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明天启程

“我不是婊子！”这句无力、无助的辩解让二五眼心痛，她很想出现在那个侮辱阿银的女人面前揍那个女人一顿，替阿银出一口气，但是那怎么有可能呢？这也只是很想而已。

在回家的路上，她的眼前不断的呈现出阿银下跪的画面，阿银一个既聪明又正派的好女人，为了生存、为了能够在那里再多住几天，竟然给那个女人下跪了，可是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想，又有哪个女人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领回家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人啊，并且长期住在自己家里呢？二五眼想一定要加快进度，不能让阿银遭受这样的侮辱了，她的耳边不断的回想着阿银那充满屈辱的辩解：“我不是婊子！”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事实证明两个倒霉蛋的相遇负负为正。二五眼因为没有经验还粗心大意给自己造成了很多经济损失，她左一次右一次修复元件二十五厂的进口金属复合机，使她付出了很大的经济代价。本身创业就是不容易的事，再加上二五眼这种莽撞的性格，从一开始就行走在泥泞的沼泽地里，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有了阿银这样一个胆大心细的助手二五眼的日子好过多了，她多了一双看路的眼睛。

转天早上4点半，天还黑着二五眼就起床了，步行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海鲜市场，买了十对活螃蟹，为了能够让螃蟹活着送到老院长家，这十对活螃蟹加着大量的冰，好家伙太重了！好在这时候路上行人多了起来，马路上有了出租车，虽然出租车很贵，但是自己拿着这么重的东西也必须要打车到火车站，一咬牙打了一辆出租车，从海鲜批发市场到火车站花了25块钱呀！二五眼好心疼。

下火车时费劲了，从火车上下来，要走好长的路才能出站。这还不算，还要上楼梯下楼梯的 折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出了站。要想坐公交车根本不可能，因为附近的公交车没有到达老院长家附近的，而且自己拿的东西太重了，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没有办法还是坐出租车吧，没想到坐出租车也没那么容易，等着打车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二五眼焦急的排着队，心里火烧火燎的害怕螃蟹死了呀，螃蟹如果死了，那这几百块就白花了，这累也白受了。大约40多分钟的样子终于坐上了出租车，很快就看见了老院长家的那栋楼。二五眼指着那个大楼告诉出租车司机：“师傅就是那边红顶子那个楼。” 出租车师傅说：“咱们和那里的距离还远着呢，而且我们现在还要围着这个立交桥转到对面去，才能朝那个方向走，这是单行路。”二五眼听了以后一直到了目的地也没说一句话，结账时假装看看里程表，实际上她的眼神看了也是白看，付了50块钱车费，提着螃蟹向老院长家里走去。

老院长住的这栋楼是电梯房，但是电梯是从四楼开始的，老院长住在三楼。二五眼提着几十斤重的螃蟹和冰水，为什么说是螃蟹和冰水呢，因为二五眼此刻认为那冰块现在已经化成冰水了。爬了三层楼来到老院长家里，见到老院长和夫人一番寒暄之后就进入了正题，老院长说：“我推荐你认识一下这个行业的国标撰稿人徐工吧，他可能会给你一些帮助，咱们吃了中午饭就过去，刚才我已经跟他联系好了。老夫人赶紧沏茶倒水，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午餐在微博炉里热了热端上了餐桌，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这顿午餐吃得很愉快。

