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空忙一场

《海鲜大酒楼》二楼雅座7号桌，首先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绅士风度的男士，稍后又来了一位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美女。这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就是郑经理，这位身材窈窕的美女就是阿银。郑经理对阿银说：“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我来买单。”

女服务员拿来了封面精美的菜单，双手呈上。阿银说：“我气都气饱啦，我还想吃什么喝什么，我们和你们原来的供应商还没接上火，就败下阵来，是不是你们厂长跟他们私下里有什么事拉，两头吃还要不要脸呀。”郑经理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张厂长还真不是那样的人。”阿银撒娇的说：“嗯、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呀？”郑经理慢条斯理的说：“是这么回事，南方的产品进入了我们的市场，是我们受到了冲击，我们受到了冲击的同时牵连到了你们。”阿银说：“啊！你们这么大的国有企业，还有人敢跟你们争市场呀？你不是骗人吗，拿我当3对小孩子啦。”郑经理说：“阿银啊，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刚刚从大山里出来，有些事情，你还不懂。现在已经是市场经济了，谁的产品有优势，谁就胜出。咱们国家是在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公平竞争、优胜劣汰。”阿银说：“那就是说你们被淘汰了，我们也跟着你们一起被淘汰了是吗？”郑经理还是那么慢条斯理的样子解释道：“你这个说法不准确，我们现在的产品对于我们的地理位置来说，可能是没有优势的，因为原材料产地在南方，大的市场在南方，我们进原材料路途上折腾一回，产品坐好了，再折腾回去，所以我们不变革，就是死路一条。但是我们如果发挥企业自身优势、还有地理位置优势，生产适合我们优势的产品，从长远的眼光来看，那本次对我们的冲击就是一件好事。这种阵痛，早经历比晚经历强。原先社会主义大锅饭，计划经济，上面安排你们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身不由自，现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能干什么适合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对社会发展有好处，对人民的利益有好处，你就可以干。”阿银说：“那你以后还是采购部经理吗？”郑经理说：“不知道，那要看领导的安排，如果安排的不合适，我就下海自己干。咱们一会儿再说这些事，先把菜点了，你就点你最爱吃的菜，我现在还是采购部经理能报销，咱们不吃白不吃，你就挑爱吃的点，我今后还不知道干什么去呢，有权不使过期作废。”这顿饭阿银吃的很难受，郑经理心里也不好受，一桌精美的饭菜，两个人几乎没怎么吃。暮色降临，时间已晚，两个人心情都不好，再这样待下去也没有意义。阿银哭丧着脸说：“我想回家。”郑经理说：“好，你家住在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

于是郑经理开车送阿银回家，在阿银的指引下，车子来到了一个城郊结合部的地方。郑经理首先下了车，阿银也跳下车来，指着一条很窄很黑的小胡同对郑经理说：“我住在那里面，汽车进不去。”郑经理说：“这里面怎么连路灯都没有呀，不行，我得送你进去。”阿银说：“别送了，进了这条胡同往里走，还要再拐两个弯，然后走到头儿，才是我住的地方。”郑经理说：“那我更要送你了，这黑灯瞎火的如果遇见坏人就麻烦了，走，我送你。”于是回到车上，拿了一个手电筒，灭了火，锁好了车门，伸出手来，拉着阿银的小手往这条很窄很黑的小胡同里面走去，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到达了阿银所谓的家。阿银拿出钥匙来，熟练的打开了门锁。两个人进屋以后，阿银拉了一下灯绳，一盏黄色的昏暗的灯泡亮了。昏暗的灯光下，郑经理看到：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破桌子、一个破凳子，还有一个没有门的破柜子，这些就是阿银的全部家当。阿银扭捏着对郑经理说：“不好意思，这就是我的家，太难看了，你不会因为我住在这里就看不起我吧。”郑经理一把将阿银揽在怀里，这个在职场上拼杀多年的硬汉子，此刻心里难受极了，他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淌着。他的声音哽咽了：“阿银，你好可爱、好可怜，我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我怎么走呀，我走了，你就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这阴冷潮湿的破平房里，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呀，那个狠心的二五眼怎么能给你租这样的房子呢，这个狠毒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恨了。”阿银说：“二五眼住的房子比我住的房子还差呢。”郑经理惊讶的说：“现在本市的人还有这么穷的呀，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老板竟然是个这么贫穷的人，她这种条件的人，怎么还能出来创业呢，这不是坑人吗？你给她打工干什么呀。”阿银说：“嗨，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这都是大月、小月干得呀。你别管了，你走吧。”说着就挣脱了郑经理的胳膊，往外边推他。郑经理心里很矛盾，他很怜惜阿银，可是自己的条件虽然丰衣足食，但是，赞助一个外地人在本市站脚，还是很困难的，于是就掏出来口袋里所有的钱，一共是1100块钱，塞进了阿银的口袋里。阿银不想要郑经理的钱，她立刻掏出来一看：天呀，自己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呀！她哭了，一下子扑进了郑经理的怀里，成串的眼泪落在郑经理私人定制的挺括的西服上。

