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只灯泡

司总说进口生产线引进以后，上级领导非常关注，很快就派专家组来到厂里进行调试，调试成功以后，又对厂里的技术人员和操作工进行了培训，一直到受训人员能够按照单子独立出产品之后专家组才撤走的。为什么后来这生产线接到单子就生产不了啦是什么原因呢？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厂长出了一脑袋门子汗。他吞吞吐吐的说：“这个、这个，我不是太清楚，他们好像都不认识日文，那操作说明书都是日文的他们不认识。”司总说：“调试的时候，你们这里的技术厂长、技术员、操作工都在现场，后来又单独做了培训，在培训时我要求每个人都要做笔记 ，他们的笔记呢？”看到被问的张口结舌的厂长实在是下不来台，苏主任出来打圆场：“司总，您先喝茶，您听我说，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追究也没有意义，我估计他们就是一个字‘懒’，咱们不提那些过去的事了，一切往前看吧。”说着苏主任又给司总端上一小碗热茶水，恭恭敬敬的递给司总。苏主任的热情令司总不好意思，再说了他今天来到厂长这里，也不是名正言顺的问责，只是觉得作为国有企业的领导让国家花外汇买来的设备趴着睡觉挺可气的，只是自己的一种爱国主义情怀而已。司总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就说：“厂长啊，我觉得虽然买设备花外汇是国家的钱，但是我们也应该负责任，国家的钱是人民的钱，我们应该对国家、对人民负责任你说对不对？”厂长心里这个气呀，心里想我一个堂堂的厂长用的着你教育吗？但是嘴上还是要表示赞同：“对、对、对，我们绝对应该对国家对人民负责任。”心里一个劲的骂：这就是一个唱高调的大傻瓜。司总说：“现在小甄租借了你们厂生产线上的一台进口金属复合机，她下决心准备让这台设备运转起来，我觉得这个举动特别好，关键是她不仅想修复设备，她还能接到单子，这很重要，如果没有订单，机器修复了也没有用呀。有一句古话叫做：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就是说无论什么专业都需要经常练习，我估计你们那时候就是因为单子少，不经常练兵，所以才导致了机器开不起来。而且通过观察发现，你们的进口生产线从引进以后就没有养护过，也疏于管理，导致了生产线的零部件缺失。很典型的就是这台进口复合机器丢失的小零部件太多了，越是小部件越不好解决，从国外进口不太现实，我们只能自己加工、但是困难很多，因为这机器的图纸完全是英制的，加工前需要换算，所以工作量比较大，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需要工业投影仪，测绘制图。还希望得到贵厂领导的大力支持。”厂长本来听司总管二五眼叫小甄心里就很不舒服，因为他一直看不起二五眼这个丑女人，关键是她干这件事给自己添麻烦了。本来想拒绝借给他们投影仪的，但是他听了苏主任的建议改变了主意，于是就说：“没问题、没问题，别说借投影仪啦，就是借那条生产线都行。”司总问：“借这个投影仪借一天多少钱？”厂长一不小心，把实话给说出来了：“您看您来了，还提什么钱呀，随便用，我们都一年多没有订单了，这个厂的设备反正都闲着呐。”司总一听好家伙一年多没接单子，也就是说工厂这一年多没干活了，不干活这么多人吃什么？但这个问题是人家自己单位的事。自己还是解决目前应该解决的问题吧，于是就说：“这样吧，投影仪不是放在北院三楼的第二个房间吗？麻烦您通知管理人员给我们开一下门，并且全程监督我们，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一会我和曹工就到北院三楼去测绘，因为曹工这几天在单位调休了，要抓紧时间 ，下周他就没时间了。要说实际操作还是靠我们曹工，这方面我不如他、他是能工巧匠、技术能手。”厂长和苏主任听到司总说去北院三楼都一愣，厂长心里想这个司总记忆力怎么这么好呀，那个投影仪只有进口生产线引进时用过，他连安置地点都知道而且记住了，真是心够细的。