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游刃有余
猛一睁眼,窗外的春光正好,山中有飞鸟高鸣。
勾月摸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幸好,心还在跳动。
据说跳崖的人在踏空一瞬便会开始后悔自己寻死,勾月认为自己就是那般想法,她不该在输了满盘棋后便一心求死。
纵使那人利用她,她也不该折磨自己。
她从床上下来,在镜子中见自己一双眼明亮如星子,便笑了一笑,虽勉强了些,可总共大梦初醒,已不再糊涂了。
姚儿没有敲门,以为她还昏迷着,推门便进来了。
一眼见她坐在春凳上,三两步跑到她跟前去,“师姐,你好一些了吗?”
勾月嗯了一声,问道,“师傅和师娘呢?”
姚儿支支吾吾,“师姐再多睡会儿吧。”
“我已经休息过来了,不必担心。”
姚儿头皮发麻,不知怎么和她传达师傅的命令。
师姐已经昏睡了两日,就在昨天,师傅对她说,等她一醒过来,就叫她去地库的十八铜人阵。
地库里头处处是机关,闯到最里头就是十八铜人阵,不知是师傅请来的哪个能工巧匠所建,师门中从未有人能闯关成功。
若到了无法存活之时,只需要在里头的一些机关上丢下地库中的三颗黑石头,那机关便能送到师傅面前,这就是求饶了。
可师傅这一次却将所有求救的机关都给关上了。
也就是说她必须闯关出来,否则就会死在里头,无人可救。
她怕师姐担心,便没有主动说起,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转而想起那个人来,“师姐,你被师傅带进那个屋子的时候,门外有打斗声,你听见了吗?”
她貌似想起来了,“是有,怎么了?”
“师姐还不知道吧,那日有人为了救你跟门中弟子动了手,我想许是听到师姐的痛呼声才出手的侠客,你认识那人吗?”
勾月不知她说的是哪位。
“什么人,长什么样子?”
姚儿凑近她说,“我特意去山中寻他下落,还真被我寻到了,他叫林晓风。”
勾月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用什么兵器?”
“剑,一柄极薄的剑,剑柄红得胜血。师姐你没有看见,几十个弟子围着他,用咱们寻常堂的剑阵对付他,他都游刃有余!”
“剑阵也困不住他?”
“后来还是我娘亲,哦,师母,拿看家本事驱赶他,他才没落得好,暂时离去了。师傅说他肯定还在山里,叫我们不要出去,等他处理完你的事儿再去收拾他。不过照我看呢,师傅也不一定能能收拾得人家,我看那人虽年轻,可剑法能以力化力,我见他似乎没有杀气,否则咱们堂中必然是要见血了。”
听她将敌人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勾月扶了额头道,“你个小笨蛋,假若那人是寻常堂的仇家,你还敢去找他么?”
姚儿吐了吐舌头,“我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以为他能救师姐出去,才去寻他。”
勾月的声音冷了,“我不用任何人救我,这里也不是我的葬身地。你日后万不可亲信陌生人。”
姚儿知道说服她很困难了,只好托出道,“师傅要你去闯地库,闯过了你才能走。我跪那里求他都不管用了,你还是快逃走吧。”
“逃?为何?”勾月簪起长发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觉得师姐肯定是前几日被师傅打傻了,“你知道不知道,地库多可怕,咱们堂里的人,有人能从地库的后门出来吗?”
勾月只是微笑,“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
她摸了摸师姐的额头,“阿沁还在的时候,他让你跟他一起去地库,你都怕丢了命,这回你是怎么回事?”
她道,“此后,便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姚儿想要问她。
“师傅昨日在你身上施针,不知是干什么,我总觉不好,要是给你治伤,你怎么会昏沉着吐出血来呢,可见是毒针了,你这次惹怒了师傅,他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就没见过她把师傅往好里想的时候,勾月拍了拍她头,“一日日想什么呢,他再生气,我是他手把手教的弟子,他断然不会害我。”
“他若不害你,能叫你去地库吗?”
勾月却懂他,许久才开口道,“那是我能提高功力最快的方式了。”
“提高功力,你怎么忽然想提高功力了?”
“师傅昨日施针是为了解开我身上封住的大穴,让我可以慢慢恢复内力。”
她大喜,“师姐你能练内功了?”
她笑了一笑,“是啊,我以后就能练内功心法了。”
姚儿还是不放心,“他帮你恢复内力,又叫你去寻死,这是怎么回身?”
勾月没法子一一解释,只说,“你要相信师傅。”
“他叫我把你骗回来,把你都折磨得昏迷了,我还怎么信他啊!”姚儿想起来就生气,爹爹光明磊落,居然会利用她这么做。
“不是他的错。”勾月道。
“反正,师姐你赶紧逃走吧,练功什么时候都能练,没必要拿命来拼。还有啊,要是你是为了男子不要命下地库,那你就再也不配做我师姐了!”
她见她严肃起来,忍不住搂住她的肩膀说,“哦,怎么着,为了自己下地库行,为了男子就不行了?”
姚儿甩开她的手臂,“士之耽兮,犹可脱,女之耽兮呢,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勾月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不是为了男子,我知道了,是为了他对不对?”
“为了谁?”勾月无意一问,姚儿不会知道她的旧事,所以勾月并不担心。
“根本不——”姚儿刚想说不值得,转念想起那人停留在寻常堂十五日,日日来看她,又以身养蛊连成了千日醉治她一身的重伤。
她一时心软了,若是为了他,想来也是值得的。
他为她可以不要命,换成师姐为他,这样也很公平,世间男女之事,最怕的就是竹篮打水了。
“值得,为了他,还是有几分值得,如果是我,我也愿意为他去试一试。”姚儿动情道。
她见这姑娘一时气一时喜,不知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你说得都是什么话?”
她按住她的肩膀,“师姐,我知道我是劝不住你了,不过这件事,师娘说就当作寻常堂众人都不知,这样过去算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勾月解下耳坠,将护臂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说话,“应该知道什么?”
她说起了当年那事。
那时候她还小,不常出山门。
寻常堂很少有外客,他明显是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