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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崇文大火

文渊之在京城的小宅子里,这几日熙熙攘攘的都是来拜访的人,让原本不大的小宅子显的分外拥挤。

勾月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切。

世人皆是如此拜高踩低,当初文渊之被逐出良渚,满朝文武无一人相送,就连文家都闭门不出。

如今再次拜相,成为内阁十二臣主位。

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朝中有名号没名号的臣子,如雨后春笋般一齐冒出来。

文渊之这几日一直忙于应付这些人,勾月也只有在晚上才能见到文渊之。

勾月摇摇头,“原来权臣都是过的这种日子。”

初回良渚的时候,文渊之不过是个废相。

纵使有些朝臣前来拜访,八成是他之前交好的那些人。

在一旁侍候的金戈听到,“多的是锦上添花的人,雪中送炭又有多少。”

说的也是。

在良渚时,没有文渊之的大多数时间里,勾月都是在院中练练拳脚。

赤水城那位老乞丐的话不过寥寥数语,真要说融会贯通,勾月还在为之努力。

勾月甚少到街上走动,有人却日日盯着勾月。

“呵”,韩澄听到这个消息,气愤的把茶盏摔到身旁的小宫女身上。

滚烫的茶水溅了小宫女一身。

吓得小宫女立马跪倒在原地,不敢吱声。

“我说渊之怎么日日带着那个勾月,从眉县回良渚要带上,从良渚到若枝要带上,现在又娇养在宅子里。”

她见过勾月一面,当日只觉得勾月的眼睛勾人。

时间太长了,她几乎忘了塔兰的模样,现在想来勾月那一双眼睛,真就与塔兰无异。

她早该想到,他不会移情别恋得那么迅速。

她该杀了她。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一直待在文渊之的身边,凭什么她能走进文渊之的心,凭什么自己心爱的渊之哥哥从来不正眼瞧自己。

嫉妒会让一个人失去本真,韩澄再也不是那个在白石沙漠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了。

朝中的事务并不轻松,文渊之日日奔波两端。

要么在崇文馆,要么回有勾月的小宅子。

良渚的冬天分外干燥。

不像眉县汝阴那样温和,也没有若枝那样的大雪覆盖。

文渊之的咳疾,在这满是阴霾的季节里显得又严重了几分。

平日里勾月每次提着食盒去崇文馆找他,一进西堂的院子就能听见文渊之的咳嗽声。

每次出门,勾月一准端着碗梨汤在门口等他。

非得看着他喝的一滴不剩才肯放他出门。

他知道什么梨汤甘草的对他的咳疾其实没有帮助,可是他喜欢看自己一饮而尽之后勾月脸上安心的表情。

在一股浓烟的刺激下,文渊之又咳了两声。

他起身想打开窗户透透气,没成想这一开,一股更浓烈的的白烟席卷而来。

不好,走水了!

文渊之夺门而出,崇文馆已经在烈火中迅速燃烧起来。

崇文馆是木制结构,再加上馆藏书万卷,无疑让火舌更加肆虐。

被困在崇文馆的人在里面七手八脚开始救火。

奈何火势凶猛,根本压不住。

浓烟的侵袭下,文渊之越发喘不过气来。

火舌将几个人逼到廊下的角落里,木制的横梁已经碳化,变得极不牢固。

眼见的横梁要落下来,文渊之下意识的抬手挡在面前。

“啊——”呼痛声掩埋在浓烟中。

被横梁砸中的人肩膀猛烈振了一下,旋即开口,“阿渊,你没事吧。”

“你……你怎么来了?”大火燎的人睁不开眼睛,直到勾月开口文渊之才识出来。

勾月生生挨过这一下,整个肩背都火辣辣的疼,她觉得自己后背一定有很长的一道伤口,应该有自己半个胳膊那么长。

“你怎么样?”勾月闷哼一声,拉起文渊之的胳膊,把文渊之的身体大半都护在怀里,踉跄着往走。

即便是勾月在进来之前已经把身上都打湿了,烈焰之下,刚刚伤口附近的皮肤慢慢卷边,皮肉外翻。

露出肉,渗出血,离伤口稍稍远一些的皮肤,冒出黄豆大小的水泡。

在这种情况下,人是感觉不到多少疼痛的。

勾月和文渊之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两个人身上、脸上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好像冬天趴在煤渣里取暖的猫。

直到这个时候,勾月才觉得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

文渊之显然也看到了勾月身后破烂衣服下斑驳的血肉。

“你受伤了。”文渊之小心掀开勾月后背破碎的布料。

布料烧焦后已经与勾月的皮肉粘在一起。

文渊之一扯,勾月的痛感愈加强烈。

带着众人逃出崇文馆外,勾月才松了一口气。

“阿渊,疼……疼疼”。

勾月一喊,文渊之停下手里的动作,“勾月,你这伤口得尽快处理,我们回家。”

“大人,走水一事陛下定然追究,现在不可出宫。”

文渊之挥挥衣袖,“陛下自然有定夺,我吸了烟尘,现如今实在不适,需得赶回去。”

文渊之在床边洗干净了自己的手,又让金戈去换一盆新的水来。

拧干净巾帕,把伤口附近的血污,焦炭都擦拭干净。

不多时,原本清澈的水已经被勾月的血染红。

“阿渊,这点小伤没事,之前那么多人围杀我,我不是也活下来了?”

