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弟弟够豪横
二五眼说:“当时我还不如直接让阿银去呢,这个小严去了以后,不仅没有把磨料取回来,还跟人家后面排队取货的人打起来了,把人家鼻梁骨给打骨折了,当然小严也挂了彩。两个人都被派出所警察带走了,倒是没什么大事,我花钱给人家看病呗,两个人就是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番,就都放出来了。但是耽误我们做试验了,后来还是阿银把磨料取回来的。书记这个弟弟在我这没干多长时间,但是把我折磨的够呛,真是个惹祸精。”胡工哈哈大笑,然后说:“这就是无事不报、只是时机未到,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今天晚上回家我弄二两酒喝,庆祝、庆祝。”兰工叹了口气说:“书记的弟弟这回是彻底把哥哥给毁啦。”
办公室里的空气沉闷起来,大家对书记的弟弟彻底把哥哥给毁了这件事,每个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四个人当中只有胡工觉得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回家还要弄二两酒喝庆祝、庆祝。二五眼的心里还是比较矛盾的。她说:“虽然小严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但是我认为小严就是从小被老娘惯坏了,书记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挺倒霉的,刚才我想了想,我觉得书记能力还是挺强的,可能时间长了,磨平了一些记忆,我现在倒是挺同情书记的,小严也没有那么坏,就是依仗着哥哥是研究所书记,说话、做事比较横。”
沉默了半天的徐工说:“您忘了,他还讹诈您了,那是1800块钱呀,前几年1800块钱是个钱呀。”胡工赶紧把脸扭向二五眼说:“放在现在1800块钱也是个钱呀,你怎么让他一下子坑那么多钱呀?”一提这件事可是戳中了二五眼的痛处!她说:“哎呦,徐工您也知道这件事呀。”徐工说:“我怎么不知道呀,那个时候我跟王师傅不太对劲,我看王师傅跟您关系那么好,我心里别扭,所以我很少说话,但是所有的过程我都看在眼里。”二五眼想起当时的情况,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当时二五眼想尽快弄到一笔钱给小严报销,但是往哪里去弄钱呢?此时想到了元件二十五厂门外边电线杆子旁边,那个黑不溜秋的女人。这个女人是做地下黑产、买血卖血生意的。对、卖血去!
二五眼趁着人少的时候,找到那个黑不溜秋的女人说:“我想卖血。”女人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二五眼急了,她想这是自己唯一能挣钱的路,否则不仅给不了小严的医疗费,连工厂的水电费都交不起了。她就着女人说:“我想卖血,我求求你,带着我去卖血,现在我急着用钱呢。”女人看看二五眼说:“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探子,做啥子要卖血呢?”二五眼一听,哇、这口音是乡下人,具体是哪里的她判断不出来,因为她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所以对于这口音到底是哪里的弄不清楚。但是这个女人一口乡音,令二五眼对她肃然起敬。她想:一个乡下女人跑到大城市来一年能挣十几万,太有本事了!一定要争取跟她做朋友,然后也去跟着她干这个!想到这里二五眼的态度更加诚恳了:“姐姐,求求您了,现在也只有您能救我了。我太需要钱了,求求您。”然后双手合十冲着黑不溜秋的女人直作揖。女人好像被她打动了。就说:“你体重多少呀?”二五眼说:“我100斤!”二五眼一看都谈到体重问题了,一定要继续谈、一定要把血卖出去!“姐姐,我有100斤,我呀都是贼肉,穿上衣服看着挺瘦的,其实我浑身都是肉,我身体健康,从来不得病,求求您了大姐。”二五眼自顾自的说着话,就听见“吱”的一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疾驰而来,停在了二五眼和女人的身边。女人伸手拉着二五眼就上了车,二五眼还没醒过味儿来呢,这汽车就跟飞一样离开了元件二十五厂旁边的电线杆子。
