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不是婊子

因为二五眼的粗心大意买回来了大卸八块的设备，看着国家花外汇买来的先进设备，被大卸八块了，她怎么能不心疼！为了修复这台进口复合机自己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她怎么能不心疼！为了买这台进口复合机自己花光了自己借来的所有的钱，她怎么能不心疼！自己朝思暮想的、费尽心思、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修复的进口金属复合机，竟然被这帮败家子给大卸八块了！她的心痛啊！

一直以来充当参谋的阿银看到二五眼此刻心力交瘁的样子，非常心疼，她害怕二五眼因此倒下去，她想如果此刻二五眼倒下去了，自从来到这里跟着她一起的奋斗全部清零一切都完了，她不能让二五眼倒下去，她要尽一切可能安抚她的情绪，于是安慰道：“姐，别发愁，咱们共同想办法，您看这些东西表面上乱七八糟的，但是基本大的部件是全的，剩下配件咱们可以外加工。”二五眼说：“可是到哪里去加工呀？这些配件哪里能加工呀？”听了二五眼的疑问，她心里负担也很重，但是她想必须先把她给稳住了，有什么事让她稳住了再说，想到这里就说：“姐姐、您别总是抱着老黄历看了，现在的技术先进了，这几年机加工行业技术进步特别快，很多以前加工难度很大的配件数码加工都可以解决，就是加工价格有点高，楼下机加工前些日子引进了加工中心，这些配件他们都可以做，他们老板不是跟您关系不错嘛，咱们再舍一回脸，求人家给咱们做，我陪您去，等咱们挣钱了再付加工费。”二五眼看了看阿银说：“可是配件的图纸怎么办？”阿银说：“大件都买回来了，小配件好解决，这个问题交给我解决，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二五眼望着阿银那双聪慧的大眼睛、听着贴心的安慰，她好感动呀，她知道阿银现在也不知道图纸问题怎么解决，她大包大揽的话，是咬着后牙槽说的。但是现在有人站出来说这样的话已经很难得，她的眼睛模糊了，自己是何等的幸运啊，有了阿银的帮助，起码心里是踏实的，就是解决不了加工问题，自己也十分感谢她。

二五眼看着聪慧的阿银，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她。也许真的是元件厂的大牌子摄走了自己的魂，自从鬼使神差的迷上了这台进口设备，一时冲动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那时还不认识王大师，连王主任也不认识，后来通过王主任认识了王大师以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魂被元件厂的大牌子摄走了，所以才鬼使神差的迷上了这台进口设备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大师说表面上看走这条路是一时冲动，其实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从一出生就铺设好了，而五眼不可能走另外的路。但是不应该拖着别人跟自己一起走这条不归的路。但是阿银那时候好像也只有这一条路，也许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缘分，谁叫一个倒霉蛋儿遇见了另一个倒霉蛋儿呢。

二五眼认为就是这台进口金属复合机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儿，200x年2月份她拿出了全部家当1740元交了一个季度房租与设备费，花了2000元进了点辅助设备，找了一个内燃机厂的老工程师代为管理，九个月没进一分钱，其实这个创业之举挺盲目的，因为一个人在大的企业环境里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成绩，都不能觉得自己有本事，其实真正厉害的起作用的是企业提供的展示平台，只有失去了企业平台的支持方能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多么无助、多么脆弱，失去了企业提供的展示平台才能认识自己，才能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行。而且有平台的支持就有人脉有资源，没有了平台的支持二五眼如梦初醒，原来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人脉和资源。本身自己经济条件就不好，再加上根本没有任何专业技能，这简直就是烧钱，好在自己工作的这个单位关停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做好多工作，而五眼负责企业的收尾工作还有收入。但是收尾工作是有期限的，长期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企业的收尾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很快自己就没收入了，一定要想办法解决销售收入问题，否则创业就失败了。一晃9个月过去了，有个老板给了一个五百元的订单，二五眼高兴极了，可是兴奋之余想到又要交房租、水电费、设备费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下班的路上碰到了单位同事，同事很惊讶的说：“你怎么这么瘦、这么老啊？出什么事啦？”是啊，出什么事了，没钱了就是出的最大的事。

这一天早上，二五眼愁的要命，坐在咯吱咯吱作响的破椅子上垂头丧气的想，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个呢，这可怎么办呢，没资金没技术，困难重重，怎么办呢？正当这个倒霉蛋儿发愁的时候，另一个倒霉蛋儿出现了。

