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马上遥相顾:1
长庆十三年,六月,长安。
长安皇宫,天下权力的源泉,雄伟威严,宫室相连,成楼成阁,鳞次栉比,气势磅礴,尽显皇家气派。
长庆三年,凤仪殿开始修建,并于长庆四年的年初完工,同年,册封王昭仪为皇后,正式入住。
凤仪殿与皇帝所住的金銮殿仅两条宫道之隔。最初下令修建之时,便掀起不少舆论,皇后的宫殿岂能与皇帝的宫殿在一条水平线上?不过这与皇后后来所做之事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没过多久大家也就不再提起。
通往凤仪殿的长廊,别致典雅,一位女官正捧着一杯茶向殿前走去。
只见女官嘴角微微含笑,可是眼中若有若无的清冷和疏离感总让人觉得她不属于这个皇宫。
迎面而来了几个宫女太监,他们向这位女官屈膝行礼,问安道:“见过倾大人。”
女官本名倾秋,从皇后还是代王侧妃时就服侍着皇后,深得皇后的信任,再加上本人能力出众,深得六宫信服,遂人称“后宫女相”。
倾女官颔首示意,继续往前走去,她的步伐甚是稳重,就连发髻上的银丝青玉钗的青玛瑙吊坠都几乎不曾摇动。
凤仪殿内,墙壁椒粉刷漆,粉红华丽,不失典雅,殿中四周放置着冰盆,清凉祛暑。宫殿地板由上好的金砖铺垫,敲之铿然有声,同时上面刻画着绚丽彩莲,走起来仿佛脚下步步生莲。
倾秋进殿时,看见皇后正端坐在殿中主座上,身后鎏金雕刻镶嵌的凤凰图腾,在皇后的仪态万千之下也黯然失色。
只见皇后身着平日常穿的牡丹刺绣白色蜀锦宫服,乌黑发丝盘绕,有镶金彩凤点缀,额头上描绘着有牡丹状花钿,端庄典雅,宛若倾国倾城的牡丹花。不过倾秋想起皇后处理朝政时的姿态神色,倒觉得皇后更像一枝傲视群英的寒梅,巾帼不让须眉之姿,着实令人敬佩。
皇后身前的桌案上整齐地放置着一摞摞奏折,她正拿着一本奏折翻阅着,从殿门向里,有两旁站立的太监宫女,面无表情,静止了似的,颔首不言。
倾秋端着茶杯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到正座下方的台阶处,恭敬地福身行礼,说道:“臣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秀美的丹凤眼依旧停留在手中奏折上,淡淡道:“免礼。”而后,她将手中的奏折合上,随手放在了一旁,她扫视了一眼殿中的太监宫女,又正色对他们说道:“都退下。”
“诺。”
倾秋走上台阶来到皇后的身边,将茶杯端至皇后的面前,唇边带有极浅的笑意。
皇后接过茶杯,纤纤玉指成兰花状,拨动着杯盖,说道:“这些小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
说罢,她低头轻抿茶水,以解困乏。
“臣服侍娘娘是应该的。”说着,倾秋便极快地瞟了一眼刚刚被放下的奏折,上面写着“辅国将军王清奏”。
“说起来,娘娘和大将军已经好些个月没有见面了。”倾秋依旧挂着浅浅笑容,似是嘲弄一般,“大将军还在希望王二将军重回御林军。”
皇后说道:“毕竟那是保卫皇宫最为利害的地方,不止是他希望王炳重回御林军,那些依附王家的贵族也是如此。”
倾秋微笑颔首,同意皇后的说法。
皇后放下茶杯,淡淡地继续说道:“本宫这位哥哥的确骁勇善战,只是太在乎王家的荣耀了。”
倾秋一听,不免轻笑起来,说道:“虽然大将军身兼要职,在北伐中立功,但更多的却是子承父业,王老将军逝世后他才继承职位,虽然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称他一声‘大将军’,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他有雄心壮志,也无他用武之地,所以他不得不维护王家的满门荣耀。”
“这荣耀如今是靠谁得来,他应该很清楚。”皇后说道,“这些年王家除了本宫和他,也就意明了。”
