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隐土那些事二/——捉迷藏
大街上人流渐渐稀少，因为庆典接近尾声，隐土难得的热闹又趋于平静。
交接仪式上闹过的少年青衫过了几天修行的日常，今天又召集起了小伙伴。少女闷了几天，终于有好玩的了，不觉雀跃在大马路，走起了“一一二二”的步伐。
有女为玉，其身若璞，路道平平，颜亦平平；青衫与玉女纠于弄巷，旁人侧而避之。
“你是谁，我真不认识你啊。”少年欲绕道而行。
“可我认识你。”玉女挡在他前面，“你是欺负家父的坏蛋！”
“我没有！我不是！况且你父亲是谁呀？”少年急匆匆要走，“我还有急事，就不陪妹妹瞎闹了。”说罢手一翻转，挣脱对方。怎料女孩也是个练家子，伸出右手一擒，两人一退一进，一时难解难分。
吟灵逐步走近。
到底青衫技高一筹，耍得玉女一个踉跄，又不忍其摔倒，只能把她抄抱在怀中。正当时，少年转头见到少女皱着眉，有些疑惑。一有破绽，怀中女孩反手将他摁倒，骑其上。
“给我家父道歉！”玉女佯凶道，模样倒反而可爱起来。
“喂！你从我哥哥身上下来！”
玉女瞥见吟灵，“你又是谁？我就不！”说着扯起少年衣襟，“家父是现任掌圣，你答应去道歉，我就放开你。”
只见女孩身上术数一展开，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体重凭地翻了几倍。
圣压！江湖有名的千斤坠，压得少年两眼一翻，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吟灵气得一抖，一把抓过玉女的胸襟，往上一提。
这娘们儿谁？好重啊……
这娘们儿谁？好大的力道！
“圣压！二重！”玉女加大术数，从吟灵手上挣脱。
刚松口气的少年，肚子又受到千斤重击，一口咸水差点喷出。
吟灵冷着脸，一声韵律，青丝无风飘扬：“破！”
音之律，破万法！
玉女又被当作小孩子提起。随即一怒，周身气息暴涨，连穿过的光线都遭到扭曲。
小青衫见情况不妙，一个滑铲，堪堪躲过第三次重击。
这一次玉女没了“垫子”缓冲，小屁股蛋摔得可疼了，便大哭。少年顿时不知所措，吟灵只觉得小妮子难缠，拉着哥哥的手想跑。围观的路人却凑了过来，对着肇事后想要逃跑的少男少女指指点点。吟灵眼珠子一转，坐在玉女旁，也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少年更不知所措了。情急之下，背起吟灵，抱起玉女，飞快地跑了。
人群中有人直呼好家伙，年轻人不讲武德！
南村有一条小溪，沿着溪畔小路可以抵达一座小山岗，山野间错落着稀疏的竹子，小溪的右边是稻田地，尽头有棵古树郁郁葱葱。
山岗下有个坡，叫回头望，大树下有个精致的小女孩静静等候。
不一会儿，小火舞见到三个叠着的人冲过来，吓得差点往树后躲。小青衫放下俩姑娘，累得直喘气，火舞见是哥哥，便乖巧地拍其背。
从“开蒙”以后又过了五个年头，青衫已经是小小少年，吟灵也有了抽芽一般的少女身姿，唯有火舞还是小女孩的模样，只是渐渐变得爱干净了。
“这位小姐姐也是来玩捉迷藏的吗？”火舞礼貌的问道。
玉女见状，像是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拉住小女孩的手，“对呀，我也是一起来玩捉迷藏的，我叫璞玉——”
“她呀，哈——哈，她是——”少年突然识趣的闭上嘴，玉女正拿着拳头威胁呢，“好吧，算你一个。”玉女一转身又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呀？”
“火——火舞。”小火舞忍不住后退一步。
“哼。”少女吟灵只是在一旁轻轻撇嘴。
“那么，谁来当鬼呢？”女孩竖起一根白玉般的手指。
“我觉得玉女大人比较合适。”少女骄傲的抱着初具规模的胸脯。
“哪里，哪有吟灵大人合适。”玉女豪不退让。
“但是人还没来齐啊。”少年说道。
“那个。”火舞怯怯然，“青衫哥哥，小战哥哥以及小道哥哥他们已经来过了。”
“啊？”
“他们还敲定了今天圣子大人当鬼，好像说要检验哥哥的修行。”火舞眼帘底下，“让我等人齐后告诉大家。”
噗嗤！吟灵一下子没绷住，笑得如初雪消融，女孩们刚才还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啊——哪有这样的？”少年不忿道。
“他们已经先去躲起来了……”火舞妹妹越说越小声。
“可是我们场地都没有划分好，规则也没有商量好——”
啪嗒！
一双微凉的纤纤细手从背后盖住他的双眼，一瞬间，聒噪的少年安静下来。
少年仿佛听到大地的心跳。
