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鬼恶之秘
0013档案室。
博士放下第一份文件，——《关于桂花村龙山的勘测报告》，内容大致是说，在目标点地下勘测到大面积空洞，疑似有大型油气田。
“从时间线来看，应该是属于三线建设后期，勘测部的任务分支小队提供的报告。”
第二份文件，——《关于龙山油气田技术论证以及专项小组成立事宜》，这是总部下发的通告，旨在为开发龙山油气资源，于1990年12月成立先期小组，用于勘测具体钻井位置。
然后是一沓冗余的数据报告，这项任务一直持续了六年之久。期间夹杂几份阶段性成果文件，以及几起事故报告。
博士详细查看了几起事故内容。大体上是说野外环境恶劣蛇虫蚁兽、瘴气等因素，导致组员不幸身亡。事故引起总部高度重视，小组多次整改，断断续续的加大保障力度，“打通周边村镇公路”、“帮建桂花村”、“打击龙山一带村落封建迷信活动”等等。脉络复杂，但表面上看不出疑点。
“或者说，处处透着疑点。”
从勘测小队到人文小组，整个勘测支建活动在2000年7月迎来了事件转折点。由于龙山地下发现疑似夜郎遗迹，总部专门派遣了特员，一位博士都耳熟能详的学者，屈原离先生。
屈老是享誉世界的文明学者，亦是一名能人异士。
在星星之火的年代，为奠定内陆现今的格局，屈老那一代人在战火中付出了血和泪。就是这样一位参加过总部建设的元老，为此亲自下场，可见龙山或者说桂花村，藏着怎样的秘密。
博士吃了一口翻阅期间有美女秘书送过来的甜点咖啡，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继续查找当年的线索。
与此同时，龙山地宫尽头，在呆丢炸开的鬼域入口处，一面有些年头的岩壁突兀堵现。
“唉，就算是真的诡异诅咒，我们也只能一齐承受了。”呆丢盘坐在地上，放弃无谓的寻找出口。他敢肯定这里就是他们进来时炸开的通道的位置，可是现在炸开的墙居然自行修复了，而他的爆破设备在刚才失足的时候，与徐姐的尸体一样，坠入难以估量的断崖。
“该死。”升士用力地踹着重新凝聚的岩壁，仿佛发泄这一路遭遇不测带来的怒火。
“有没有可能，深渊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这不能怪小胖子丧气绝望，只是没有科技手段的他们，在灵异面前实在弱小无力。
“不可能。只要我们时不时的发出动静，后勤部队一定会发现我们，这样我们就获救了。”升士继续踢着墙壁。
呆丢：“…囧…”
闲来无事，小胖子翻看收集袋里的两本笔记本。
“升士，你先停一下，有重要线索。”
中午的时光缓缓流逝。
博士在堆沓的文件中找到一本《龙山怪闻志》。
“梨花果，其为长生果，纹若梨花，能使人延年益寿。”
“……收录于异能局……异能档案，xx条xx目……收录人，索申？”
“冬橘，产于龙山雪峰，秋花冬果，食之耳清目明，有镇静作用……”
“异形麋鹿，见于龙山空谷，目垂肉瘤，局疹腹胀，形如枯槁，动如丧尸……”
“风场，位于龙谷西南角，吐风如飓，吸风如漩，为钻井失败所留，原因未明……”
“三尸虫。人身内自有三尸诸虫，与人俱生，而此虫忌恶，能与鬼灵相通，常接引外邪，为人患害。其发作之状，或沉沉默默，不的知所苦，而无处不恶，或腹痛胀急，或石块踊起，或挛引腰背，或精神杂错。变化多端……”
阅尽异闻录，博士又找到几份不同寻常的文件，《关于桂花村群体性异能为害违规事件报告》、《关于异能局讨伐桂花村事件始末报告》……而在报告末尾，有一份死亡名单，在一串人名里，有这样一行简单的文字：
“屈原离，宜城人，代号学者，能力：预言。”
当呆丢翻开其中有一本屈原离的笔记，这样念道：
“我预感到我的死亡。我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如若死亡之前我还能做点什么，我想……再探索完这处遗迹……”
“探寻未知处，死于无人间……我想，这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还是大意了——童少波、舒婉、白宣、姚世长，我四名可爱的队员啊，当你们清醒过来的时候，还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太自负了，有些因果，不是现在的人类可以沾惹的。”