从二五眼眼前不断的飞过去无数的电线杆子,她现在已经是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也不知道这车是往哪里开。司机和那个黑不溜秋的女人并不说话,但是二五眼发现他们一直在交流,他们是在用眼神和肢体语言交流。此时二五眼感到有点害怕她想:要是一会儿死了怎么办?儿子会不会吃不上饭呀,丈夫会不会忘记了自己,再娶一个新的老婆来呀,不会的,二五眼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丈夫目前没有生活来源,他和儿子的生活都成问题,谁会跟一个没有收入的男人结婚呀,而且他还带着一个儿子。又一想,丈夫白光长相还是不错的,五官端正、大眼双眼皮、身高也标准。会不会有哪个富婆会看上他呢?最近几年社会上傍富婆的事很多。不行自己不能死,自己死了,他要是傍上了富婆,儿子就受罪啦。
正当二五眼陷入沉思不能自拔的时候,汽车停下来了,停在了一个大型地下停车场。女人拉着二五眼下了车,走到一个电梯间,乘坐电梯继续下行,电梯停到了负五层。女人拉着二五眼往里走,走到了一个自动门前,女人冲着自动门旁边的一个小屏幕晃了一下脸,自动门“哗”的一下子就开了。女人拉着二五眼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很安静的楼道、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们往右拐一直往前走,二五眼的脑袋一直是晕的,她们进了楼道里的最后一间房子。这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过来了,给二五眼量血压、测心跳,又过来一个女人从她的手指上取了一点血,送去化验。然后这个女人陪二五眼坐着,大约过了有10分钟,二五眼被带到里屋抽血,此时二五眼高兴极了。她心里想:终于卖血了,从今以后就有钱了!有了钱就可以给小严报销医疗费了,水电费那点小钱算不了什么,有了钱丈夫就不用去傍富婆了。抽完血以后,那个黑不溜秋的女人给了二五眼一千块钱。二五眼一共卖了两次血,得到了2000块钱,给了小严1800块钱,剩下来200块钱,交了水电费,还小小的改善了一下生活。
这段痛苦的经历使二五眼终生难忘!今天想起来这件事就是掀起了她往日的伤疤看了看,她想从今往后不再想这件事。正当二五眼下定决心忘却伤心的往事时,徐工一句话又勾起了往事。
徐工说:“我跟你们说,这个小严依仗着哥哥在研究所是书记,已经把他的无知无赖发挥到了极致。他不是把小机器的电极装反了吗,冒了一个大火球,那个火球灼伤了他的脸还有眼睛,于是他就给自己算工伤啦,休息了大约两个多月,工资照发不说,他还弄来一堆医疗费、药费单子,你们根本想不到,他办了什么事,这件事是又可气又可笑又可悲。”胡工见机会来了,赶紧追问道:“不就是弄来一堆医疗费、药费单子吗,无非是想要讹诈咱们甄妮姐姐一笔钱吗,怎么还又可气又可笑又可悲呢?快、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徐工笑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就是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尤其是要通过此事拉近与胡工的距离。于是就说:“这件事的乐子可是太大了,小严拿来的工伤医药费单子竟然有一半是治疗妇科病的,让咱们的甄妮姐姐讲给你们听。”大家一听,啊?一个大男人工伤啦,拿来的工伤医药费单子竟然有一半是治疗妇科病的!这可是闻所未闻的稀奇事件,这回不仅是胡工感兴趣了,大家都感兴趣了。胡工太高兴了,他咧着大嘴,笑着说 :“甄妮姐姐给我们讲讲呗。”二五眼说:“徐工要是不提,我还忘了这件事,想起来这事还真是挺气人的。”于是二五眼讲述了小严报销工伤医疗费的事:
小严工伤休息了两个多月然后上班了,他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催医疗费。这一天我刚上班小严就来啦,他倒是挺懂规矩,每次到办公室来都是先敲门。“铛铛铛”我也没抬头,就说:“请进。”小严进来以后毕恭毕敬的说:“老板您忙着呐,要不然我一会儿再来 。”说着扭头就要出去。我说:“没事,你坐吧,有事就说。”小严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信封,然后从信封里往外边掏医疗费单子,这些药费单子有的是医院开的、有的是在药店里买的。我就问他:“劝都好了吗?”“我都上班了,肯定是都好了。”我从抽屉里取出来一个计算器还有笔和纸递给小严:“把所有的药费单子金额加一遍,然后再核对一遍,这样就省的我还要核对。”小严就坐在我的对面用计算器计算起来,一连加了好几遍,加一遍是一个数,再加一遍,又是一个数,最后加了六遍,他自己认为终于加对了。他擦了一把脑袋门子的汗、这个高兴呀。然后他把计算时记录的那张密密麻麻的纸交给了我。我一看就急了,我说:“小严呀,我让你计算核对、就是为了给我省事,你弄出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数字来,这样我还能省事吗?”小严不在乎的说:“姐姐,我已经很努力了,写成这样不错了,我上学都没写过这么多字,我写不了。”我生气了,我说:“你一个具有电工高、低压电本子的人,一定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学习和实践,在这个漫长的学习实践中,你肯定要做好多学习笔记和实践记录对不对?你连字都写不了,你怎么考的本子?”小严不屑一顾的说:“大爷的哥哥是书记,要什么本子弄不来呀,我考的是电工,又不是大学,我要是上大学,就必须写字,大姐、电工是工人的‘工’你懂吗?连这个都不懂怎么当老板吗。”我被小严给噎的张口结舌,好家伙原来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盲加蛮横。小严一脸歧视的看着我。他认为就一个工人的“工”字是什么意思就把我给问住了,心里很得意。他接着问:“怎么不说话了?您一个老板就这水平,今后可怎么办呢,不过没关系,我和我哥哥会罩着你的。”这几句话更让我惊讶了,竟然有人无耻无知到这种程度,还大言不惭的要罩着我。此时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清楚这个问题。于是就说:“我用不着你们罩着,你们还是自己罩着自己吧。如今的工人也是需要有文化的,一个没有文化的工人怎么能跟上时代的步伐,怎使用现代化设备,你看看现在的人别说是工人啦,就说家庭妇女都必须有文化,咱们国家从一解放就开始扫盲,你怎么还拿着不爱学习当光荣呢。”小严也怒了:“我就是不爱写字,不爱上学,要不然我也不会当工人,我老娘说了,上学没有用,到头来不还是臭老九吗?再来一场文化大革命,不还是带着纸糊的大高帽子被斗、游街吗?老儿子不愿意上学就不用上了,说不好今后我老儿子还有出息,戴着大红袖章去斗争臭老九呢。”我想面对这样的人还能讲什么道理呢,有句老话话的好: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个秀才遇到的兵还是旧社会的兵、国民党没有文化的兵,现在部队的兵哪个不是起码高中以上的文化程度呀。
这回我算是中彩票了,我觉得再跟这样的人纠缠下去,自己就是一个混蛋。于是就说:“小严,你把单子都放在我这里吧,我回去算清楚了再跟你说。”没想到小严说:“老板,我不会算账,但是我老婆特别会算账,她在家里都算好了,每一张单子多少钱她还做了记录。”我心里这个气呀,我说:“那你直接把算好的结果带给我不就行了吗?这不是浪费时间吗?”“那可不行,我媳妇说了一定要掌握证据,都给您了,我们手里就没有证据了。”我说:“我是说把计算结果给我,不就省事了吗?行了你该什么干什么去吧。”
我觉得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实在是可惜。通过这阶段时间的接触,百分之百的证明书记的这个弟弟是个假货,那本子肯定不是正规考来的,不是花钱买的就是走后门办的。我真是够倒霉的,好在严书记和投影仪是真的。