“小王将军的确是可塑之才,年轻有为,意气风发,也难怪是大将军的心头肉。”倾秋说道。
皇后点头,对于这位侄子,她也一向满意。
“其实大将军上奏也是为了王家和娘娘你着想,听说大将军上现在也只是希望王炳可以重进御林军便好,至于官职倒也不重要。”倾秋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奏折,重新递至皇后身前。
皇后翻开奏折,目光却在殿中央的香炉上,只见香气云烟正丝丝缕缕地飘出。
半饷,皇后缓缓地说道:“就算本宫愿意让王炳重回御林军,那些人也未必愿意,他们是最看不起贵族无能之辈的。”
“娘娘不必担心那些人的想法,没有娘娘也未必有他们的今天。”倾秋看着皇后的绝色容颜多了几分愁绪,“何况对王炳的惩罚时间也够久了,相信他们也会理解娘娘的难处。”
皇后缓缓提笔,一遍一遍蘸染者朱墨,幽幽地说道:“人皆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本宫已经给了他们改变这个局面的机会,能不能利用好还得看他们自己,不过他们也的确没让本宫失望,王炳卸任这一年多,御林军里倒是升了好几位寒门出身的将领。”
倾秋整理着一摞摞已经批阅过的奏折,语气平和地说道:“是啊,两边该做的也做了,这局也该收尾了,娘娘放心,臣会打点好一切的。”
皇后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好,本宫虽然提拔寒门,但也绝不会容许一边独大,毕竟成为最锋利的剑之前总需要一块磨刀石,本宫心里清楚。”
倾秋颔首,然后神色变得凛然,只听她开口说道:“方才臣收到锦衣卫的消息,前些日子太子已经在玉门关启程回京,群臣拜别时他却未露面,说是偶感风寒。”
“出去巡视这么两三个月,总要有些长进的。”皇后的语气淡淡的,似乎不以为然一般。
“探子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太子本人,甚至就连下马车进驿站时,太子都不曾真正地露过面。”倾秋清冷的双眼中闪过了疑虑。
“好一招声东击西,不愧有孙太傅他们这么多年的培养,”皇后轻笑道,“派人好生盯着玉门关,既然太子感染风寒,本宫身为嫡母,总要派人去关心慰问一下。”
说着,皇后将手中的毛笔重新沾染朱墨,正欲提笔批准王将军的奏折,不想一滴朱墨恰巧滴下,在奏折上散开,如彼岸花开,神秘诡异。
……
玉门关外。
离开遇仙山的第五日,六月二十二日,令歌对眼前景象不免厌倦,无尽尘埃,铺天盖地,无边无际,他只希望能够早日到达玉门关,步入中原。
那日离开遇仙镇时,令歌挑了一匹白色骏马,浑身雪白,眼眸漆黑明亮,甚是好看,令歌欣然唤它为“雪君”。
几日的风餐露宿实在苦了雪君,它白如雪的毛发染上不少泥土,令歌心想等到了玉门关定要找个地方好好地给雪君洗刷一下,就算自己不给雪君洗刷,望舒定然也是不会放过雪君的……
骑在马上,令歌用拇指一遍遍抚摸着自己的手链,神色有些惘然,望舒见状依旧默然,只是继续往前行驶。
这时,辰玉骑着马靠近了令歌,说道:“照这个速度,我们明日就可以到达玉门关了。”
令歌点了点头,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第二日,未到午时,玉门关高耸入云的城墙就像从地下蹦出来似的,出现在了令歌一行人的眼前,高大庄严,布满沧桑之感,令人肃然起敬。
几人纷纷下马,摘下面巾,准备进城,令歌背着明秋剑,摸了摸雪君的头,牵着雪君跟在师姐们的身后,向玉门关的城门走去。
“怎么今日入关这么严?”令歌听到身旁几个百姓小声说着。
“没听说吗?太子殿下还在玉门关。”虽然另一个百姓声音甚小,但令歌耳力过人,听得十分清楚。
“不是前些日子就走了吗?”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说不准太子还真的在城里。”
“太子在城里做什么?”
