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华音殿（五）

想到这里，她连忙尝试着冲着不同的方向喊着：“小波，小波……”

“主人，我在这呢。”

是小波的声音，但是只闻其声，却未见其身。也不怪他，他的身体那么小，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只能仔细的寻找一番了。

凌绮姚仔仔细细的环视一圈，终于找到了他“弱小”的身影。

“主人找我有何吩咐？”小波冲她投来一个大大的笑脸，但在他瘦小的身子上，显得格格不入了。

凌绮姚现在没有打趣的心情，只得一本正经的道：“我现在需要找到一件属于我的乐器，但是我并不懂得什么叫灵魂沟通，难道真的有灵魂相通这一说吗？”

“当然有。”小波不容思考的道。

凌绮姚看着他这副博学多才的模样，突然有些刮目相看了，道：“究竟怎样才叫灵魂相通？”

“呃……”小波摸了摸下巴，忖了片刻，“灵魂相通……就是……”片刻的沉默，他似乎灵光一现，义正言辞道：“就是相通灵魂的意思。”

凌绮姚不禁咳嗽一声，不知是被灰尘呛到了，还是被他这句话噎到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什么都不知，就不应该把你叫出来，估计你也帮不到我什么忙。”

小波的眼睛里扫过一丝怒气，不满的晃动起两条细长胳膊，“主人，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能力。我可是半神之躯，我的眼睛可以看出真正的宝物。”

说着，他不停地用两根指头在双眼前点着，由于过于强调，一不小心，戳到了自己的双眼，痛得他“哎呀呀”一阵惨叫。

凌绮姚见他这副挫败模样，无奈的叹口气，等他消停下来，才道：“那你就用你的神眼看看，这些古琴里面，哪一件是最好的？”

小波用眼睛在那些古琴上面来回扫了几遍，然而刚才的气势却突然弱下去，怯怯的道：“这……难道是我能力不足，竟然没有看出一件好的乐器。”

“哦？堂堂的阳州皇城里，偌大的华音殿后阁，怎么可能没有一件好的？”凌绮姚用质疑的口吻回应着，“莫不是，你根本就看不出好坏，只是在吹牛。”

小波两条眉毛耷拉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凌绮姚见到他这副模样，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了，便道：“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挑好了。”

她看到一件样式古怪的古琴，在她认为越是厉害的东西就越长的奇怪，因此觉得这一件应该就是最好的了，于是冲着它走过去。手刚触摸上琴弦，没想到小波从后面冲了过来。

“主人且慢，这一件分明就是糟粕！”

凌绮姚回头看他之际，小波竟然已经飞到古琴之上，只听砰地一声，他竟然将一根琴弦扯断了，随后得意的望着凌绮姚，道：“怎么样主人，我说吧，这琴弦根本就不经用。”

凌绮姚虽然心中有几分怒火，但还是尽量的压制住，只是低沉沉的道：“你是非人类，力量当然不能跟人类相比，况且你若是故意扯琴弦，又怎能扯不断？小波，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小波忽闪着小翅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小波有责任和义务给主人排忧解难，怎能见主人身陷迷惑而不顾。”

“那你就不要打扰我哦。”凌绮姚弯下身，冲他认真说道。

小波唯有掩嘴，乖乖退到了一旁。

凌绮姚此时见那个古怪乐器被毁，总不能再要这残垣断壁，便放弃了它。眼神又瞄到一个外表华丽的古琴，心想即便不是最好的古琴，但起码是最漂亮的了，拿出去也有面子。

这样想着，她也会心的笑了。可是小波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竟然大喊起来：“不要啊主人！空有其表，华而不实！”

说着，他又冲到了前面，又是砰的一声，这华丽的古琴也遭他毒手了，那细长的琴弦耷拉下来，像哭泣一般的撕扯声音还萦绕在屋中久久不绝。

凌绮姚心中一痛，心疼的仿佛要滴血了。

但是小波仍未就此罢休，他又冲到一个精致的古琴面前，“也是废弃无用的乐器。”随即又是砰地一声，同样诉说着一个凋零与湮灭的过程。

小波转过头来，两只眼睛泛着精光，像是杀红了眼的杀手。他用精锐的眼睛扫视了架子上的所有古琴，一对小翅膀的振动频率逐渐加速，活脱脱像一个蜕变的魔头。

他冲飞在每一架古琴上方，所过之处都会传出一声“砰”的响声，连续的“砰砰砰”像一曲地狱传来的乐声，每一个音符都如刀一样割在人心，痛的想要呐喊！

“糟粕、渣滓……”小波一边扯着琴弦，一边喊着。

飞速的掠在所有古琴上方，伴着“砰砰砰”的声响，他犹如进入了疯狂状态，满身充盈的热血都沸腾着，燃烧着。

而那一句句“渣滓”，也犹如给“地狱乐声”配的歌词。

但是这特殊的“乐曲”在凌绮姚耳中，像极了索命的勾魂曲。

她身置其中，看着小波疯狂的举动，险些要吐出血来。

脑中空白一片，因为她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恶变，就像一场噩梦，让她觉得并不是真实的，也不知这噩梦何时惊醒。

但，直到那尖锐的“砰砰”声消停下去，眼前的一幕还是没有任何转变。

眼前有的，只是小波停在古琴木架的尽头，回望着自己的足迹，和种种杰作，露出得意和稍显邪恶的笑容，像一个魔鬼在欣赏自己的杀伐成果。

凌绮姚的脑袋又是嗡的一声，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两步，这一切发生的那么快，就在自己刚才还在愣神，甚至怀疑这一幕是真是假的时候，它竟然已经结束了。

满目伤残，狼籍，凌乱。

凌绮姚闭上眼睛，感觉到整间屋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足以让人窒息。

用力呼吸，但每呼吸一下，心脏都要被牵扯的痛一下。她甚至在想，自己倒不如“噗”的一声吐血身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