苏主任惊讶的是一个帮忙的人竟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不太可能，但是看着司总一表人才的样子不可能看上二五眼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关系，但是没有关系没可能。厂长和苏主任虽然两个人各自想法不同 ，但都是老江湖了谁也没有表现出来。此时厂长大度的说 ：“小苏呀，这件事就你去办吧。另外小苏你联系一下海鲜大酒楼，今天晚上我们在那里给司总和曹工接风洗尘。”苏主任如同接到了圣旨一样：“厂长您放心，一定照办，并且一切办好。”司总赶紧说：“不行、不行，我们事情多，没时间吃请、等设备修复了再说吧。”苏主任马上笑容满面的说：“刚才我出去清洗茶具时就已经安排好了，财务已经过去交了押金、并且把支票都送过去了。还有我还让王主任去邀请了甄老板呢”厂长一听苏主任竟然叫二五眼甄老板，心里这个恶心呐，但是这种场合也不好发作，而且也知道苏主任的用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假装笑容满面的说：“一定要邀请甄老板，如果不是甄老板我们怎么能请得到司总和曹工这样尊贵的客人呢，这件事还得要感谢甄老板呐。”司总说：“你们想的是真周到呀。还有苏主任办事的效率真高呀，我都觉着苏主任一直跟我们在这里，都没离开过，没想到洗个茶具的功夫办了这么多事呀。”“我们苏主任办事就是这么迅速，这钱都交了，咱们不去也得去呀，您要是还认为我是这个厂的一厂之长，就只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吧。”司总见无法推脱就说：“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厂长和苏主任一看司总接受了邀请十分高兴。厂长说：“小苏呀，那就抓紧时间解决投影仪的问题。”苏主任立刻答应到：“好嘞。”

说办就办，苏主任跟着司总来到了二五眼的车间，司总介绍到：“这位是苏主任，来帮助我们测绘的，这位是小甄老板。”苏主任赶紧伸出来那双白白嫩嫩的手，二五眼也伸出手来，这两双手握在一起很搞笑，男人的手白嫩柔软，女人的手又黑又粗还很硬，正好是一个反过来的。苏主任的手握的很轻，但是心里很震颤，心里想：这还真是一个怪物，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打动司总呢？瞬间他对于造谣的马姐产生了不屑，这造谣也得有点水平吗，这两个人怎么有可能，但两个人肯定是有关系，这个关系也肯定不是王主任说的那种在《事妈餐厅》吃饭认识的那么简单，也许还是摆乌龙呢。王主任那样胸大无脑的人什么都看不出来。苏主任一直看不起王主任，他觉得王主任除了长相漂亮以外，没什么优点，就是随她那个唱戏的妈妈，王主任那个唱戏的妈妈就是个傻帽，怀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这个傻闺女就是随妈妈。接着司总给苏主任介绍了曹工：“这位是曹工。”苏主任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表情：“是曹工呀，您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呀，今天能见到您真是幸会。”一句话捧得曹工都找不到北了，曹工虽然说是能工巧匠，但是在人才济济的研究院里谁能注意到他呀，这回可找到存在感了：“您是苏主任呀，真是一表人才。”“过奖、过奖，您叫我小苏就行。”几个人寒暄过后，苏主任带着司总、曹工、二五眼、等人来到了北院三楼的第二个房间，这是个套间，投影仪属于贵重物品，经厂办公会议决定放在了套间的里间。苏主任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潮气扑面而来。司总敏感的说：“这么贵重的设备，怎么连通风设备都不开呢，这样镜头不是都坏了吗，这种投影仪的镜头都是德国蔡司的，这个设备值钱就值钱在镜头上了，小苏呀，这个事你还要跟厂长说一声。”“哎，您放心吧，我们就是不知道，今天我知道了，这事我就办了。”曹工说：“插座在哪里呀？”苏主任说“这里没有插座，外间屋子有插座。”曹工说：“没插座，通不了电怎么用呀。”“我们这投影仪自从专家组走以后就没用过，厂长怕用坏了，所以就放在里面了。我现在就去找个长一点电线的接线板来。”说着苏主任快步走出了房间，他一路小跑来到了厂院靠传达室边上的电工室：“王师傅，您给我来一个长一点电线的接线板。”