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饭馆被拆

小饭馆的生意刚刚好起来，就传来了一个消息，这个地方要拆迁。二五眼高兴呀，她想幸运的人什么好事都赶得上，这下可太好了，小饭馆一拆迁，自己能得到一笔拆迁补助，自己就可以拿着这笔钱开一个大一点的饭馆了。二五眼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拿着块抹布擦拭着灶台，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越想越美，就把手里的抹布往上一扔，准备来个京剧花旦的身段，没想到她眼神不好，抹布扔的太远了，抹布没接着，直接一个屁股蹲就摔地上了。她回头看了看，店里没人，心里想，没人看见就等于没摔，自己爬起来接着干活去了。

本来这事要是放在原先，是个好事，原先拆迁时临建房都是给补偿的，今年的新政策是违章建筑一律没有补偿。因为有些人一听说要拆迁就私搭乱盖、趁火打劫。这一下二五眼算是倒了霉，好在现在只是小道消息，二五眼没当回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三个月以后的一天早上，二五眼来到小饭馆门前，刚要开门，就看见一张大大的告示上写着：“请在三个月之内自觉拆除违章建筑，规定日期内没有拆除的，将强行拆除违章建筑，一切后果责任自负。” 她彻底傻了眼，这个临建可是自己花了3000块钱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买来的时候这个临建已经是破烂不堪，光是修缮就花了800多块钱，还没算上打洋灰地的1000多块钱，修灶台花了500多，买了一个二手冰柜花了400，买了一台二手冰箱花了700，桌椅板凳、桌布、碗筷、锅呀、盆呀，还有好多没记账的小东西，这还没算上工程队的兄弟们帮忙修缮的钱呢。自己两年多来辛辛苦苦的经营的小饭馆就要毁于一旦，她不甘心呀！她没理这一套，该干什么干什么，来吃饭的客人也没减少，二五眼沾沾自喜起来，她心里想：幸亏没理他们，要不然自己把临建房拆了，这些日子就没有收入了。

三个月以后的一天中午，一个施工队的队长来了，要了二两白酒，一盘花生米、一盘炒肝尖，他招呼二五眼道：“姐、过来呀，别忙啦，陪我喝两杯。”二五眼笑吟吟的走过来，坐在了队长的对面：“这么长时间了你见我喝过酒吗？你知道我是滴酒不沾的。”队长摇摇头说：“今天不一样呀，也许今后咱们就没机会见面了，怎么也得喝个离别酒吧。”二五眼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怎么回事？你们不在这施工啦？”队长瞪大了眼睛说：“你还不知道呐，没有人通知你吗？明天我们根据计划就是拆你们这片违章建筑，说句心里话我真不忍心拆你的小饭馆呀，这里记录了多少我们兄弟们的情谊呀，多少个夜晚，我们想家的时候，都是在这里喝酒耍酒疯呀，你从来都没有怪罪过我们。昨天我们几个老乡聚会，大家还说呢，在这座城市里只有你理解我们，这里就跟我们的家一样，我们大家谢谢你！如今让我们亲手拆了这里，我们怎么舍得呀，可没有办法这是整体计划的一部分，不得不拆，我们必须要执行任务。”二五眼呆呆地坐在队长的对面，许久许久没有说话，两行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就这样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队长一口酒没喝，一口菜没吃，默默的陪着二五眼。这时，队长的汉显bb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站起身来，拍了拍二五眼的肩膀，无声的走了。二五眼这一宿没回家，这一夜她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将所有的炊事用具擦了一遍又一遍，一边擦一边哭，自己在小饭馆里神经病一样毫无目的的忙乎了一整夜。

转天早上，大铲车、挖掘机轰隆隆的开到了二五眼的小饭馆门口。队长大步的走了进来，看着脸色苍白，黑眼圈的二五爷，特别同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把两个打工妹叫到门口，对她们说：“去，想办法把你们老板给弄出来，按照计划九点半正式开工，下午这里就铲平了，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们两个注意啊，一定要照顾好老板，千万别让她磕着碰着的。” 两个打工妹都是队长介绍来的，他们是老乡所以他们之间很熟，听了队长的话，赶紧说：“叔呀，放心吧，我们俩一定会照顾好老板的。”然后马上回到饭馆里，趁二五眼不注意，两边一边一个架着她就往外走，二五眼使劲的往地上蹲着，嘴里不断地哭喊着：“救命呀，活不了啦，老天爷呀，这小饭馆是我们一家人的命呀，我不活啦！”两个打工妹就用足了力气拽着她往外拖。刚把她拖出来，大铲车的机械臂就张牙舞爪的朝小饭馆伸出了大魔爪子！