“太子二十出头,意气风发,雄心壮志,留下来自然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快别说了,这岂是我们寻常百姓能议论的?”一个百姓担忧地提醒着,他们这才没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令歌觉得偷听不太好,但是自己初来乍到,听听这些轶事也无伤大雅,就当了解一下中原。
辰玉穿着一身海棠红深衣,腰间系着一把黑色短剑,似乎永远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在人群里很是瞩目,令歌一眼就看到她正在和旁边商贩队伍里为首的一位中年商人聊着天。
令歌并未感到奇怪,以辰玉的性子不与那人聊天才叫奇怪,只是令歌发现他们正有一眼没一眼地往自己这边看来,于是便好奇地牵着雪君走上前一些,竖起耳朵听听他们在谈论何事。
没一会,只见令歌皱了皱眉,又牵着雪君到另一边去了,离辰玉远远的。
进城门排查时,令歌整个人都因为辰玉的话有些惘然,排查的士兵见令歌背着一把长剑,整个人冷冷冰冰的样子,便开始警惕地盘问令歌从哪来到哪去的问题。
令歌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辰玉见状,上前拉过了令歌,替令歌回答早已编造好的答案,又热情地交出通关文牒,笑着对士兵说道:“不好意思啊官爷,我家弟弟天生就这样,不太会说话。”
令歌看了一眼辰玉,只好点点头,士兵又打量了令歌一番,心觉无碍这才放行。
而后,令歌偏过头去,没有看辰玉,只是牵着雪君快步地向城里走去。
只是才走几步,他就听见方才的士兵悄声说道:“生得这般好看,却不太会说话,真是可惜。”
“所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你一样东西的同时总会少给你一样东西。”
“我懂了,就像你虽然长得像倭瓜,但嘴倒是挺能说的。”
令歌闻言,一时啼笑皆非。
进城后,辰玉又走到令歌的身旁,用往常一样打趣的口吻问着令歌:“令歌这是怎么了?”
令歌一听辰玉的语气,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半天他才憋出一句:“没怎么。”
“都听见了?”辰玉明知故问地问着,她自然知道令歌耳力过人。
见令歌不回答,辰玉挑起了眉毛,掩唇笑道:“我就说我师弟生得俊俏,这不,方才都有人询问我了,师弟你是否有婚配。”
不知是天气炎热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令歌只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想来还是自己面子薄的缘故。
“我回答说不曾,只是家弟年少,娶妻成家为时过早,”辰玉见令歌脸红,继续笑吟吟地调笑着他,“不过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令歌终于忍无可忍,他瞪了辰玉一眼,压低声音嗔怪道:“师姐!”
