到擂台边缘，如同磨台压谷般把唐墨挤下擂台。

场下的唐星认得，这三人中有两人是自己门下的好手，不仅刀法好，意识更是出众，对于唐门刀客来说，没有什么法则能力可以依仗，要想提升自己，唯有在阵法上寻求自保的能力，而鹰门子弟显然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唐星手中为唐墨开始捏了一把汗，豹杀刀法和豹行步都是擅长近身攻击的招式，对面防守滴水不漏，而唐墨手中也不是青杀刀，无法完全释放豹杀刀法精髓，唐墨很难找到近身对手的机会。

长老席上的各位也看出了唐墨的难处，更清楚唐墨若是想击败这三人防守并不轻松，以豹杀刀法的路子，恐怕必须要硬抗上几刀才能冲破防守，而唐墨可不是唐忠，天知道这沉重的木刀可能会在砍在唐墨哪个部门，若是因此受了重伤，即便唐墨拿下了这场比赛，后面的比武也必定走不远了。

在众目睽睽的关注和质疑之中，唐墨突然动了，人暴起加速，而手中木刀却已先行丢出，高速旋转的木刀在唐墨之前，朝着对面三人组的正中一人胸口飞去。

把刀当成暗器丢了？！

长老们全都错愕，豹杀刀法里可没有这一招啊！这小子是急的没辙了吗？

没了木刀，唐墨拿什么去和对手的攻击对抗？

而在一旁观战的唐星却似乎灵犀一闪，那抛刀的手法，还有丢刀的角度和旋转，居然像极了鹰门中飞索绕檐的技法，只不过，鹰门弟子丢的是铁爪或者钩锁，可从没丢过砍刀啊！

“是飞索绕檐，这小子！”鹰门长老显然眼光更准，一口说出了唐墨的手法，虽然这手法是鹰门所创，但也并不是什么独门绝技，四门都可以学习，只不过因为不是什么正规的招式，很多人只是学来冒险傍身，这比武场既没房子更为飞檐，谁会想到把这招用到这里？！

虎门长老呵呵一笑，说了一句自己都不明白答案的话：“这小子是把对手当房檐了？”

观众看得是热闹，而面对唐墨的三人才是真的感同身受，这突如其来的“飞刀”让正中的那名武者急忙架刀格挡，但附加了“飞索绕檐”的旋劲后，被格挡的木刀并没有直接飞开，反而是进一步的加快旋转，竟朝着身旁另一名武者飞去，后者反应不及，结结实实的被飞来的木刀砸了个“耳光”，瞬间便觉得半边脸失去了知觉，几个踉跄跌倒在地。

唐墨已经欺身而至，那当中的武者急忙再次变招防守，而另一名武者也挥刀攻向唐墨下盘，木刀直点唐墨的膝盖，想要阻止靠近。

唐墨手中已经无刀，但却见他借着冲势突然腾空而起，身形居然在空中倒转，双臂呼啦张开，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如同大风车般倒悬，两腿先后如鞭子般甩开倒踢在正中武者的胸口，第一踢破了他的木刀防御，第二脚就翻到了他的下巴上，只听到咔吧一声，那人整个被踢飞，下巴也必然被踢掉了。

“这是猿门健体三十六式中的最后一式，翻身下树。”观众们这次都认了出来，因为猿门子弟从小被要求修炼体术，健体三十六式是最基础的健身功法，唐家都认得，这功法是仿照猿猴在树间嬉戏取食，最后一式便是这翻身下树，因为动作难度较大，而且需要连贯打完前面几式才能借力翻身，所以大家都有印象。

观众们刚叫出声，场上的唐墨已经伸手朝着最后一名对手攻去，只见他翻身落地，刚好避开了攻向自己下盘的木刀，然后双手成爪，通臂扑杀，袭向对方胸口，后者收刀反格，力势前推，与唐墨的双爪硬撞，竟从木刀同时传来旋转和拉撕两种力道，拿刀的手腕根本顶不住这奇怪的扭劲，痛叫了一声不得不送手丢了木刀，而唐墨丝毫没有犹豫，接身一个铁背靠将对手撞飞，整套招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片刻之间不但破了三人小组的联防，还将对手们全部击倒。