“后来者啊，我无权干涉你们的选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了解接下来的信息，了解我们当时的处境，来作出现下你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桂花村原名王村，历史可追溯到‘夜郎王氏’，千百年来囿居一隅，坐落川湘龙山主峰南畔，守护名为‘虚无’的传承。‘虚无者’，异能人士也，‘异能者’，大道遁一也，并非无迹可寻。然历有记载，大道有失，灵气消匿，不可再生。现阶段异能传承地寥寥无几，远古文明近乎断绝，历史已埋葬，遗迹尽瓜分。泱泱华夏五千年，竟无法自立于异能界。所幸现世科技文明昌盛，异术终极奇淫巧技，隐于世间。”
“但隐世之争，不敢忘忧，虚无之行，势在必得。”
“以我之死，当局借题发挥，肃清顽疾，归为国有。只是可怜王祭鹤、夜瑾林夫妇，有识之士，徒背叛祖之骂名。”
“今秋夏无雨，旱祭来者。我等借机脱身，深入禁地。村东有潭，水下暗道直通龙山地底，沿古道前行，应是位于遗迹东南，洞道复杂，于迷阵中突遭厄难。”
“起初我并不知道它为何物。”
“童一生顺运，最忌挫折，白天生丽质，最忌丑恶，舒、姚理性，变得疯癫。”
“世间诅咒启由因果，皆无它不可名状；无色无味毒物千余，亦不如它诡异。如是病毒，共室即污，如是恶鬼，万般难逃。”
“故侑名‘鬼恶’。”
“如阵中石碑所言，汝将遭遇最恶之事。”
“我忽然明白此处迷阵为何——既困人，亦困它。天地恶疾，不可释出，是以深入遗迹，以寻起源，探求解决之法。”
“我的血肉能让舒、姚清醒，盖恶鬼渴求‘虚无’。童不愿向前，白亦留原地。”
“然世事难料，竟于石林深处寻得石板绘画遗迹地图，抄摘手稿。”
读到这里，呆丢眼中燃起希望。“没了？”升士忙问。呆丢继续往下念。
“但迷阵好破，鬼恶难除。临阵一墙之隔，我将简讯发出，拦住四人去路。只因我已经预见，鬼恶不出，世尚安宁，否则生灵涂炭，举世困顿。”
“但你们是年轻的生命，我是将死的老人。也许我的预言出了错，也许尚有国手可治你们，也许不该舍一人而救世人，也许……世界自会平衡，这诸般因果。”
“正当我犹豫后悔之际，你们却因心生恶念，陷于鬼恶。我之残躯已不能压制你们。所以原谅我重启法阵，更易乾坤。”
“我逃到了这。”
“这将是最后的安息地。”
“当你们分食我的身体，将会获得片刻清明。”
“但不要难过，你们是为我而早夭了年轻的生命。”
“我的‘鬼恶’，原来是自私。”
“现在，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世界好安静。”
“你们来了吗——”
笔记夏然而止，最后划了一条匆忙倾斜的线。
呆丢和升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线断了。
博士捏着档案袋掉落的白线，愣了一下。袋中装着屈老在那次任务中留下的资料，倾倒出来，只有一本不大的笔记。
博士有些缅怀地翻阅它。
这不是一本详细的日记，更像是一本简单的随笔。
“……”
“千百年来，王村过着相对封闭的生活，历代守护着‘夜郎遗迹’，作为‘外来者’，我们打破了他们相对平静的生活。”
“究根溯源，皆是华夏子孙，我们有共通的文字、语言、习俗，可以很快地融入进来。”
“一年来，我将微不足道的知识授于这里的孩子们，他们很聪明，虽然有些顽皮，但本性不坏。”
“……”
“勘测队的进展陷入瓶颈。最初的时候只是以为龙山拥有富饶的铁矿，然后地测发现地脉存在大面积真空断层，推测为油气田，却又钻井失败，留下一处奇怪之景，像是开出了大地气阀，又似大地自主呼吸，形成风场……”
“王村也并非与世隔绝，三十里外的夜村便与其长期交往。”
“夜郎遗迹有个很有意思的点，他们非常喜欢‘虚’、‘竹’两个概念。他们用‘竹子’来表示心中的意象。作人应该像竹子一样虚心，但反过来念，作人又不应该像竹子一样心虚。同一个意象，一体两面。”
“世人皆以为夜郎自大，我想从遗迹的解读来看，这个观点，至少是不全面的。”
“……”