阿银第二天早上来到公司，直接上楼来到了二五眼的办公室。把昨天晚上和郑经理吃饭的过程和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二五眼。虽然阿银详细的讲了她和郑经理吃饭的全过程和谈话内容，但是私人感情的事该隐瞒还是隐瞒了，郑经理给了她1100块钱的事当然也不会说了。二五眼现在已经麻木了，这种烂摊子已经无法收拾，她默默地听了阿银的讲述以后，对阿银说：“到车间去，把事情告诉大家，算算账，让大家领了钱以后就回家吧。”阿银说：“我呢？”二五眼无奈地说：“你也走吧，我已经没有能力管任何人的事啦。”阿银扭头下楼了。

二五眼陷入了沉思：那天大白天的做了一个黄金发财梦，这都不是好兆头，她当时被眼前假象所迷惑，不知道这个梦做的很不好，她还以为做梦都梦见黄金，自己就要发财了。其实当时二五眼就是知道这个梦做的很不好，又能如何呢？在梦里那个年轻的老头儿跟她说，这明明是一片稻田，你却来这里割麦子，你连这是什么庄稼、什么季节都没搞明白，你能有收获吗？你现在没有往前走，你是在倒退，你手里金色的镰刀是假的，你脚下金色的麦穗是假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明明两手空空，却把自己当成百万富翁，可悲呀！现在梦醒了，知道做错了，可是一切既成事实，无法改变，这个学费实在是太贵啦！忙来忙去、空忙一场，落得个负债累累的下场。接下来可怎么办呢？二五眼很茫然，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办才好。

阿银下楼以后把情况跟大家一说，没有人废话，当即算账走人。阿银没有走，因为她没有地方去，她想等一等再说，口袋里有了郑经理给的那一大笔钱，她觉得顶几个月都没有问题。她一个人呆在车间里，看着窗明几净的车间，排列整齐的设备。她还真是舍不得走。车间的每台机器旁边都有一个小马扎，这是为操作工看着机器时准备的。阿银拿了个小马扎坐在车间里，她想目前自己有钱花，有地方住，二五眼老板贷款下来以后刚刚交了半年的房租，起码这半年的时间里，自己是生活无忧的。一直以来忙忙乎乎的，现在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阿银一个人坐在车间的小马扎上胡思乱想起来：

阿银听二五眼自己说她是什么家务事都不干，每天就是跑贷款，跑业务，为了这件事两口子都打成一锅粥了，这两口子打架不是一般的吵吵闹闹，每次都打的要出人命了一样。大家都以为这两口子绝对过不下去了，可是人家二五眼说：过不下去也得过，自己是个孤儿，自从结婚那天起就没想过离婚的事，可是就这样一天到晚的真是人脑袋打出狗脑袋啦，人家就愣是没事，也不知道这两口子是怎么熬到今天的。