下午二五眼在老院长家门口买了两种保健品在老院长的陪同下来到徐工的家里，她见到了德高望重的教授级高工徐工程师。两位前辈认为这个创业之举其实非常好，符合当前国家领导倡导的精神。老院长问徐工：“你们那个亲戚干的那个家庭小作坊问题解决了吗？”徐工叹了口气对着二五眼说：“嗨，哪有那么容易，我这个远房表弟和朋友一起建了工厂，说好了一人掏一半钱，各占50%股份，表弟负责引进设备和技术，朋友负责市场和管理。当时是我表弟找我牵线来我们院学习了这种技术，自从这种技术从日本引进以后，很多南方个体户都千方百计的学技术、买设备，我把表弟想学习这项技术的愿望跟院长一说，院长非常支持，他们引进了这项设备和技术以后，很快这种技术就给他们赚了钱。第二年年底的时候，表弟的朋友一看这个生意太赚钱了，非逼着表弟退股，表弟不同意。后来那个朋友见利忘义，偷偷的把我表弟甩了。我表弟一生气就自己买了两台设备、一台进口的一台国产的（因为资金短缺买的都是二手货）表弟住在县城，为了便宜就把设备放在老家了，后来产品试验成功后，正好赶上邓小平同志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精神传达到了农村，以此为基础建立了农村校办工厂，一开始还享受了税收减免政策，农村的亲戚们心灵手巧又肯干，表弟出钱培训他们，很快工厂就有效益了。表弟是个实在人，挣了钱也没往家里拿，除了留下再生产的资金以外，都给亲戚们分了。一开始挺好的，可是好景不长，慢慢的这些亲戚就不满足了，有一次表弟的表弟感冒了，说是晚上加班时受了风寒，非要到县里的医院打吊针，表弟就带着他到县里的医院打了吊针，这钱肯定是我表弟花的呀，从那次开始，这些亲戚就开始轮流生病、看病，看完病就来找我表弟报销医疗费。他们越来越不像话，到后来看完病的路上，还要买一些营养品带着，这钱也找表弟要。再后来开始攀比谁受益比较多，有的人觉得自己分钱少了，有的人觉得自己干活比别人多了，有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板子、钳子都拿到小工厂来报销，这样一来工厂就干不下去了，正好准备把设备处理掉，可是这个行业太偏了，不好卖呀，好在表弟在农村建的厂房是自己家的宅基地不要租金，要不然光是厂房租金每年就是一笔不小的挑费。现在你们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看看有没有可能双方合作一下。”于是拨通表弟的电话：“喂，你好，哦。好巧呀，你正想找我呀，那你先说。”表弟那边寒暄了一番。然后进入主题：“表哥，我这处理设备的事，你抓点紧啊，你弟妹天天跟我闹，因为什么呢，这些亲戚原来都挺好，现在一沾钱字，那嘴脸就变了，我们两口子虽然在城里有工作，但是我们现在都下岗了，建这个工厂耗干了我们所有的积蓄，现在都停工多长时间了，他们还是缠着我媳妇要工资，今天这个亲戚来了，明天那个亲戚来了，简直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些日子这些亲戚们更加不像话了，我媳妇怀了二胎，一个人带着大女儿在家里，上个星期五我到镇上买东西，没在家，结果我的两个表嫂找我媳妇要工资，我媳妇说你们也没在这里干活，为什么给你们工资，别说现在停工了，就是不停工也不会给你们两个发工资呀。这两个表嫂就生气了，结果一把、把我媳妇给推倒了，这也是寸劲的事，就这么一摔倒，媳妇就流产了。我老娘盼孙子都快盼疯了，好不容易这回是个男孩，这一下又完了，您知道吗，我们就是为了二胎是男孩，打了两胎了，这次又花钱找人做彩超，确定是男孩，没想到被这两个堂客给毁啦。”徐工说：“你可以起诉这两个女人呀，这不是毁了一条生命吗？应该找他们赔偿。”“嗨，还赔偿啦，只要不来找事就好啦，这里的人，您还不了解吗，他们就认识钱，我如果起诉他们，我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设备处理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早一点处理，早一点清净，我算是体会到创业难了，尤其是在咱们这里创业更难。今后我就给别人打工，到日子拿工资省心。”徐工说：“嗯，你说的这个是实际情况，现在正好有个朋友需要这样的机器，她现在有订单了没机器，可是她目前没有钱，我就想你们怎么结合一下呢。”表弟说：“哥，听你的，我们见识少，您给个建议。”徐工说：“应该说如果价格合理的情况下，订单就是钱，他们如果能接到订单，这个产品增值空间比较大，应该是能够在一两年的时间内收回投资，但是具体操作起来什么样谁也说不好。”院长推了推徐工建议说：“他们现在的情况最好是以松散的方式合作，先签个合同。”徐工马上对着电话说：“老院长的意思是你们签订一个合同，以松散的方式合作，有什么事后续再谈。”已经被这几台机器折磨的筋疲力尽的弟妹在旁边说：“答应、答应，赶紧把设备运走吧，我实在受不了啦，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啦。”表弟在弟妹的攒答下，一口答应下来，当场决定把设备运到二五眼的工厂来，弟妹在电话里对徐工说：“表哥，我们说好了如果经营的了就干下去，经营不利我们就把设备卖了，到时候他们不能干涉。”徐工说：“好，这些条件都写到合同里。”二五眼不虚此行，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然后她就买火车票原路返回了。