二五眼亲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小饭馆在遭受蹂躏，心如刀绞！铲车第一下就把小小的临建房铲塌了。小小的临建房在二五眼的心里那就是她的高楼大厦，她心里的大厦倒了！几天来吃不好、睡不好，嗓子已经哑了，撕心裂肺的干嚎着挣脱了两个打工妹挽着她的双臂，冲着铲车的方向就冲过去，两个打工妹没想到二五眼会这么冲动，当时就傻了，呆呆地愣住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二五眼马上冲到铲车的大铲子边上时，队长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二五眼，如果再晚几秒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真是太悬了！队长二话没说就把她抱着，一路小跑送到了施工现场后面的安全地带。

等违章建筑都拆完了，施工队也撤离了现场，二五眼来到了自己的小饭馆被拆除的一片瓦砾上。她来回的走着，任凭瓦砾扎坏了她穿着的那双别人送给的、半旧的破皮鞋，扎破了脚丫子，她不仅毫无感觉，而且还蹲下身去，用两只手在瓦砾里毫无目的地刨了起来，很快手就扎破了，她站起身来，看着流着血的双手，一边哭一边大声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小饭馆没啦、没啦！我们一家子吃什么呀？”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叫喊了半天，仿佛心里好受了许多，慢慢的、亦步亦趋的离开了。

平日里二五眼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地黑才回家，所以时间很紧张，许多问题没时间思考。今天小饭馆拆了，自己竟然没地方去了，回家吧，那一进门肯定是吵架呀，二五眼哭着走着、走着哭着，她手疼、脚疼、心更疼！一瘸一拐的在马路上转了多半天，天越来越黑，人越来越少，只能回家了。

回到家里丈夫已经一觉醒来，听说小饭馆被拆了，气愤至极，也许是因为晚上他喝了酒，爬起来就是一通砸，整个家里砸的一个稀巴烂，一边砸一边骂：“这他妈的腐败的社会，有权有势的、贪污腐败的、干大买卖、倒卖军火都没人管，老百姓干个破饭馆就为吃口饭这就违章啦，我们老百姓愿意在违章建筑里干吗？不是没钱吗？有钱谁愿意在破临建房里干呐，冬天冷、夏天热的累死累活干这个，当初我就说这事干不过，这么小的饭馆就是挣个辛苦钱，这辛苦钱也不一定挣得着，一会工商查、一会税务查、一会门前三包查，还有门前要饭的也得打点，流氓地痞也来扎你，有钱没钱也得给，不然你也好受不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你没门没路没靠山，弄你没商量。你个臭娘们我怎么说你都不听，不让你干，你非要干，好像我养不起你，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回你乐啦。”二五眼心里想：这个酒鬼说话就是没脑子，他自己都没工作，拿什么养老婆孩子，可是此时她已经筋疲力尽实在没力气继续扩大战火，因为她嗓子早就哭哑了。丈夫越说越气愤，顺手抄起来醋瓶子使劲的朝地上砸了下去，顿时飞起来的玻璃碴子扎破了孩子的脸，孩子哭起来，丈夫更生气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还敢哭，你有什么脸哭！要不是为了养活你，我们用这么累吗？” 说着一脚把孩子踢到墙角里，孩子再也不敢出声，抽泣着蜷缩在墙角里，慢慢的孩子扎在墙角里睡着了。每当丈夫凶狠的打孩子时二五眼都很无奈，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哭泣，因为她以前曾经抗争过，结果是打的更厉害，自以为很有知识的丈夫多次的警告她：“子不教父之过，如果我管孩子，你阻拦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二五眼了解丈夫的脾气，他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脾气犯上来不能搭理，越搭理越厉害。小饭馆没了，家也砸烂了，今后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