“别动!”文渊之按住想要翻身的勾月,“乱动把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勾月一听就老实了,毕竟这点伤,死是死不了,疼是真疼啊。

文渊之小心的给勾月裹好纱布,这才扶着勾月坐起来。

“阿渊,崇文馆好端端为什么会起火?”

文渊之坐在床边收拾着刚刚用的工具,“现在还不太清楚,我们出来时,陛下想来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文渊之不知道,勾月却隐隐怀疑一个人。

“阿渊,我到崇文馆的时候,西廊的火势是最大的,火应该是从那里着起来的。”

她伸手拽住文渊之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阿渊,该不会是你复职后,有人想要除掉你?”

朝堂向来如同虎穴,明争不成,背后里下黑手的事情也是有的。

本来眉头微皱的文渊之被勾月这句话逗笑了,“我行事磊落,从不怕这些手段,只是可惜了那些典籍,幸好扑灭及时,没有全都烧毁。”

她暗自心想,以后自己每天要早早的等在巷子口,不能让文渊之自己出行了。

“好了你快点休息吧,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好在现在天气冷,要是夏天会更严重。”

文渊之扶勾月躺好,小心翼翼替她掖好了被角。

“你去哪里?”

“崇文馆乃是藏经重地,素来重视火患,不会无缘无故起火。刚刚崇文馆来报,大伙烧毁经卷数万,明细一会儿会报上来。”

“你先睡,我晚点再回来。”

文渊之轻轻的掩上房门,勾月静静的在床上听着,一直到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勾月才坐起来,悄悄的从柜子里拿出一身夜行衣。

勾月大概知道是谁放的火,只是还需要验证。

椒房殿,浴池盎漾的水汽让整个偏殿都暖和起来。

韩澄坐在浴池里,散了头发,闭目等着文渊之的消息。

她得不到的,勾月绝不该拥有。

杀了勾月,伤心的是文渊之;而杀了文渊之,悲痛欲绝的可就是她了。

爱而不得的滋味,自己也要让勾月尝尝。

勾月一身玄色隐匿与黑暗中。

对塔兰来说,皇宫的戒备不成威胁。

凭借之前的记忆,勾月轻而易举就摸到了韩澄的皇后殿。

“韩澄,可是成功的成?”

说这话时,长宁已经架在了韩澄的脖子上。

韩澄闭目间只觉脖颈处冰凉,正欲张口喊人。

没成想勾月快她一步,“我要是皇后娘娘的话,是不会想让外边的侍卫进来的,毕竟现在我的手一抖,你的血可就要把这池子染红了。”

“你……你要干什么,要行刺吗?”

韩澄佯装出来的镇定并不能掩盖她颤抖的声音。

“行刺?”勾月笑了笑,手里的长宁又贴近了几分,“我怎么能亲自动手呢?”

“就像是你派人到崇文馆放火一样,不是吗?”

勾月不是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娇小姐,她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将塔兰。

这样的人,定然不是个愚笨的。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很快变成和文渊之一样睿智的人。

韩澄不能承认自己就是纵火之人。

大楚的皇后,为了一己私欲纵火烧了朝廷的崇文馆。

这种事情传出去,天下人的笑柄。

勾月知道她不会轻易承认,但是她不会怀疑错人。

阿渊说的没错,如若是政敌,会有一百种更高明的方法,不会蠢到在崇文馆放火。

能这样作孽又愚蠢的人,只有她了。

勾月手起刀落,韩澄的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红印子。

淡淡的血迹顺着胳膊流到浴池里,扩散开来也就不见什么了。

即便是蒙着面,韩澄还是能看见勾月眼里的杀意。

是一种独属于久经沙场之人的狠戾。

“疼吗?应该不疼,我下手很轻。不过,你要是再敢打文渊之的主意,我定会一刀一刀的刮你的肉,把你的血放干。”勾月捏着韩澄那张世间无双的脸,“我折磨人的法子,可比你想得多多了。默毒对你心软,我不会,当年我被杀,如果我没有记错,也有你一份功劳。现在我心地善了不少,不想生事,要是你敢动他,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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