回家以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呀，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原来家里根本就没有人，心里想，人呢，儿子、丈夫都去哪里了呢？二五眼心里长草了，门都没锁就走了，到底两个人去哪里了呢？要不要出去找一找呢？可是去哪里找呢？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等着吧。二五眼焦急的等待着，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她站着不是、坐下也不是，就这样焦急的等待了一个来小时，这一个来小时就跟过了半个世纪一样，太漫长了。门开了，丈夫和儿子回来了，儿子进门就倒在了折叠沙发上，双眼紧闭。二五眼着急的问：“你们干什么去了？”丈夫说：“你说干什么去了，给你儿子看病去了，他发烧了。”二五眼赶紧趴在儿子身上，用头顶了顶儿子的头，哎呦，很烫！就问道：“打针了吗？医生怎么说的呀？”“这些对您重要吗？您不是要干事业吗？这孩子需要住院治疗，我没有钱，就打了一针回来了，孩子急性肺炎、肾炎综合症。”二五眼说：“不能说没钱就不给孩子治病呀，这半夜要是严重了怎么办呀？”丈夫白光彻底怒了：“你说严重了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没有钱什么都不能办！你心里有孩子吗，你给那台破机器花钱很大方，你舍不得给我和孩子花一分钱。你心里只有那台破机器，那台破机器就是小日本儿生产的垃圾，可是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宝贝，一提日本鬼子我就来气，日本鬼子以前侵略我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好不容易给他们打跑了，这是哪个王八蛋又跟鬼子联系上了，你们这种人就应该拉出去枪毙！”儿子猛地用力站起来，对着二五眼说：“妈妈，没事，我不难受，您别着急。”话还没说完就倒了下去。两口子顾不上吵架了，分头去借钱，借钱难呀！一言难尽这一宿受到的侮辱与委屈，但是为了儿子就是挨骂挨打只要能借到钱就行。夜很黑、风很大、天很冷、丈夫推着自行车，孩子围着棉被坐在后座上，二五眼在后面扶着孩子，以免孩子从后衣架上摔下来。用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钱交了住院的押金，孩子终于住院了。经过两个星期的治疗，孩子出院了，但是身体很虚弱，由于注射了激素的原因，身体胖的像个气球。

没过多长时间设备从表弟的南方老家运了过来。令二五眼惊喜的是徐工的表弟跟着设备一起来了，但是徐师傅只带来了一台设备，另一台日本进口机器被讨要工资的亲戚拆了、卖了废铁。表弟是个能人，不仅技术过关，而且心地善良，善解人意，一聊天才知道原来跟阿银的妈妈还是一个村的，这大老远大几千里地呀，竟然遇到了老乡，阿银亲切的称呼徐工的表弟徐舅舅。徐师傅对二五眼说：“咱们都不容易，我呢无偿的给你帮忙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你这里运转正常了，我就回去。”二五眼哪里舍得徐师傅走啊，就说：“徐师傅，咱们这样，挣了钱先给您设备钱，但是丑话说前面、这设备钱是按照使用年限折旧给的，除了您的设备钱，工资另说，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但是我这里目前条件还比较艰苦，等条件好了，条件您自己提。”就这样徐师傅带着技术、带着设备来到了二五眼的厂里。徐师傅带着设备的到来给二五眼带来了无限的希望，二五眼激动的几天几夜睡觉做梦都乐出了声。徐师傅的到来不仅带来了设备，也带来了技术，他教会了王师傅和阿银调机器，本来想留下一起继续干下去的，但是聪明的徐师傅发现二五眼目前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就借口媳妇身体不好，回去了。