“要多长的线就够了？”“起码五米吧，长一点，别短了，短了麻烦还得回来找您。”电工王师傅说“这样吧，我这有一个15米的，你提走吧，用完了给我送回来。”“好嘞，谢谢您，用完了我马上给您送回来。”说着提起绕着15米的接线板轴，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北院三楼的第二个房间的套间，交给曹工。曹工说：“电源在外间屋了，我去插电源。”说着提着线轴把线拉出来足够的长度来到了外间，插好了电源。回到里间屋子，曹工拿起投影仪的插头说：“一插电，咱们的测绘就成功一半了。”说着把插头插进插座里，与插头插进插座同步的是“碰”的一声，投影仪的一只灯泡憋了。曹工说：“坏啦，短路。”一帮人都愣住了，灯泡憋了这投影仪今天是用不上了，忙乎半天白忙乎了。还是苏主任镇静，他说：“没事，不就是一只灯泡吗，明天咱们换一只泡子不就行了吗。今天咱们先回去，明天早上就让电工师傅去买泡子。”司总说：“这种泡子是专用的，好买吗？”苏主任说：“没什么，再专业，不就是一只灯泡吗，没事，明天让电工师傅去到处转转，多找几个地方，一定能买到。”曹工摇摇头说：“原先我给外单位帮忙的时候，他们是因为在运输过程中不慎，有一只灯泡坏了，等那只灯泡等了一个多月，这不是普通的灯泡，而且这种泡子比较贵，一只灯泡的价格大约在一千块钱左右吧。这买灯泡的钱谁出呀？”这回苏主任不敢说大话了，他惊讶的说：“天呐、这么贵呀，曹工，要是您都这么说，那我就是孤陋寡闻、没知识了，您千万别见笑。”曹工说：“怎么会呀，每个人都是术业有专攻，比如说歌唱家你让他干木匠活儿，他肯定干不了，这没有什么。”这时苏主任灵光的脑袋瓜又聪明起来，他说：“咱们拿一个样件让机加工车间直接做不久行了吗，为什么非要费这劲呢？”曹工笑着说：“因为咱们没有样件，只能用配合件测绘以后，按照测绘图纸做，就跟配钥匙一个道理，只不过这个复杂一点。”苏主任点着头说：“哦，今天我可长学问了，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这个可比配钥匙复杂多了，今天都这个时候了，咱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司总拍了拍二五眼说：“走吧，小甄，我们再想办法。”二五眼没精打采的跟着司总往外走，一起下了楼。苏主任和曹工一起关上灯关上电闸，锁好了门，也下楼去了二五眼的小车间。

来到小车间里，阿银一看二五眼的脸色就知道不顺利：“怎么？不顺利吗。”二五眼说：“跟顺利挨不上边啦，刚一插电灯泡就憋了一个，你说多倒霉呀，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口凉水都扎牙。”阿银赶紧安慰道：“别着急，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事呀，这叫好事多磨，你看着吧，马上咱们就会顺起来的，我记得有个名人，这个名人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但是那句话我记得，叫做触底反弹，对，咱们这个倒霉到底了，就该触底反弹了。”阿银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苏主任跟着曹工进来了，苏主任听着阿银那软软的南方人说的普通话，而且这话的内容好呀，真会安慰人，这话说得让人心里感觉好舒服，他想：这个二五眼这是花了多少钱呀，怎么弄来这么一帮能人呀。阿银停顿了一下又说：“姐，别着急，不就是一只灯泡吗，告诉我多少瓦的，明天我直接去买，买来换上不就得了吗。”二五眼说：“那不是普通的灯泡，那是专用灯泡，市场上哪能随便买得到，就是买得到，咱们也不买，你知道那一只灯泡多少钱吗？”阿银说：“一只灯泡能有多少钱呀，最贵了、天价了，还能超过二十块钱呀。”二五眼笑了：“那样的灯泡一只需要大约一千块钱吧。”阿银一听，惊讶的说：“妈呀，这么贵呀。”下巴都快惊掉了。

苏主任跟着曹工到车间来的目的，就是今天晚上的饭局，看看大家都平静下来了就说：“走吧，司总、曹工、甄老板，还有各位师傅咱们今天晚上我们欢聚一堂。”二五眼说：“我肯定不去了，谢谢苏主任，我晚上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