此时阿银想：现在这种情况，贷款肯定的还不上了，工厂也完蛋了，一切梦想都破灭了，这件事是大事，这是瞒不住的。二五眼的老公听说了这件事，会作何感想呢？那么暴躁易怒的人听了这件事，那还不得把房盖子挑了呀，是不是今天晚上两口子就得打起来啦。好家伙，阿银这一想不要紧，今天晚上二五眼回家就真的遭了殃。

今天二五眼走的早，因为她已经没事干了，此时她没着没落的、不知道干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想了半天去了菜市场买了点菜和水果。本来以为老公会很高兴，但是，没想到一进门一个大罐头瓶子就砸过来了。二五眼说：“怎么啦？”丈夫白光说：“不怎么，我心里别扭，我为什么一天到晚伺候你，你给家里带来了什么，值得我这样兢兢业业的伺候你，今天我去接孩子，孩子说他想吃鱼，我说你他妈的还吃鱼，你天天考试不及格你还吃鱼，我口袋里就剩下5块钱了，你还吃鱼，你吃屁。结果人家那个女同学刘颖的妈妈说，跟阿姨走吧，阿姨家今天熬鱼啦，结果人家刘颖的妈妈领着两个孩子回家了，我堂堂一个男子汉，为了一个熬鱼让人家把孩子领走了，为了你我成了家庭妇男，不出去工作，没有收入，连条鱼都买不起，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二五眼说：“谁让你在家呆着的，我一跟你说让你去找工作，你就说我就认识钱，你不愿意出去找工作，你在家呆着，你说你闷的慌就买菜做饭找点事干，你还指着我的鼻子跟我说：让我别嘚瑟，别以为你在家做饭是为了伺候我，你是为了解闷。”丈夫大声的喊道：“放你妈的屁，你吃着我做的饭，你还说便宜话，今天我让你说便宜话，我让你吃便宜饭，我叫你吃够了，反正我也活够了。”说着一把掀翻了桌子，然后拿起一张报纸，在炉子上点着了，冲着二五眼扔过来，二五眼吓得赶紧往院子外面跑，丈夫一把抓住二五眼的胳膊，大声的喊道：“你要是敢跑出去一步，我就打折了你的腿，你为什么跑，你想跑到哪里去。”二五眼平时都是不愿意跟丈夫吵架的，她不是吵不过他，而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因此丈夫已经养成了不高兴就喊、就闹、就砸，喊完了、闹完了、砸完了，明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二五眼都已经习惯了，不跟他计较。但是今天不一样，二五眼在心情极为不好的情况下，还上菜市场买来了菜和水果，没想到一进门就遭到了大罐头瓶子砸，竟然还要拿火烧死自己。原先自己就是觉得没有娘家，没有退路，就是死要死在这个破房子里，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二五眼想给家里挣钱，而且想给家里挣大钱。所以就总是忍着、忍着，再说了自己是个有孩子是人，能忍则忍了。今天不一样了，自己已经走投无路那台进口金属复合机修复了，没有用了！样品合格了没有用了！备库没有用了！一切都结束了。只有一件事还在继续，那就是银行的贷款，每个月继续还款。想到这些，再看看丈夫白光一天到晚的表现，她绝望了！她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子，大吼一声：“你去死吧！”朝着丈夫白光就撞过去了。这个举动真是出乎丈夫白光的意料，因为二五眼在家里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所以他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子就摔倒在邻居张奶奶家的门上。二五眼也一起摔倒了，她趴在丈夫的身上。对他说：“今天咱们别过了，你不是天天闹着活着没意思吗？今天我成全你。”二五眼一骨碌爬起来，回到屋子里面，拿起那把带着铁锈的菜刀，举起来说：“我先解决了我自己，我再解决你。”这回丈夫可怂了，他爬起来，一把躲过了菜刀，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你死了还怎么解决我呀，要死也是我先死呀。”他搂着二五眼的腿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不要寻死觅活的好不好。”邻居们都在院子里做饭，他们这两口子一闹，占用了多半个院子，大家也做不了饭了。都停下来劝架，张奶奶冲着二五眼说：“哎呦，大嫂子，两口子打架拌嘴很正常的事，你怎么还动起菜刀了呢，这就是你不对了。”二五眼二话没说，就往外边跑，她终于崩溃了，飞快的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自己想跑到那里去。这时候张奶奶拍了白光一巴掌。说：“还不快点去追，出事就麻烦了。”白光恍然大悟，赶紧追出去。