现在二五眼把大卸八块的进口设备买回来了，怎么办呢？必须尽快修复，要不然设备躺着，每一天都是钱呀，因为设备再小它也是设备，很占地方，不产生经济效益就等于在吃钱。阿银建议把徐师傅请过来，帮助一起修复设备，因为徐师傅原来有一台这样的设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请的动徐师傅。二五眼对阿银说：“这件事必须你来做，因为那是你的徐舅舅。”

阿银这回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电话里一口一个舅舅的喊着，终于请来了徐师傅。这徐师傅来的第三天二五眼就接到了一个大单，真是幸运星！徐师傅不负众望，10天圆满完成了订单，活干的那叫一个漂亮，紧接着又接了两个单子。

但是这次请徐师傅来到目的，主要是修复那台被大卸八块的进口金属复合机。这也是机缘巧合，徐师傅上一次回到老家以后，两口子就开始带着女儿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县城去住。九岁的女儿很聪明，能认识很多字，甚至可以一知半解的读一些小说了，这个小女孩对文字天生有兴趣。两口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着天，突然媳妇问徐师傅：“老公，闺女呢？怎么半天没听见说话呢？”徐师傅说：“在里屋了，我看看去。”进了里间屋子一看，小女孩拿着一个纸张泛黄的很旧很脏的薄册子正在仔细的看着呢。看见徐师傅进来就问：“爸爸，您看这本书的字怎么和咱们的字不一样呢？我没有学过这些字，我根本就没见过。”徐师傅拿过来一看，原来这是进口金属复合机的说明书。于是就对女儿说：“我的小乖乖，这是日文，你肯定不认识，你学的是中文。”“爸爸，这些字很有用吗？”徐师傅说：“有用、有用，我的小乖乖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本书呢？”“爸爸，院子里有一个塑料箱子，那里面有一些工具和这本书，叔叔们把机器拆了，卖了废铁，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他们觉得没有用，就扔在了后面奶奶养鸭子的院子里，我看那个箱子里的工具很漂亮，我想当玩具就把箱子藏在院子的角落里啦。”“你带爸爸去看看好吗？”“好的。”说着，小女孩拉着徐师傅的手，来到了后院，在靠院子山墙的最边上的角落里，小女孩拽出来一只上面刻着日文的塑料小箱子。徐师傅一看这是那台进口金属复合机的工具箱。

徐师傅一只手拉着女儿，一只手提着工具箱，来到了媳妇身边，对媳妇说：“你看咱们的女儿多么聪明呀，她把那台进口金属复合机的工具箱给藏起来了。”媳妇说：“嗨，我告诉你，这是他们那帮人不认识日文，收废品的没文化又不要这种东西，才留下来的，要不然你女儿再聪明也没用，他们那帮人只要钱，别的不要。”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这是自从工厂的东西被抢光了以后，电话第一次响。徐师傅接电话：“喂，你好！是阿银啊。”“ 是我啊，舅舅，我们老板还想请您过来帮忙，因为她在元件二十五厂租的那台进口金属复合机，后来她在收废品的那里花高价买下来了，可是当时是晚上，她这个人粗粗拉拉的也没注意，人家卸了车就走了，等往车间里搬的时候，才发现设备被大卸八块了，现在老板想修复，但是技术力量不够，想请您给帮忙。”徐师傅激动的说：“怎么这么巧呀，我女儿把工具箱藏起来了，那里面有工具和说明书、说明书里有机器的图纸，我大概其能看明白意思，因为我买设备的时候花钱去研究院培训了，但是具体的日文我不懂。”阿银实在是太高兴了：“您上次来怎么没说呢，我们上次修复的时候可费劲呐。”“上次我媳妇不是小产吗，一直没养好，一个人带着孩子不行，就回来了。”“那您这次一定要来呀，我都在老板那里立了军令状啦，一切费用报销，而且老板说只要机器修复成功还有重谢！”媳妇在旁边点了点头，徐师傅立马回答：“好嘞，我明天就启程。”

转天徐师傅带着工具箱就乘上出发的火车，这台进口金属复合机的修复工作从此刻起就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