这次虎门长老也错愕了，唐墨的最后这一击正是虎门的“钳爪”，这招式样子看着简单，其实难在力量的控制和巧用，但显然唐墨已经掌握了要义。

“这招式要是唐忠使用，在战场上能撕裂对手的胸甲。”虎门长老顿了顿，先找了点面子，这才点评道：“不过唐墨这最后一招竟然同时使出三门的招式，而且效果出众，的确是令人意想不到。”

鹰门长老点头同意，又补充道：“如果我没记错，佣兵协会武者评级中，三级战武考核最难的一环，就是破三人联防，唐墨的刀法和经验应该已经突破这个标准了。”

鹰门长老的话令其他长老为之一震，这也就是说唐墨虽然没有参加过武者评级，但实际已经拥有了三阶战武的实力，要知道唐墨今年不过才十八岁，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在唐家的历史上绝对是屈指可数，更是如今唐家年轻人中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四位长老同时点头授意，比武监事鸣锣宣布第二场唐墨胜出，顿时全场掌声雷动，大家都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被唐墨的精彩刀法完全折服。

台上的唐墨在这片刻竟然觉得有点恍惚，虽然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赢，并坚信自己是最强的，但当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观众鼓掌，而不是各种冷嘲热讽和质疑时，他竟然有点适应不了，他感觉有点晕，甚至能听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声，他想微笑，却感觉整个面目的肌肉都僵硬了，唐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的，在浑浑噩噩之中，他只知道掌声一直没有断过。

最后是唐星一掌拍在背后，这才打醒了唐墨。

“老弟，这最后一刀太秀了，一式三招，把其他三门的本事都亮了，你这唐家第一刀客真是名副其实啊！”唐星虽然话中含妒，但笑在脸上，也是真心佩服唐墨的刀法。

“而且，你看这掌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认可吗，唐墨你做到了！”唐星又说道，这是由衷的赞叹，他知道唐墨的执着，更知道唐墨为了这一天所付出的汗水和努力。

唐墨木然的听着唐星的称赞，回过头来看看依旧沸腾的观众们，这才感觉到背后已经是汗湿了一片，而他很清楚，这并不是比武出得汗，这点动作比起他之前在绝境山脉修炼时躲避异兽追杀要轻松的多，让他真正紧张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和不绝于耳的赞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所想要的认可就是这样的开始，让他居然无法适应。

这是从默默无闻到一鸣惊人的轰动效应，每一个在场的观众的认同共同汇集成了眼前着火热的局面，唐墨有些发蒙了，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最开始的目的，难道就是现在眼前所看到的。

“”这掌声就是我想要得到吗？”唐墨在心中问自己，这时他才想起昨晚唐星和自己长谈时对自己原本的计划嗤之以鼻的点评，虽然他依然不承认自己想法有错，但在潜意识里，唐墨却默默的开始觉得自己的路似乎还是走偏了。

接下来是猿区第一场，已经通告退出比赛的唐笑果然没有出现在擂台上，观众们纷纷有些失望，转而开始继续谈论上一场的话题，这让接下来的比赛都显得黯然失色。

而在贵宾区，很多女眷们甚至开始退场，她们倒不是因为看不到精彩的比赛而离开，其实完全是因为临近中午的太阳已经开始变得更毒了，对于这些女眷来说，来到比武场场地本身就有足够的谈资回去和姐妹们炫耀了，但如果因此晒黑了皮肤就得不偿失了。

白家小姐也起身离开，一边朝着马车走，一边嘱咐管家白钵去安排和唐墨的会面。

“小姐，那唐墨少爷刚离开后场备战区就被其他人约走了，也不知道会谈到什么时候，我看咱们还是先回酒楼休息一下再做安排吧。”

白蓉心有不甘，感觉似乎每次都是和唐墨交错而过，见到面却谈不了正事，眼看时间越来越近，自己却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上了马车，任凭白钵指挥着车夫驾马先行返回。

在另一头，拦住了唐墨的人却是猿门的后生，拿着猿门长老的口信，把唐墨引到了附近的一处哨站，城卫军在门口站岗，除了特定的人谁也不允许进入。

唐墨被人进入内室，然后就被单独留下，过了片刻，只见猿门长老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陌生人，前头一人年龄不大与自己相仿，身披披风衣着熟甲，后面一人年龄稍长，身形魁梧气如洪钟，两人的气势惧是惊人，一看便知是出身行伍，但却明显不是唐家猿门之人。