辰玉最是喜欢打趣令歌,见令歌这般着急的模样,一时笑得捂着肚子,像一朵鲜艳夺目的海棠花,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了他们两人。
“快别笑了。”令歌实在是受不了辰玉,伸出手想去捂住她的嘴。
辰玉见状,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望舒目睹了全程,默然不语,只是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他们决定先找一家饭店用午饭,再议之后的事情。
在没有战乱的年代,玉门关的商贸甚是繁荣,往往来来的商旅络绎不绝,店铺和小摊更是数不胜数。城中街道宽敞,人来人往,黑瓦楼房高大密集,遇仙镇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正走着,令歌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他,于是他顺着感觉望过去,发现是站在一家衣料店里的几位姑娘。
姑娘们见令歌看了过来,便赶紧用手中的团扇遮脸,羞涩地避开令歌的目光,令歌见状,不免又想起了辰玉的话语,于是也赶紧地转过头去,看向别处。
令歌下意识地向身后的城墙上望去,恍惚间却见到有人影闪过,莫非是自己的错觉?令歌总觉得方才那人正在城墙上窥视着他。
令歌想起那位“月牙白”见过他的容貌,于是他便赶紧将面巾从袖中取出重新戴上,将脸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俊美清澈的杏眼,这才继续跟上师姐们往前走去。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城里找一家饭店之后,望舒便独自一人去联系玉门关城里的遇仙势力,确认城里的遇仙是否安然无恙。
这次出行分为四路,两人一队,分别去北边燕京,南边蓉城,东边杭州,辰玉和令歌则前往洛阳,因为路线不同,所以吃完午饭他们就要就此分别。
在入关前,几个人已经将要联系的中原遇仙势力的身份背得滚瓜烂熟,令歌发现这些人,有的平凡至极,毫不起眼,有的又有着重要的身份和地位,不难想象当年的遇仙在全盛时期该有何等风光。
他们随意找了一家饭店,让店小二将马牵去喂饲料,并好好地清洗毛发,这才进店点菜。
玉门关的饭店众多,菜式聚集天下各种口味,各式各样,辰玉是他们之中对中原最了解的人,相当顺溜地便点了一桌价格实惠又有特色的菜。
辰玉对他们说道:“这里随便一家饭店都有着不少的客人,想来都是有拿手绝活的,要不然也不能在这玉门关立足。”
他们坐在饭店二楼靠窗的一个厢房里,令歌头靠窗边,看着街道上与遇仙山完全不一样的世间,出神不已。
不一会,身穿靛蓝色衣边广袖雪白衣裳的望舒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只见望舒眉眼漠然,清冷至极,好像完全不属于身边的人群一般。
正巧望舒抬起头来,看见了令歌,于是令歌微笑着向她挥手,示意她到楼上来。
从进城之后,望舒的脸色就愈发冰冷,这会回来坐下来,整张脸更是冰冷到了极点。
辰玉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这是怎么了?可是玉门关的遇仙出事了?”
“没有,他们安然无恙,我也确认过了,玉门关里并没有收到遇仙令牌的指令,我向他们交代了事情的原委,让他们派人去联系其他遇仙。”望舒低头喝了口茶,神色稍微缓和些。
听望舒这么说,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望舒抬眸,又开口冷冷地说道:“只是玉门关里聚集的武林人士实在有些多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令歌的目光也重新落在街道上。
的确,街上的过路行人之中,最多的不是来往商旅,而是武林侠客。令歌回忆起来,他们这家饭店里的客人,佩剑带刀之人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人人都有。
“边疆之地,玉门关理应不该有这么多的武林人士。”辰玉压低声音说道。
望舒抿了一口茶水,幽幽地说道:“此事必有蹊跷。”
“会不会与太子有关?”令歌开口说道。
几位师姐一听,同时向令歌投来疑惑的目光。
令歌解释道:“进城前我听见有人说太子还在玉门关。”
望舒皱眉,忧心忡忡地说道:“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吃完饭我们就立刻动身离开玉门关。当务之急是转告中原的遇仙提高警惕,不要轻易地暴露身份,听令于他人。”
众人颔首赞成。
虽然饭菜的味道不错,但桌上的气氛却甚是紧张,辰玉想活跃一下气氛,于是便开口就说道:“那会我遇到个姓秦的商人……”
未等辰玉说下去,一阵不断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
“咳咳……咳咳……”
师姐们看过去,原来是令歌吃饭呛到了。
“令歌快十八岁了,吃饭都还会被呛到啊?”盛楠师姐调笑着令歌,除了望舒,大家一听都笑了起来,也都忘记辰玉说了什么。
令歌喝了些水,顺着师姐们浅浅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辰玉。
辰玉对着令歌笑了一下,也没再说话,只是继续低头吃饭。虽然一顿饭下来大家的话不多,但整个氛围比起方才倒是轻松了不少。
吃完饭离开饭店时,众人牵着各自的马向着彼此告别。
雪君再出现时又变回了那匹雪白骏马,令歌欣慰地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它,雪君也低下头由着令歌对自己抚摸。虽然他们认识没有几日,但令歌还是能感觉到,雪君对自己很是友好。
令歌看向正在告辞的师姐们,发现其余师姐们都面露不舍,唯有望舒面若冰霜,不过好在望舒还是简单地说了几个字:“一路保重。”
众人一听,泪水顿时涌上眼眶。
令歌和辰玉因为离要去洛阳的玉门关城东近,所以两人便一同在原地目送着师姐们离开。
“师姐们慢走,一路保重!”