我当时的办公室是个鬼屋,没有灯管,就是一盏小台灯,那天是阴天,我眼睛又不好,到了下班时间我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就带上了小严的报销单子回家了。
晚上我吃完了饭,收拾桌子将碗筷都放进一个塑料大红桶里,准备到胡同口的自来水管子那里去排队洗碗。我们家那口子那天高兴,一把抢过来塑料桶说:“你看着孩子写作业吧,我去排队洗碗。”说着就提着桶去洗碗了。
孩子很乖,吃完了饭就开始写作业。我其实看着孩子写作业,就是一个摆设,根本看不懂孩子的书。尤其是数学、化学、物理,跟原来的书一点都不一样。我就拿出来小严的药费单子和医疗费单子,铺展在桌子上,拿过来计算器,开始计算。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吧,我们家那口子提着洗干净的碗筷回来了,一进门看见我正在给医药费的各种单据做加法,他就站在后面看,看着看着就问我:“你又不是国有企业,怎么还给报销医疗费呢?”我说:“不是啊 ,我们这里来了个电工是个假货,那个本子是假的,这不出工伤了吗?”“男的、女的?”“男的呀。”“这男的怎么还买妇科药呢?”我说:“什么?不可能。”他指着单子上的药名说:“这几个绝对是妇科药,不信你去查查看、还有这个太明显了,这不是写着妇洗液了吗?”我一看就火了:“明天我就找他算账,太混蛋了。”
转天上班,我连办公室都没进,带着药费单子就下楼到车间去了。一进车间就看见小严带着耳机子听着音乐,手里拿着煎饼果子正在吃早点,另一只手端着茶水,脚丫子蹬着进口机器的机械臂。我一下子火就窜到脑袋门子了,我气愤的一个健步窜到小严的身边,一把夺过煎饼果子摔在地上,可能我夺煎饼果子的动作有点愣,小严吓了一跳,另外一只手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因为他听着音乐吃着早点、喝着茶水,美的优哉游哉的,我的举动吓了他一跳,所以茶水杯子就掉地上摔了。他生气的问:“我、我怎么啦?”我说:“你没怎么着,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变性了?”他说:“我没有啊,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还是姓严呀。”我说:“我问你性别的性。”他瞬间露出一副流氓相,不在乎的说:“我没有啊,我是男的,从生下来就是男的,现在还是男的,您要是不信,我可以马上脱了给您看看。”此时的小严摆出来一副流氓的嘴脸,他本来是想耍我的,令他万万没想到我是一个二百五,性格也比较二乎。我就用手指一戳小严的脑袋门子命令道:“站起来,我说让你站起来!”我和小严的对话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旁边机加工车间的人,呼啦一下子,机加工车间的人就都围过来了,都堆在门边上看热闹。这时候我也顾不上面子了,就指着小严的下半身说:“脱下来给我看看,你不是想给我看吗?脱呀、脱了给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大家如果说你是女的,我就把这些药费给你报了。”
这时胡工插嘴问道:“结果书记这位大兄弟脱了吗?”一句话逗得四个人逗乐啦。
二五眼接着说:“我当时真气急了,我说:脱,今天你必须脱了验明正身!此时的小严低着头站着不说话。阿银和王师傅都很奇怪这大早上的这都是犯了什么病呢。阿银从我手里接过药费单子一张一张的看,机加工车间的贾克敏站在阿银后面跟着一起看。贾克敏告诉阿银说:这几个药都是治妇女病的。王师傅问贾克敏:你确定这是治妇女病的吗?贾克敏肯定的说:我姐姐就经常开这种药。她有宫颈炎。王师傅一听就炸了,他一指小严的下半身、扯着大喇叭嗓子喊道:快来瞧、快来看,书记的弟弟豪横呀,连性别都可以随便换。”说完,二五眼叹了口气。
胡工咧着大嘴,笑着说:“这回书记的弟弟不用换性别了,等着哥哥换地方吧,从此以后哥俩可着劲的豪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