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脑子进水

干饭馆时一天忙到晚，累的晕头转向，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歇一会儿呀，没想到一闲下来太难受了，简直就是无所事事呀。二五眼起早习惯了，每天4点多就醒了，再也睡不着，走10分钟路到自来水管子那里去打水，把盆里、锅里水都装满了，（因为家里地方小，只有9平米，家里没有地方放水缸）买早点，吃完早点，送孩子上学。

每天都是这一套，送完孩子骑着二零小车开始漫无目的的转悠。转着、转着，有一天，二五眼发现在距离孩子学校差不多两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门脸，门外面放着两个花篮，门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五个字：职业介绍所！二五眼想着职业介绍所不就是介绍工作的吗？太好了，进去看看，墙上贴着一张A3复印纸，上面还是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介绍的岗位和岗位要求，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有一个岗位很合适自己，是一家品牌男衬衣代理公司的勤杂工。二五眼毫不犹豫交了25块钱介绍费，应聘了勤杂工。

这家公司是一个当时很知名的品牌男衬衣代理商，落地本市三年多时间了，已经在本行业占有市场份额达到了2%，在本市大型商场铺货率达到了10%，但是回款率只有25%。公司和商场联营实际上还是自负盈亏，男装的利润率是25%，女装的利润率是30%，童装的利润率是40%，回款25%就等于公司的成本都没回来，这样一来，资金周转就成了大问题。这个私企老板心胸很宽阔、脾气特别好，尽管公司回款不好经营困难，但是他从来不拿任何员工撒气，说话永远是和风细雨的。

二五眼来了以后倒是蛮勤快的，但是对于二五眼的勤快，好像同事们并不买账。这一天老板的秘书来到办公室对老板说：“咱们把这个勤杂工辞了吧。”老板不解的问：“为什么？那不是你找来的吗？我看她挺勤劳的呀，每天早来晚走的。”秘书无奈的说：“哎呦、老板，您有所不知，她遵守劳动纪律、也爱干活没错，但是她还不如不干活呢。”老板听了这话感觉有点意思，就问道：“这个我就不理解了，怎么干活还不如不干活了呢，这话怎么讲？”秘书更加无奈了：“我为什么面试她做咱们勤杂工呢，因为她说她干过小饭馆，后来小饭馆因为是临建拆迁干不了啦，我一想干小饭馆那是勤行呀，做勤杂工太合适了。没想到这家伙脑子有水，跟正常人想事不一样，自从她来了，就乱了套，远的不说就说昨天吧，她一大早就来了，然后就擦桌子、擦地，那桌子和地上都是湿淋淋的大水印子，她眼睛不好，自己也看不出来，跟她说了好几次了，她就是改不了，她认为她看不见的印子就是不存在的，好在她倒是从来不反驳，虚心接受、坚决不改。昨天在卫生间洗墩布，库房老李准备上厕所，在外边憋半天了，就跟她说你快点吧，我这等半天了，还有完没完呀。人家这位姑奶奶啊别看瘦小枯干的劲儿挺大，她提着个水淋淋的大墩布指着老李说，谁拦着你啦，进去解呀。好家伙的她这墩布一抡呀，李师傅满脸满身都是水了。人家说你脑子进水啦，你一个女的在这投墩布，我怎么解呀。您猜她说什么？她说这不有半截墙隔着了吗，你解你的，我干我的，李师傅说你在这我解不出来，她说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说着继续投墩布。李师傅没有办法就等着吧，结果她磨蹭了好半天才出来，把墩布往窗户上一挂，楼下都成水帘洞了。李师傅上完厕所就听见司机师傅喊：‘老李来货啦，还是卸这门口啦！’他赶紧下楼出来一看，哎呦。老天爷呀，刚刚从车上搬下来的一纸箱、一纸箱的货全淋湿了，气的李师傅够呛，冲着楼上喊道：‘嗨、嗨楼上那个傻娘们，墩布有水、你脑子也有水啦，看看有你这么晾墩布的吗？你知道这一箱货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二五眼赶紧跑下楼，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诚心的，我来帮您搬。’然后她就要帮着搬货，李师傅说：‘用不着你搬货，滚蛋！’说完话一看二五眼竟然跟没听见一样，伸手还要搬货，李师傅真生气了，使劲的推了她一把，这一把给她推了一个大跟头，就听见咣当一声，二五眼的脑袋就磕到门框子上了，老半天没动劲儿，这下子可是把李师傅给吓坏了，他赶紧过去摇晃着二五眼的身体，嘴里不住地道歉，但是二五眼紧闭着两只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李师傅不再摇晃她的身体，而是将她抱在怀里，大声呼喊着：‘大姐呀，你可千万别死呀，我不是成心害你，我不是坏人，我是害怕货物损失呀，大姐你快醒醒吧’后来李师傅竟然抱着二五眼哭起来了，这动静太大了，我和财务科的人都跑下楼去，看着李师傅又哭又喊的，我就说李师傅您别着急，我现在马上叫120，很快120就来啦，医生们刚下车，还没走到他们身边，就看见二五眼一扬脖子喘了一口大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李师傅和围在身边的同事们，突然坐起来，然后晃晃当当站起来走了。您知道她心理承受能力多强吗？爬起来连看都没看李师傅一眼，一句埋怨话没说就走了，要不是亲眼看见，您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老板一边听一边乐，然后说：“行，你先去忙吧。”秘书走后，老板没有马上把二五眼辞掉，而是亲自把她叫到办公室。二五眼感觉挺奇怪，老板跟一个勤杂工有什么可聊的。这时候老板很和蔼的说：“听说你干过小饭馆儿是吗？”此时的二五眼一点压力都没有，因为反正自己就是一个勤杂工呗，昨天惹了那么大的祸，今天肯定是要被扣工资、甚至辞退的，如果老板要求赔偿，自己也得给，因为自己给公司造成损失了。没想到老板没提昨天的事，提出来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虽然心里疑惑不解，但是既然老板问了，就要认真回答：“是呀，但是那是一个特别小的饭馆儿，在离我儿子学校一公里多的地方的一个临建里，只有六张桌子，不过，那是违章建筑，让人家给拆了，我特倒霉第一次政府取消了拆迁临建的补偿款，就让我赶上了，这一下两年多我也白干了。”一边回答心里想问这个干什么，真是的。老板又开口了：“现在有两个岗位，一个是勤杂工，一个是业务助理。你喜欢哪个岗位？”二五眼想都没想就说：“喜欢钱多的那个。”老板大手一挥说：“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业务助理了，基本工资涨到300块钱，每结一笔款都有2%的提成。”二五眼不懂得什么叫做提成，但是她想反正是涨工资了，而且这一次就涨到了300块钱太棒了！下班以后她唱着歌骑着小自行车到菜市场买了点蔫了吧唧的蔬菜和干瘪瘪的猪肉准备回家做饭去。