一个瘦高挑南方女子走了进来，她笑吟吟的说：“老板咱们什么时候发工资呀？”二五眼一抬头看见前几天老工程师招来的一个员工阿银站在自己眼前，顿时头就大了。看着阿银那双明亮的眼睛、姣好的模样，就是皮肤晒得有点黑，衣服挺旧的。心里想:这个人表面上看挺灵通的，怎么没看出来，自己这个还没完全正式运转就要倒闭的破工厂是怎么回事吗？还开工资呐，自己的口袋都掏净了也凑不齐500块钱，开什么工资呀，拿什么开呀。于是就说：“你叫阿银是吧，你是老工程师的亲戚、是他找来的对吧，他都走了，你还在这呆着干什么，我现在没有钱，而且马上面临着被人家轰走的危险，赶紧走吧，找个有保障的工作。”阿银笔直的站着没动，二五眼看着阿银突然心疼起她来，她想：这么好的身材为什么不去当演员或者模特呢？自己要是长成这样一定要当演员或者当模特，才不干这破玩意儿呢。正想着阿银操着一口湖南腔说：“大姐，老工程师不是我的亲戚，他是我同学的叔叔，今年春节回老家探亲，我去串门遇到的，当时我连大山也没出去过，但是家里实在是穷呀，结婚前老公盖的房子是在信用社贷款盖的，结婚的钱是找各家各户乡亲们借的，老公为了挣钱去赌博，又欠了一屁股债，每天要债的人一大早就堵着门要债，我想走出大山去外面打工，我需要有熟人把我带出去，我觉得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于是我就厚着脸皮跟着老工程师来到了这里，工资我也不要了，管我吃住就行。”二五眼听得感动了，站起身来，一把搂住阿银，被二五眼这一搂，阿银好像受了多少委屈的孩子，她呜呜的哭了起来：“大姐，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口袋没钱，回也回不去，我在老工程师家也住不下去了，他老伴儿总是指桑骂槐。”二五眼说：“你说你怎么运气也这么差呢，我运气就够差的了，哎，咱们俩是一对倒霉蛋呀，这样吧，你先就和两天，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地方搬出来。”其实二五眼根本没办法给阿银找地方去，找哪里都要花钱呀。

已经是中午时分，两个倒霉蛋还没有饭辙呢，面对阿银这个倒霉蛋加穷光蛋，自己起码口袋里还有几百块钱呢，再说不管怎说自己是老板啊，连顿饭都管不起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就拉着阿银来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饭馆，要了两碗肉丝面，这面一上来，阿银的两只眼睛立刻被热气腾腾的面吸引了，一点不客气，端起碗来就吃，二五眼说：“慢点、慢点、烫嘴。”阿银好像没听见一样，狼吐虎咽的把一碗面就吞下去了，二五眼看的眼都直了问她：“吃饱了吗？”这本来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阿银摇摇头说：“没有。”二五眼无奈地说：“把这碗也吃了吧。”阿银很干脆的说：“好。”端起碗来，又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二五眼算是开眼了，这么秀气的女子怎么吃得下这么多东西。这时阿银才注意到两碗面都被自己吃了，老板还没吃，不好意思起来，就说：“哎呦，两碗面都让我自己吃了，您还没吃了。”然后降低了声音说：“要不然咱们再要一碗给您吧。”阿银说这话时一点底气都没有，因为她现在真是身无分文了，再要一碗也是花别人的钱。二五眼摇摇头说：“我不饿，吃不下去。”阿银还想说什么，但是自己能说什么呢，口袋没钱说什么都是胡扯！

两个人回到租赁的设备旁，面对如此困境商议起来，通过交流，二五眼发现阿银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阿银说：“咱们就是呆在这里肯定不行，咱们需要寻求帮助，您不是说去北京开会学习时认识了那里的院长和教授吗？您找找他们看看能不能得到帮助。”二五眼一听也行，死马就当活马医呗，于是对阿银说：“对，我就找那里的院长和教授去，也许人家根本就不会理我，但是我也要去碰碰运气，那事不宜迟，我明天就行动，你在这里盯着，有事给我打电话。”阿银说：“放心吧。”二五眼决定到北京去先找老院长。

傍晚时分两个人来到火车站，二五眼买好了第二天早上的火车票，然后陪着阿银来到了老工程师家的楼下，对阿银说：“回去吧，先忍着，只要有了钱，咱们首先解决你的住宿问题。”