猿门长老在两人面前显得毕恭毕敬，先一指唐墨说出了名字，然后才把两人的身份介绍给唐墨。

“前面这位是红石大公的侄子，朱韫少爷，后面这位乃是朱狮军团的李副统领，两位大人到红石城公干，看了你的比赛，对你的刀法十分称赞，所以托我把你请来，想和你谈谈。两位大人是红石大公面前的红人和得力干将，这次肯抽时间见你，是你的福气啊，唐墨啊，还不赶紧行礼。”猿门长老一顿介绍，但那朱韫少爷面色却很不好看，显然是对猿门长老对自己的介绍十分不满。

“唐墨见过两位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唐墨虽不愿巴结，但是碍于当今红石大公初掌江北郡的威势，也不得不低头。

朱韫面带微笑，以一种略显做作的官腔向唐墨介绍道：“今天看了比武，唐家的确人才济济，尤其是你那一场，所展示的武技和刀法令人记忆深刻。如今大公顺神意志接掌江北郡，意图携各世家共谋发展，正是用人之际，唐墨兄弟这样的好身手应当加入大公麾下，不仅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更可以谋得权势富贵。我朱韫虽然仅是大公的侄子，但大公却将我当亲儿一般看待，在红石郡也有些分量，若是唐墨兄弟愿意跟随我一同为大公效力，我朱韫可以保你未来前途锦绣。”

唐墨沉默，眼前这位朱韫少爷和自己年龄相仿，但却显得十分世故而倨傲，唐墨心中明白对方的招揽是基于目前唐家四门的意见向左，而自己又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豹门的抉择，从朱韫那略带轻蔑的优越感来看，对方其实并不特别在乎唐家的意见，那充满了政治口吻的强调里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真诚。

更何况，唐墨也多少了解外面世界的情况，要想掀翻赵氏皇族对奥斯陆帝国的统治，朱氏一族究竟能走多远仍然是未知数，不仅仅是唐墨和豹门，其实天下很多世家都在观望，现在根本不会做出“站队”的选择。

一旁的李副统领插话道：“朱公格外爱才，用人也从来不疑，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博取功名，特别是我们朱狮军团，兵精将广，朱公颁布了招贤令，没有世家世袭，也没有宗族把权，军团上下实行“唯才是举、以才取位”，在招贤用人方面，朱公这份胸襟绝对是天下第一。”

唐墨依然在犹豫，但是也看出对面众人做出了今天非要逼自己做出“站队”决定的架势，唐墨明白，一旦踏入这潭浑水，将来就一定会被绑在红石大公这辆战车上，带上谋反的标签，将整个豹门拖入战争。而至于结果，不过是成王败寇，结果却又并不受自己左右，唐墨显然并不愿意在任意一方做出选择。

朱韫见唐墨依然在犹豫，终于又讲出一宗密辛，作为红石大公面前的红人，他知道不少绝密讯息，而这些，是李副统领这样的普通将领不可能知道的。

“唐墨兄弟还犹豫，是否不相信朱公能够改天易帜？那我再给你和唐家一颗定心丸，当今血色大陆一直有“千年之乱”的传言，其中内容传说玄之又玄，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提及了天下大乱。为此，朱公两年前曾亲自前往四王谷寻求验证，没想到四王谷居然肯定了“千年之乱”的存在。而且，与圣林“日冕”并称最强占卜神器的王氏“月镜”更是给出一句明语金言，这才坚定了朱公带领我们走到今天的决心！”

日冕和月镜，乃是上古神器，和慕容家家族后世制作的复刻法器不同，两者是真正的上古诸神遗物。而掌握两者的，分别是圣林帝国陀吠家族和奥斯陆帝国的王氏家族，都拥有借助神器窥探天机的力量，其中日冕擅长占卜，月镜擅长预言，在过去几百年的历史上，这两大神器的占卜和预言从未失败过。

朱韫自然知道月镜的预言分量有多重，看到唐墨和其他人脸上的错愕表情也知道他的话已经镇住了众人，他面带傲色，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那明语金言便是：千年之乱，旧王死，新王立！”

旧王死，新王立！后面的话不用朱韫再行解释。当今天下能有实力撼动皇族的世家，只有朱氏一族，月镜的预言从未偏差，难道红石大公谋反真的是顺应神旨？

今天是血色历997年，距离所谓的“千年之乱”，仅剩三年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