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季自己

奥北战场终于进入到人类大反攻的时刻。

荣耀骑士团、雪川军团、游骑兵团从北向南担任反攻主力，异族军团从西北方向、锦湖联军从东北方向分别前出予以侧翼护卫，朱狮军团则在南方牢牢把控漫长的拒北防线。

暂时失去魔王指挥的祖人大军只能选择被动防御，每天的战斗都是在与人类硬拼消耗，伤亡数字不断增加，士气更是降到了冰点。

反观人类一方，随着初春天气转暖，来自整个帝国的后勤保障愈发高效，从冬季灾后重建中恢复过来的百里郡也开始重启矿场和冶炼，三江郡贸易中心的价值地位再次凸显，而小皇帝赵玄力主推进的专案衙门终于显现出高效运转的巨大作用，迅速盘活了整个帝国的物资流通和对重点目标的充足保障。

主场优势逐渐体现，人类与祖人的战力对比逐渐从减少到持平，甚至在关键区域内实现反超，祖人渐渐疲态尽显，继续僵持下去，战败毫无疑问。

剑勋城内的紧张气氛也因此而渐渐缓解，北方三郡间的商贸物流重新恢复，尤其是对帝都受损区域的修缮也开始大张旗鼓的进行起来，重建的南门广场被命名为英雄广场，赵玄要求修建的纪念碑也很快完工。

在先皇后赵蓉的坚持下，赵玄也被迫同意其出席英雄广场的奠基活动，毕竟是蓉党的核心人物赵青琮牺牲，无论是于公于私，赵蓉都必须要亲自出席。

但她也仅仅是出席缅怀而已，在先后经历被驱逐离开帝都、东山案折戟和赵青琮牺牲的历次挫折后，赵蓉也完全失去了重振蓉党的野心，在祭典现场，她更多的是缅怀先皇时代，借歌颂英雄，抬高赵青琮的言词，抒发自己的感伤。

看到这一幕的帝都世家，不少人感同身受，长短不到三年的时间，谁能料到帝国会经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大事。

“从内斗到内战，从对抗异族到对抗祖人，帝国太累了，需要歇歇了。”总理大臣岳东凌有意高声说道。

其周围肃穆而立的其他朝堂大佬纷纷点头附和，其中不乏坚定的蓉党或保皇党成员。

其实这两派的名字自从先皇赵束遇刺身亡和小皇帝赵玄登基后，便早已失去了实际意义，更多的变成了昔日对手间的仇恨执念。

而在军队将领的方阵中，赵中堂也有意靠近帝都外交使节队列，轻声与胡自季攀谈询问道：“赵青琮就这么死了，没有亲手手刃仇人的机会，还有遗憾吗？”

胡自季沉默许久，艰难说道：“他倒是奸诈，死也要赚到名声.....我要是再与他较劲，岂不会让世人嘲笑讥讽？我才不会上当呢！”

赵中堂淡淡一笑，听出这话多少带着不甘心的傲娇。

“既是如此，说明你心中也算是平静了，其实一切仇恨的根源都来自朝堂，你爷爷胡秉湘自诩为保皇党一派领袖，除了有风骨，更有雷霆手段，他能一直与先皇后对抗，若是没有些暗地里的手段，又岂能坚持那么久？”赵中堂渐渐说出当年党整背后的故事。

胡自季愣住，从小他便只知道爷爷是个原则极强的好官，倒是从未像赵中堂这般分析过。

“当年我在红泥岛，背地里替你爷爷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包括，他遇害后帮助你联系异族入城行刺，也是他提前做好的后手布局......这一点，估计你没想到吧。”赵中堂继续微笑说道。

胡自季听罢心中震撼，但以现在自己的阅历分析，似乎又合情合理，倘若胡秉湘真就是朝廷的一名普通官员，即便再正直，又怎么可能再左士凡、岳东凌、周公那些内阁大佬面前，与皇后赵蓉坚持抗争那么久呢。

“胡秉湘之死，也是如此。当时内战流言四起，他听说赵蓉打算趁机扩张城卫军，进一步安排蓉党成员掌握军权，于是便设计陷害了当时的城卫军副统领，也便是赵青琮的心腹，然后建言先皇帝安排保皇党一派成员担任城卫军副手，而他在朝堂上推荐补位之人，正是你胡自季。”

赵中堂随即说出当年历史的真相：“这便是赵蓉决定开始清除异己的原因，也便是赵青琮第一个对胡府下手的原因。而当时所谓的勾结异族的‘诬陷’指控，却有真事，结果你现在终于知道了，赵青琮搜集了那么久的证据，并没有冤枉你的爷爷，只不过下手过于狠毒，并且波及牵连的人太多了。”

胡自季终于明白，爷爷当年的结果其实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既然决定了要做政治斗争的旗手，就要做好承担失败的结局，明争暗斗里的手段，谁也谈不上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呢？”胡自季喃喃问道。

