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琴魂（一）

“哈哈，主人，我说的没错吧，这些都是渣滓！我可不能让我的主人被它们误了终身，只有最好的古琴才能配得上我的主人，这些渣滓就让它们见鬼去吧。”说到最后，他的两只眼睛再一次变得精锐起来。

凌绮姚睁开眼，反而面无表情了，“你把它们都会毁了，我怎么向乐工局交代？”语气很是低沉无奈。

这一句话像是点醒了圣战状态下的小波，他无声的张大嘴，两只手扶住因惊恐而变得扭曲的脸。

“啪嗒”一声，落在一架被摧残的古琴上面，因伤心而不同的抖动着肩膀，这一幕若是配上哀乐，恐怕凌绮姚真要心软了。

“怎么办，怎么办，主人救救我，乐工局一定会打死我的。”小波说话间还不停抽泣着，瘦小的身子跪在那里，抖动不停。

凌绮姚的声音提升八度：“大哥！这整个皇城都没有认识你的，要完蛋的应该是我好不好！”

小波恍然抬头，眨眨眼睛，“说的也是……”忽然间他眼神又变得精锐坚定起来，“但是，小波是不会让人伤害我的主人。主人危难之时唤我，我就算拼了小命也要保护你。”说着，他摆了摆两条细小无力的胳膊，整个弱小的身子也来回晃了晃。

凌绮姚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便也懒得说什么，只能无奈无语的叹了口气，道：“我想祭霆应该不会因为这些古琴而伤我性命，毕竟我还有用武之地，但是乐工局的那些人就不好对付了。你就不用管我了，反正我死不了的。只是……”

她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一般，“此时你将所有古琴毁尽，我要如何挑选乐器。”

“主人……”小波怯怯的喊了一声，却又不知怎么说下去。

凌绮姚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了。”说完这话，她又轻轻叹口气，环视了一遍琳琅满目的后阁，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看来我要空手而归了。”

小波因为愧疚和伤心，整个脸部的五官都被挤在了一起，他知道是自己害的主人没办法挑选乐器，是自己犯了错误，因此不想再留在这里惹主人生气，是时候安静的离开了，便默默地转过头去，耷拉着脑袋展翅飞去。

没想到因低垂着脑袋没有看清前方的路，小波“哎呀”一声惨叫，竟然是撞到了一个木架上。

木架微微晃动，晃下了一片尘土，落在小波的脑门上。小波一面拍打着脑袋上的灰尘，一面“噗噗”的吐着落到口中的尘土。

木架的晃动稍稍平缓了，突然一个重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木架顶端落了下来，“哐”的一声重重将小波压在地上，泛起一阵灰尘。

小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从这一重物地下慢慢爬了出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架古琴！

他又惊又喜的喊了出来：“主人快看，这里还有古琴！”

凌绮姚其实在刚才那阵响动之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一方了，此时看着这架古琴，她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任由冷风摧残着，惨兮兮的无可倾诉。

因为……这架古琴未免也太“古老”了吧，当之无愧的古琴啊。它通体仿佛被一层层灰炭包裹着，外表磕碜丑陋，就像被火烧焦了一般，又像癞蛤蟆的表皮一样难堪，凌绮姚真怀疑它到底还能不能出声。

凌绮姚往后退了两步，“我不会要与它灵魂沟通吧？”

小波一副无奈的表情，“没办法了主人，只有这一架古琴了，就凑合着用吧，反正你也不是职业乐工。”

“可恶！我要是拿出去一定要被人笑话的，敢情被人笑的不是你！”凌绮姚没好气的说着，但随后静心一想，小波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毕竟不是职业乐工，学完了以后将古琴随手一丢即可，便妥协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还是先用着吧。”

说着，她上前抱起了那架古琴。当手接触到它的时候，凌绮姚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双手也在颤抖。

但是也只能这样了，如果没有一架古琴，是无法学习琴技的，就无法通过祭霆的考验，就无法进入接下来的训练当中，就永远不能走出阳州皇城。

想到这一切，凌绮姚的心总算安了下来。她将古琴背在身后，向着门口走去。

突然很奇怪，她感觉到古琴上面传来一阵凉意，在她的后背阵阵袭来。

她猜想，许是这件乐器太久无人问津，搁置久了，所以琴身上潮湿阴冷，便带来了这股凉气。因此也没有多想，走出了华音殿后阁。

而小波也在“完成任务”后暂时隐匿身形，剩下凌绮姚一个人，背着一把残破丑陋的古琴，步步沉重的向着华音殿缓缓行去。

凌绮姚感觉每走一步，心情就沉重一分，她已经做好了受人嘲笑的心理准备。

她的双脚像注了铅一样，一步一步缓缓的向着华音殿挪动过去。但是很遗憾，后阁与华音殿前堂的距离只有几步之遥，就算像蜗牛一样蠕动，也不许太久就能抵达。

凌绮姚走进华音殿的大堂，里面还有许多乐工来来往往，她看到了不远处正等待她的师傅秋溪，便向着她走去。

她的出现登时让整个华音殿沸腾起来，当然，只有沸腾的笑声罢了。在空旷偌大的宫殿中，阵阵笑声回荡在其中，就连回音也尖锐刺耳。

凌绮姚憋红了脸，走到秋溪面前，无语的叹口气，没有说话，因为她也看到了秋溪姐脸上不解以及诧异的神情。

大殿上的笑声中，还清晰的有一些人嘲讽的笑语：“后阁那么多好的乐器，她竟然挑中了一件被我们摒弃的破琴。”

“是啊，就是因为它太难看太破烂，我们才把它搁在木架顶端，以免它破坏了后阁的美感，没想到这个凌绮姚竟然挑选了它作为自己的乐器，这不是影响我们乐工局的容貌吗？”

“正所谓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乐器，她的模样也正如这把琴，哈哈哈。”

阵阵刺耳的笑言笑语萦绕在耳旁，凌绮姚只能苦涩的笑笑，感觉总是这样皮笑肉不笑的，以至于牵扯的脸部肌肉都要痉挛了。

她看着这群人嘲讽轻蔑的神情，突然不敢想象当自己说出后阁所有的古琴乐器都被她毁掉的那一霎，众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