二五眼看着阿银一步三回头的上楼，转身准备往回走，刚走出楼道口，就听见楼上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叫骂声：“臭不要脸的玩意儿，还真拿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什么上班去了，肯定是卖去了，别当婊子还立牌坊了，婊子就是婊子，一个农村出来的货色，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今后废话少说，交房租，白住房子门也没有，我告诉你，老头子，你要是敢碰她，我就连你一起轰出去，这个家是我的，房子是我们娘家的，你一个农村出来大学毕业的穷光蛋吃在我们家，住在我们家，还弄回来一个女的，臭不要脸。”阿银说：“婶子，您不要一口一个婊子的叫我，我不是婊子，我要是婊子，今天我还能穷成这个样子吗？”女人又叫起来：“谁是你婶子？我可不是你婶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碰老头子一下，我扒了你的皮。”“过些日子我就搬走了，你想让我住在这里，我都不住，你八抬大轿抬，我都不回来。”女人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调门喊道：“有能耐现在走呀，为什么不走呀，外面那些野男人不如我家老头子好骗是吗？”这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说你能不能别欺负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好家伙这一句话炸了营！瞬间就听见楼上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砸锅、砸碗的声音，然后是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叫：“我不活啦，我不活啦，你个死老头子，你肯定跟她上床啦，我说你怎么能带一个陌生女人回家呢，原来是她早就跟了你，你个没良心的家伙，你竟然认为她是小姑娘，你看见了？你心瞎眼也瞎呀，这、这明明是个娘们，你楞说她是小姑娘，你这么爱看她呀，爱看她给她买房子呀，你没本事还沾花惹草，你不要脸，现在、马上、立刻，两个人一起滚蛋，我这里不留你们这对臭不要脸的玩意儿。”二五眼慢慢的走上了二楼，躲在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时候就听见咕咚一声，这是阿姨跪倒在地上的声音，阿银跪在地上求饶道：“婶子，我跟叔叔没有事，要是我们有事，我还敢住到您的家里来吗？我求求您，您别轰我走，我实在没有地方去，我跟您说，我真不是婊子，我是好人，您再容我几个月的时间，这回我说话算数，只要我们老板挣了钱，她就会给我租房子。”女人找到了新的茬口，大声的喊着：“哦，原来是拿我们家老头子当跳板啦，傍上老板啦，这个老板也是够不要脸的，没钱还想养小三，你也够贱的，这么穷酸的老板你也跟，你是饥不择食呀。”阿银说：“我的老板是女的，就是叔叔原来的老板。”女人又尖叫起来：“啊！是那个二五眼呀，你怎么可能还跟着她干，太可笑了，那是个残疾人，我都不让老头给她干了，你还给她干，你骗鬼呀。”阿银被逼的没有办法，就冲着女人磕头：“咚咚咚！”地板发出了闷闷的响声。女人终于软下来，她走到阿银的身边：“千万别给我磕头，这样折我的寿，这样看起来，你真是给那个二五眼打工呢？”阿银哭着说：“是、是，婶子，我这个月没发工资，等我发了工资，我全给您。”二五眼听着楼上的叫骂声逐渐平息就慢慢的走下了楼，她心里难过极了，她很心疼阿银，下定决心一定要挣到钱，不让阿银在这里受罪了。

她现在没有办法立刻解决阿银的住宿问题，只能先考虑把工厂尽快的干起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考虑着目前所面临的的问题，按照顺序缕了一下，首先是明天到京城去，找老院长聊一聊，虽然说老院长已经退休了，毕竟老院长当了多年的领导，而且是学术型人才，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老教授，文化层次高、视野宽阔，看看有没有好的建议给自己。

一路上想第一次到院长家里去买点什么好呢？想来想去，她想起来，前些日子听说老院长的宝贝女儿怀孕了。这对于老院长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因为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30多岁才出嫁，结婚后一直没孩子，如今怀孕了，这是老两口最大的喜事呀！二五眼计划好了，明天早上到市里最大的海鲜市场买螃蟹，听说吃螃蟹一公一母的吃对胎儿发育好，买十对活螃蟹带着，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能够活着送到老院长家。回到家里首先给老院长打电话：“喂，您好，我在您院里学习过，您还记得我吗？我叫甄铌。”院长说：“记得、记得，你好！有事吗？”“院长，您真是好记性。”于是把自己的窘况跟院长说了一遍，院长说：“我推荐你去找我的一个同事，他有个远房亲戚在南方干了个小工厂，就是干你们这种产品的，听说因为家庭纠纷干不下去了，这种行业比较偏，设备卖不出去，挺发愁的看看能不能互相交流一下，如果能找出一种解决办法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吗？那好，咱们明天见，祝你好运。 ”“好，谢谢您。”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心里想：我就是一个倒霉蛋儿，哪有什么好运。现在自己倒是不孤独了，阿银来了倒霉蛋凑成了双。一个倒霉蛋出去撞大运，另一个倒霉蛋留守。二五眼的眼前不断的呈现出阿银下跪的画面，阿银一个既聪明又正派的好女人，为了生存竟然给那个女人下跪，可是哪个女人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领回家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人啊，并且住在自己家里呢？想到这里二五眼下定论决心，一定要成功，不能让阿银遭受这样的侮辱了。这一晚她久久不能入睡。她的耳边不断的回想着阿银那充满屈辱的辩解：“我不是婊子！”

两个倒霉蛋的相遇表面上看是个坏事，实际上负负为正嘛，这次两个倒霉蛋的相遇，为二五眼今后左一次右一次修复元件二十五厂的进口金属复合机奠定了基础，在后来修复设备过程中，以及二五眼的创业成功，阿银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