“因为现在你终于放下了仇恨。若在此以前告诉你，恐怕你非但不会相信，而且还会连我一起怀疑。”

赵中堂淡淡笑道：“这的确不近人情，但这就是政治！”

沉默了片刻后，赵中堂又突然压低了声音道：“陇西那边找个稳妥的理由离开吧，现在城卫军统领空缺，我打算推荐你来担任。”

胡自季怔住，这才明白赵中堂这番谈话的真正目的，斟酌许久后拒绝了对方的建议。

这次轮到赵中堂不解了，低声问道：“为什么不干？这可是你爷爷的遗愿。”

胡自季苦涩笑道：“若是今天你不与我说这些故事，或许我还真就答应了。但听完那些朝堂党争和爷爷的目的后，我反倒不想干了。”

“我不是胡秉湘，我是胡自季，正如我的名字，我便是我自己，我要走自己的路。”胡自季坚决说道。

赵中堂轻轻摇头，问道：“那你就打算一直待在在陇西？”

胡自季却反问道：“中堂大人您在红泥岛又潜伏了多久呢？”

“八年......”

赵中堂耸了耸肩膀，胡自季遂以同样的动作回之。

英雄广场上渐渐平淡的恩怨很快便被更加紧急的军情替代，前线的战报将皇帝赵玄和他的肱骨大臣们拉回议政殿，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夏天负责通报战报：祖人各军团残敌突然放弃所有战场，开始向南方推进，一路避战，行军速度极快，不似有诈。

“其中，魔王天虚军团、魔王幽魂军团从红石郡东侧推进，魔王玄石军团则从红石郡西侧南下。红石郡发来战报说明，因暂不明敌军动机，故采取防守策略，朱狮军团以护卫郡内主要城池为主！显然，朱韫不想把战火蔓延到自家领地呢。”夏天继续说明道。

岳东凌闻言不悦，驳斥道：“祖人南下目的一目了然，他们分明是想撤到魔语森林去，之前的战情分析也通知周边各郡和军团，那朱韫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

赵玄抬手打断了岳相的斥责，皱眉说道：“责任的事情待战后再论，现在关键问题是必须要全力阻击祖人南！正如我们之前研究的结果，魔语森林幅员辽阔，与三大帝国版图相当，物产丰富，又有异族相助，一旦祖人在魔语森林扎根，那就相当于建立了血色大陆的第四帝国，而且易守难攻，恐怕汇集三大帝国之力也无法攻破！”

赵中堂又补充道：“从塔伦和圣林传来的情报看，他们的反攻也卓有成效，恐怕另外两个战场的祖人大军也会先后撤入魔语森林。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就会像陛下所说，血色大陆上将出现第四帝国，其实力也将在人类三大帝国之上。”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减少逃入魔语森林的祖人士兵数量，为下一步三大帝国的联合征伐减轻压力！”赵中堂最后说道。

红石郡的朱韫选择自保，那阻击敌军便很难实现，赵玄虽然立刻下了军令，但大家都明白，全靠其余几大军团追击，未必能取得多少战果。

“南方的魔王风灵军团有什么动作，江北郡的情况又如何？”赵玄突然问道。

夏天立刻汇报道：“魔王风灵军团虽在石峰岭一战中损失重大，但仍有近五万兵力，十分危险。只是因为其主将魔王风灵离营，而按兵未动，暂时无虞。”

赵玄闻言诧异，追问道：“就是那个会说人话的魔王吗，为什么离营？又去了哪里？”

夏天再次说道：“离营原因不知。但据今天刚得到的情报，在魔语森林附近有人看到他与唐墨、王娜拉在一起，三人一同朝森林深处而去！”

赵玄闻言顿时怔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唐墨两人会与祖人魔王走到一起。

沉默片刻后，赵玄的表情愈发严肃，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如此重要的情报为什么现在才说，那情报中可说明唐墨和王娜拉是否被魔王胁迫？”

夏天摇摇头道：“禀告陛下，这情报也是和红石郡的战报同时抵达的，所以尚未来的及呈送。至于唐墨和王娜拉，可以确认没有受到魔王威胁，而且他们在立刻墨谷城时，还留了书信，但书中也并未说明目的地和原因。”

赵玄愈发不能理解，又追问道：“还有什么有关唐墨的情报是我不知道的？”

夏天尴尬回应道：“还真有，但并不在我的手中。城内斥候刚才报告，有一封唐墨的密信经由三座楼的唐家货栈送来，唐墨指名请梨花姑娘转交国牝公主，这事儿因为涉及到公主殿下，所以梨花姑娘也不敢耽搁，直接去了淑芸行宫。至于其中内容，恐怕陛下便只有去问公主殿下了。”

赵玄闻言二话不说立刻宣布结束殿议，与夏天一起匆匆赶往淑芸行宫，刚刚走出几步又转回头来，招呼赵日年同往。

听闻有机会见到国牝公主，赵日年那张老脸立刻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