二五眼直接往河边跑去，她今天不想活了，她在前面跑，老公在后面追。一直跑到河边，二五眼脚步慢下来。因为她看到，现在的河边花园修的还是挺安全的，这想直接跳下去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一个是到处都是栏杆，还有就是栏杆下面还有一片斜坡，这些斜坡都是碎石头铺设的，就是迈过栏杆跳下去，也只能摔在碎石头上。她想这要是摔不死，也淹不死可麻烦了。那样住到医院里还要花医疗费，现在已经负债累累，如果住进医院，那就更加麻烦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的心慢慢的静了下来，她想如果死不了，就不能半死不活的活着。她开始寻找河边的不安全因素，就是有漏洞的地方，一旦找到了这样的地方，就立刻跳下去。但是在跳之前不能被行人发现，一旦有人施救那这次跳河的行动就失败了。她的脚步慢下来，在河边慢慢的寻找着。这时她看见一对对情侣，或者交头接耳、或者拥抱接吻。突然她感觉自己这辈子来到这个世界真是挺悲哀的，没有谈过恋爱就直接结婚了，没有和情侣浪漫的散过步，一生都在为了生存而忙忙碌碌的，如今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存留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的看看情侣们的浪漫，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告慰。正在想的入神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二五眼的胳膊，丈夫白光抓住她就往河岸上面走。她大声喊道：“放开！”“不放，跟我回家去。”二五眼说：“我没有家。”“别闹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我回家。”这回二五眼没有反驳，而是乖乖地跟着丈夫往河岸上面走。一路上丈夫不断的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你看你平时不是不爱计较小事吗？今天怎么这么大脾气呀？”二五眼“哇”的一声哭起来，白光此时没有了平时的戾气，很温柔的领着二五眼慢慢的走着，用温暖的语气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外面不顺利了，要不然你不会这么激动，你是个能忍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今天你肯定是遇见大事了。”二五眼一下子蹲在地上，对丈夫说：“咱们离婚吧。”“你胡扯什么，我不离婚，我们都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日子，咱们都是亲人了，不能离婚。”二五眼坚定的说：“我们必须离婚。”丈夫说：“你不是说、你是个孤儿，你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离婚以后就没有地方去吗，现在怎么回事，你离婚以后去哪里呀。”二五眼说：“我去见阎王爷。”“不许胡扯，跟我回家，以后你也别到处乱跑了，咱们想办法挣点钱，然后把孩子给养大了。”二五眼坚定的说：“我不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吧，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吧，我实在是没有力气折腾了。”丈夫说：“没力气了，没有关系，我背着你，我把你背回家去，然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二五眼又哭了，她好像受了感动：“谢谢你要背着我回去，为什么以前不能像今天这样对我，现在你对我好已经为时已晚。”她站起身来说：“我现在负债累累，已经没有办法过普通人的日子，如果不能按时还贷款的话，可能还有牢狱之灾，我不想连累你和孩子，虽然我也心疼孩子，舍不得孩子，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已经太累了，我忙忙碌碌的好几年，什么收获都没有，空忙一场！如今搞的家不家、业不业的。我觉得是在是对不起你和孩子，我想干一番事业，给家里创造财富，但是我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丈夫说：“不管多么艰难，你也不能走上这条路，要死我们三口在一块，要死我们三口在一起。”说着强行背起二五眼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