“好啦，别嚎了。”少女的声音像耳倾一旁的溪水流过，“嗯，闭着眼睛别动，对……就是这样，从一数到一百，不许睁开！”
“既然没有商定规则的话，我想，嗯……就不如没有规则，任何术数都可以使用，最后一个被找到的算作赢家。范围……就从南村到北村吧，再往外面就是无人区喽。”
“嗯，可行。”
“喂——你们要跑到哪里去，不会跑很远吧？”少年闭着眼睛大声嚷嚷。
“快开始数数，不然不算哦。”女孩们嬉笑着渐渐远去。
“一、二、三……”树下少年独自数数。
金色的阳光正好，直照大地，慢慢倾斜。
“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九十……九十七、九十八、一百！”少年睁开眼，淡淡的青光在眼底闪过。
脚下是两条路，一条左右横穿的沿溪小路，一条向上直通南北村的大路。
从刚刚听脚步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一个女孩走了小路，两个女孩走了大路。如果走小路的话，翻过两边的山岗可以通视很远，女孩应该会在某个位置翻山坡进入树林，这会很难找；沿大路走的话，从现在开始追的话，可以在出村前看到女孩的身影，如果没有看到，说明还在村里。麻烦的是如果女孩一直移动位置，就会扰乱痕迹，难以追踪。至于小战和小道哥哥，小青衫只能内心叹一口气。
理清了思路，少年先往两边的山坡上跳。因为他作弊少数了不止十个数，果然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火舞似乎掐着时间呢，回头张望了一眼，跳进了熟悉的树林。
“幸好我反应及时。”少年得意一笑，“并没有被发现。”心中标记了火舞的大概位置，跳下山坡，准备上大路追另外两个，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他回到刚刚的树下，抬头诈道：“喂——我知道你在上面，这招我们都玩烂啦。”
除了虫子的叫声和徐来的风声，现场安静极了。
树上一声轻微的异响，玉女从树杈后探过脑袋来，好奇道：“我想知道你怎么发现我的？”她明明故意制造了离去的假象。
少年没想到真的诈出个人来，一想到她可能，哦不，一定听到他漏数数的行径，不觉有些心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场，这就像我们的巫道天赋一样，有的场如春雨润物细无声，有的场如狂风惊涛骇浪，有的场像河边的杨柳依依，有的场……像聆听大地的心跳。当场与场之间交替的时候，边界会有分离感，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你是通过这个来发现我的吗？”女孩被勾起了兴趣，“那我的场，是怎样的感觉呢？”
“你的场——很特殊。”
“很特殊？”
男孩有些局促地搅动手指，“其实我没有感受到你的场。”
“我没有场吗？”
“正因为没有感受到你的场……”男孩不确定这种说法对不对，“所以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离开。”
“好哇，原来你在诈我。”玉女气得跺脚，“我不管，我要重来。”
“哇——”
“小心！”
男孩又一次对女孩使用了公主抱，效果拔群，女孩安静了一秒。才刚放下，玉女又开始不依不饶，直言要么找到属于她的场，要么再让她重新躲一次。
“可是我还有好多人要找啊。要不这样，你先陪我去找她们，下次我去给你家父道歉，再陪你玩？”
“哼。以为我是小孩子吗，这次就原谅你了。”玉女眼珠子骨碌一转，“但是，你每找到一个人——”她先往一边跑开一段距离，吐舌头道：“我就跟她说，你刚刚少数了一个数，你没有数‘九十九’！唔略略略——”
“好哇！你耍赖！”少年表面上佯装生气，心里实则乐呵：还好她算数不好，一秒钟的话没人会在意的。
“那你来抓我呀，你不是鬼吗？”女孩飞快地跑开。
“喂！你往哪里跑，那里是南边。”
“我不管，你来追我呀。”
南村以南，便是隐土的门户。
隐教有一条明文规定——不涉南，不让北。南边便是门户以外，神州大地、绝不涉足，北边则是前线，抵御那支、寸土不让。隐土的人们都深信自己的使命，所以也就不会做出违逆之举。
所谓隐土的门户，其实是一片广袤起伏的土丘地貌，遍布青青芒草。远望如幔如波，像是大地起舞。近处其中，却是足以被四方同色的景象迷失方向。
当然，仅是如此，还不足以称为门户。
——
“久违的来了客人呐。”巨岩脚下，门徒睁开了眼。
“去接引一下他们，别让两个孩子被困太久。”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