回到家里没敢马上跟丈夫说做业务助理的事，因为她发现丈夫白光是个急性子，文化大革命、红卫兵基干连雷厉风行的作风留下后遗症了，不管说什么，还没等说清楚就急了，急了就会砸东西，所以为了省事，自己偷偷的高兴就是了。吃完了晚饭，翻箱倒柜找衣服，找自己认为最体面的衣服，不到九平米的房子，这一翻箱倒柜，家里就乱了套，丈夫白光一看这么乱他急了：“你这是干什么？这一间屋子半间炕的，你这么一折腾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赶紧的都收起来，我还要看电视，孩子还要写作业呢。”二五眼头都没抬：“我想找一件像样的衣服，我明天有事。”丈夫没好气的甩了一句：“你一个做卫生的勤杂工你能有什么事，穿的好看就不用做卫生啦？”说着一摔门就出去了，一边摔门嘴里还骂了句：“神经病！”二五眼挣钱多了，心情好不在乎，接着找衣服，终于找到了自己认为体面的衣服，她高兴极了，这一晚她睡得特别香。

转天二五眼穿上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衣服就上岗了，做业务助理，主要就是到各大商场去讨债，交给二五眼的这项工作实在是太具有挑战性了。二五眼没开饭馆之前，一直在工厂里工作干的都是体力活儿，也不懂得什么叫具有挑战性，她的思想很简单，那就是只要挣钱就是好工作。高高兴兴的上岗啦，第一个工作任务就是到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场结款。说的好听叫结款，其实就是去讨账，这是公司里最难干的活儿。当二五眼骑上那辆二零小自行车高高兴兴的出发时，全公司的人都来到了公司大门口看热闹，大家觉得很搞笑，人家业务经理一表人才，又是老板的一担挑儿，都三个月没结一分钱款了，老板竟然让这个其貌不扬的勤杂工去结款，这不是找乐子吗？太影响企业形象了，而且这个生瓜蛋子、二百五还真接这活儿了，就这样勤杂工升级做了业务助理，这不是太滑稽了吗？库管李师傅摇了摇头对老板的秘书说：“咱们老板的脑袋是不是让门挤了，要不就是走路不小心掉河里脑子进水了。要不然怎么会让这样的二百五去干业务经理都头疼的活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