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魏散星
她被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新的环境，新的学校，新的周围的人，新的……家。
依然是空旷的庭院，空旷的房间，空旷到只有她一个人。
她每天上下学有司机接送，温暖的大铁盒子有一个可以升降的小金人。她喜欢车厢里的星空顶，这让她联想到老家的夜空，回忆起那个顺着藤蔓爬上阁楼的男孩。
第一天在新校上学的时候，被同学捉弄。他们嘲笑她是乡下来的，男孩子扯她头发，女孩子划她裙子。她找陌生的父亲哭述，然后第二天，司机带她在操场转了三圈。当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冷脸的老师热情洋溢的迎接她，带她在课堂上严厉呵斥昨天欺负她的同学。从此，她的座位前旁，多了一些围着她献殷勤的“朋友”，但她不喜欢他们。
九岁生日前两天，她在课堂上学到一个新词汇，“大海”。
“爸爸，我想到海边，看海。”女孩尝试着提出自己的想法。在有限的记忆里，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个男人的存在；在为数不多的时日里，这个男人又突然出现，给了她莫大的依靠。
“好啊，明天让阿圆带你去。”偌大的书房，男人总是一个人默默板着脸，只有面对她的时候，偶尔展露一丝微笑。
“我想要爸爸陪我一起。”
“过几天吧，明天爸爸有个重要会议。”
她并不懂男人眼底的复杂，关门出去了。
……
在她九岁生日宴会上，金碧辉煌的大厅觥筹交错。
大人们举杯换盏，聊着大人的事，小孩们东窜西窜，大笑喧哗。
玩的尽兴，她有些累了，一个人溜达进了书房。书房案板上有一份访客名单，一个特别的名字赫然在列。
“索拉？”她念叨着这个名字，像被人触动心弦，呼吸急促起来。
舞池播放着动人的交响曲。
她穿过舞动的人群，爬上舞台中央最高处。
“大家听我说——”
这时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她。
“你们见到我的索拉了吗？”
众人的目光让她有些羞涩，但她已经鼓足勇气，大声道。
“他是我的骑士！”
静了许久，人群中响起掌声。
大人们的议论窃笑中，“骑士”并没有到现场。
“魏散星——你给我下来！”年轻的家主从未如此严厉的呵斥道。
“这便是那个孩子吗，长得真水灵。”
“唉，可惜，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却得了那样的病。”
“……”
他们都说她活不过十岁。
九岁的生日后，她果然大病一场。
这是基因病，她的寿命仿佛从出生就已经注定。
但是作为江南地区最大的财阀，号称“半个江南”的魏家，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为她筹划了一场“逆天”的基因治疗。
这是一项有违人道的实验，所以世人并不知晓，或者说，若不能进去这个圈子的人，也就无从得知。
……
“前期实验已经基本收网，临床数据显示这次的成功率在24.3%，老板，你看……”
“不能再提了吗？”
“老板，小姐已经时日无多了，来不及展开下一次实验。而且，最近上面风头紧，素材很难再——”
阿圆及时止住了话头，魏家主闭上了眼，沉默在两人间展开。这是在苏城某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小女孩望着厚重的玻璃窗外，静静等待着某一刻的到来。男人望了一眼女儿明亮的大眼睛，久违的感觉到一阵心悸。
主事以来，道德的界限在他心底逐渐模糊，夫人逝世后，更加剧削薄了这一界限，女儿便成了他心中为数不多的柔软。
“去把主治医生叫来吧。”
……
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和头套，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却让人感觉到犀利和寒意。若是仔细打量他的相貌，口罩旁缺了半只耳朵，狰狞的伤口也被掩盖。他从过道走来，四平八稳，走路的步伐沉重而缓慢。
“华医生，小女就拜托你了。”魏家主向前迎了几步，让双方刚好在急救室门口停下，声音带着适当的真诚期盼。
医生转过头看向雇主，一改沉稳的姿态，用欢快的语气说道：
“这会是一场伟大的手术。阁下爱女的‘捐献者’是来自真影实验室亚洲分部，代号实验体0713，是中亚战乱城市坎大哈的遗儿，难得的天生异能者。你要知道，即使是‘再生’异能，也难以再次提供一剂像这样的骨髓……所以能刚好与您女儿匹配，这是多么的幸运。
“更具有意义的是，虽然这次手术只是人类向基因大门迈进的一小步，却是人类向造物主发起挑战的一大步。
“它意味着在知识和科技面前，异能也不过是人类进步阶梯的垫脚石，就像工具被人们所掌握，就像每一项伟大的发明，最后都将沦为我们手中玩具。
“如果令爱能够继承0713的异能，恢复健康甚至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亦不在话下。”
“一切的前提都在于手术能够成功，不是吗？”魏家主没想到医生是个如此跳脱的人，语气有些冰冷。
“不——手术一定会成功，阁下要相信我的技术。”医生连忙摇手，而后玩味一笑，“不过，关键在于您的爱女，是不是天命之人，获得0713的异能。”
“我听说那些实验成功的个体，即使获得异能，也发生了不大不小不好的变化。”男人不得不森然提醒，“人总会在飘的时候失手。”
“放心，我会时刻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我的胜利宣言事实上心如止水，我的言语不会让我产生手抖。”医生推门而入神情冰冷，语言狂热，“我说过，这是一场伟大的手术。但伟大，总难免伴有牺牲。”
“魏老板，您也要有失去爱女的心理准备。”
男人在门外面含愠色，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艰难的抑制住这场手术后把医生处理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