“孩子们流传着一曲古老的童谣，我花了好长时间没能弄懂它的意思，直到肖家小子肖云赟偷偷告诉我，看来除了霍霍姑娘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童谣的大致意思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洞，洞里有座女神像，女神座下长生果，女神背后亡故国，故国镇封魔神洞，封魔路作千尸君，封神纳入长生门。长生门，窃长生，勿轮回；千尸君，御千尸，统万民。”
“……”
“龙山山谷野兽吃人，异能当局派来索家人来保护支队，是一个潜力无限的年轻人。”
“……”
“干旱已经持续了三个月，王祭鹤也顶不住村里老人的压力。即使肖家小子整日游说，带着当地娶的媳妇挨家挨户拜访，科学与迷信终于还是迎来了注定的碰撞。龙山枯洞的神秘让我有一种错觉，也许此地的旱情与我们的活动并不是完全没有干系……”
“我预见到了我的死亡。”
咚咚！咚咚！
“——”
寂静的0013室忽然响起敲门声，博士手一抖，心脏突突直跳。
“吓死我了。”他拍了拍胸口。
咚咚！咚咚！
敲门声在继续，仿佛是在跟心跳共鸣。
博士有些不耐地开门。
一双瑰丽的眼睛在脑海里闪过。
门外空无一人。
“嗯？”
博士甩了甩混沌的脑袋，徒然蜂鸣大作，走廊的消防警报和应急灯闪烁，整个大楼轰隆隆的震动。
“怎么了？火灾？地震？”
情急之下，博士也不在乎刚刚是不是谁的恶作剧了，迈开小短腿向电梯奔去。
……等一下，电梯不安全。
他又朝楼道跑。
好巧不巧的，电梯指示灯紊乱，电梯旁边的楼道紧急出口大开。博士只是怀疑了一下，就越过那扇有些奇怪的电子门。进了楼梯，刚往楼下走没几步，就听到复杂的机器轰鸣声中，整个上下楼道“哐哐”的关门声响成一片。
博士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背后的那扇电子门已然关闭。
“不会吧，整个楼的机关运作起来了？”
他想起了那个保镖，年轻人向他介绍过这栋楼的基本情况。六个部门一大一小共有12部电梯，每个部门还有一条紧急通道，也就是6条这样的楼道。每扇门都由机关控制，据说是按照天干地支十二时辰规律运行，这符合一个古老家族的修筑作风。
墨家机关术，他入阵了。
“呜—呜——”
随着响彻安城的防空警报，大街上行人神色一变。
“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人初来乍到，茫然的环顾四周。当地人和一些有经验的人骂了几句国粹，行色匆匆的往地下街道走去。
“愣着干啥，全城戒备，快跟上。”有好心人回答刚才的问题。
“大哥，是要打仗了吗，咱不开玩笑，这是内陆啊，谁敢攻打我们？”
“你新晋的暴发户吧。”大哥一眼看穿他的装扮。
“出登贵圈，心生向往，咱过来旅游的。”暴发户觍着脸追上去。
“我知道，公子哥的旅游圣地嘛，大小姐也多。”大哥显然是本地人，解释道：“放宽心，不会打仗，只是大人物过来开会罢了。一年总有那么几次，以往都会有公告的，这次招呼都不打，只能先在地下城待会儿喽。”
随着警报声结束，大街小巷仿佛人去楼空，干净的只剩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稀疏的站在街角，呼着对讲，等待着接机的人。
安城机场，数架国际航班抵达。
工作人员将接送的专车直接停在舷梯。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啊……”年轻的保镖待在加长迈巴赫上嘀咕道，因为接完熊博士后不辞而别，他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由于这次来的大人物太多了，他又被临时抽调过来当司机。
轻轻地，车门打开了，随着芳香袭来，他瞪大眼睛看了眼上车之人，心跳怦然加速。
“等会开慢点，妾身睡一下。”女人只是交代了一句，就徐徐睡去。
保镖咽了下口水，心里那点过意不去很快就消失了。
他在异能局曾经见过她一面，那一次她好像是来找什么人。
一面之缘，记念至今。
国色生香，魔音·梦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