望舒走在几位师姐的最后,令歌和辰玉两人的语气都极为乖巧,先后对望舒说道:“望舒师姐保重。”
望舒点头示意,转身牵马离去,只是刚走一两步,她又回过头看着令歌。
令歌下意识地赶紧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和雪君,确定都是一尘不染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令歌听见望舒说道:“好生照顾自己,别叫你辰玉师姐担心。”虽然望舒的嗓音依旧冷淡,但足够让令歌心头为之一颤。
令歌欣然点头,笑道:“会的,大师姐不必担心。”
“我会看好令歌的。”辰玉应道。
望舒点头,这才放心地牵着马离去,只给他们两个留下一道冷冷的背影,想来是因为这道清冷的背影,令歌和辰玉都觉得这玉门关炎热的天气也变得舒适宜人。
送走师姐们之后,令歌和辰玉也各自牵着马,顺着大道向玉门关城东走去。
“太子召集这么多武林人士所为何事?”辰玉歪着头悄声问起令歌。
令歌看了辰玉一眼,摇了摇头,心道:“有关中原的事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可能是要做什么大事吧。”辰玉喃喃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令歌,他想起自己包袱里的那本《洛阳时下新文》,上面隐隐约约地有暗示——皇后与太子相争。
出城以后,两人骑着马沿着道路并排缓缓地行驶着。此时正值未时,人也容易犯困,令歌也不例外,他忍不住地在马上开始打盹。
须臾,令歌恍惚中听见了隐隐约约的箫声,一眼望去,成群结队的人马正迎面而来。
睁眼一看,发现皆是武林侠客,令歌本不奇怪他们前往玉门关,可是等他看清所有人之后,他瞬间清醒过来,只见在人群之中,有一位身穿象牙白衣裳的男子,男子正骑在一匹黑马上,悠悠地吹奏着一支玉白长箫。
令歌骑着雪君继续缓缓地向前,他那一双明亮的杏眼则一直盯着男子的脸颊,同时,令歌能感觉到那位男子也看到了他。
待到靠近时,令歌可以完全确认,此人就是他在小镇上所遇之人。
只见那位男子乌黑的发丝轻束着,任由轻风拂乱鬓发,悠闲自在,飘飘逸逸,除此之外,男子如画般的俊美容颜更是让人一眼铭记,他的眉眼犹如缕缕春风,流动在四周,沁人心脾。
此时,男子看向了戴着面巾的令歌,神情自若,一双桃花眼泛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动人心魄,随即又流转眼眸,看向了前方。
两人隔着人群擦肩而过,随后,令歌止住了雪君,停在原地,回过头望着“月牙白”的背影飘然离去,默然出神。
辰玉这时候也停了下来,她看着令歌望去的方向,半饷才开口说道:“看来我们还得回去一趟。”
令歌点头,望着远处沧桑的城墙,只觉得玉门关更加古老神秘,铺往玉门关的路笔直地延伸着,直至消失在城墙下。
那抹“月牙白”正在与他渐行渐远,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令歌只觉得他与那抹“月牙白”渐行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