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大三,抱金砖
牧村,是牧氏遗族的老宅,牧氏存世的象征,大帅夫人隐居之地。
十余年的潜隐,夫人整合了牧氏遗族,渐有复兴之迹象。
雍城十镇,卫帅居雍城握四镇,国主控六镇,实力大致相当,隐有监视、掣肘之意,一番伤筋动骨后,国主的触角伸到边关。
不是不欲斩草除根,而是不能。
牧虎直捣北狄大都,其功赫赫、彪炳青史。
想动手?先考虑后果。
牧氏遗族卧薪尝胆、众志成城,以牧村为基,招抚流民渐次拓展,十余年的光荫,得民百万、拥军十万,成为“编外”的第十一镇!
牧村距雍城百余里,是劲旅疾驰一个时辰的路程,是国主钦定的幽禁之地,交由卫帅就近监管,什么时候下手?谁都想赶紧地!
牧虎是南国的旷世英雄,又是死得不明不白,早令天下群情激愤、舆情沸沸,想灭了英雄的遗属?便是国主,也要下台谢罪!
卫帅走上了不归路,斩草除根的事不会犹豫。
然而,其麾下的首领、头目,哪一个没受过大帅的恩惠?
除非,卫帅亲率一队精锐、亲兵,将牧村夷为平地!
国主也如是想的,卫帅成了替罪的羔羊,正好烹之。
第九年,夫人盘下城北的一片地皮,将之打造成第二个牧村!
至此,牧氏遗族不再任人宰割,拥有了自保之力。
凭卫帅的实力,不能同时攻打牧村、如意赌坊。
届时,分散四野的牧氏游骑蚁聚成一个个突击战队,分袭雍城的关键节点,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凭卫帅的人品,众叛亲离是必然。
牧村、如意赌坊互为犄角、相互呼应,任谁也不能骤克之。
牧村是幽禁之地,又是雍国公的私地,谁也不能来去自如。
有客登门,百余人的仪仗,花车骏马、人物轩昂,一少女轻唱:
“雍城留守使卫城之夫人、一品诰命娴,登门拜见诰命夫人!”
娴,卫氏娴,卫城之正妻,牧虎的嫂子,夫人的妯娌。
“大门开着,请!”不咸不淡,没有见了亲戚的热情。
进了大院,丫头、仆役的眼睛冒火,恶狠狠地盯住不受欢迎的人。
盛妆女人笑吟吟,是发自内心的笑。
恨我有用?来咬我?
仪仗散了,自有婆子安排去处,留下一个丫环伺候。
夫人眉目如画,一袭素服,淡妆,年四十余,江南的大家闺秀。
夫人闺名素素,正式场合是牧氏素素,家里人尊称素夫人。
“娴夫人操持偌大的家业,怎有闲来荒野逸情?”
人比人,是气死人,以前的娴夫人要矮一截。
娴夫人进门较早,场面一般般,牧卫不是什么出色人物。
而牧虎则不同,他是牧氏的天骄,而且,还是新生代扛鼎人物,二十才出头,竟荣任槐荫郡尉,成为槐荫城的最高军事长官。
牧虎迎娶素夫人的排场,竟比国主嫁公主还要热闹,官绅如织、名流如鲫,便是国主、朝中权贵也要降尊遣使道贺,足见尊荣。
娴夫人自谓名门出身,要不然,也不配嫁给牧虎的长兄。
然见了牧虎迎娶素夫人的排场,娴夫人自愧不如。
牧氏精英众多,牧卫难有出色表现,一直充任小头目,再难升迁。
但是,牧卫有一能,是一骑绝尘,任谁也比不上。
纳妾、造人!
迎娶了娴夫人,每一年,牧卫至少纳一妾,新添一牧氏子嗣。
直到牧虎出镇雍城,事情才有了转机。
因念亲情,牧虎视牧卫为心腹、柱石,刻意提拔照顾,直升到雍城总兵兼副留守使、中军总管,集军权、及荣耀于一身,一时无双。
然而,牧卫的恶习不改,仍旧年年纳妾,年年添丁,眼下,雍城留守使衙门里,除一正妻居正院,还有三百余小妾独处的别处。
而牧卫的子嗣,达到惊人的五百余,还不算孙子、外孙子。
康都有戏言,雍城的卫城大帅,成年子孙都足以组建亲兵队。
娴夫人瞟了瞟风韵尤存的素夫人,顿生嫉妒之心。
娴夫人不得娴,睡觉也要睁一只眼,眼角扫过一堆堆骚狐狸。
而素夫人不动声色,竟将一干余孽整合成精锐之师,又成了气候。
哼哼,纵有通天彻地的手段,又徒唤奈何,你能与天斗?
想到畅快处,娴夫人又笑了。
“喜事,天大的喜事,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
素夫人也笑了,眼里隐了淡淡的不屑。
唬谁呢,若你能断祸福,三百余小妾早死了一千遍。
卫城靠牧虎发迹,又将兄弟的人头献与国主,才保住了眼下的荣华富贵,然而,被国主猜忌、被同僚忌惮,又有北狄虎视眈眈?
卫城的日子并不好过,稍不留神、一点踩虚,将陷万劫不复之境。
娴夫人为保正妻的位置,时时与三百余小狐狸斗法。
哪有时间、精力、意愿理会牧村的事?
唯一的解释,是卫城派娴夫人来的,有要紧事处理。
早是解不开的血仇,妯娌不再贴心,仅维持虚假的“体面”!
国主是恶主,北狄势大,兄弟不齐心,侧榻六镇虎视耽耽,卫城拿他们无奈,唯一能做的,是怎样构陷牧氏遗族,以媚主子之心。
素夫人哀伤,兄弟阋墙、手足反目,实为人生之大不幸,卫城踏出了第一步,再不能回头,自己不死、牧羊不灭,卫城不会罢手。
又叹,卫城的能力有限、器度有限,除了下作,再无出色之处。
牧氏遗族成了气候,再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凭雍城之力拿不下牧村,更灭不了牧氏遗族,算计有用?
卫城视牧村为眼中钉、肉中刺,以前有国主压着,是不敢,而眼下,牧氏遗族成了气候,想下手?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风险太大!
素夫人心思疾转,结合南国、北狄的蛛丝马迹,有了判断。
卫城不是真正的军汉,更像一方土绅、家大业大的豪门,不会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更不会为人火中取栗,作嫁衣裳。
除非是国主有了想法,北狄的阿骨打给了暗示,且对卫城有好处。
是慕容悠悠?
素夫人失笑,太荒谬了。
一介身份特殊的小女子,能掀起多大的浪?
没有期望的效果,娴夫人沮丧,喃喃道:
“知道北狄的悠悠贵女?她瞧上羊哥儿了!”
素夫人一呆,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那跟哪的事?
“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犬子不是高大威猛的壮汉,又不是权贵豪门的贵胄公子,悠悠贵女乃天女之姿,哪会看上犬子?”
事不关已则明,关心则乱,素夫人骤听荒谬的传闻,顿失方寸。
更何况,牧羊才十二岁,谁会瞧上牧氏遗族的废公爷?
眼珠转了转,素夫人推托道:
“夫人,与其听外间胡言,何不为自己谋划?”
娴夫人心思活络,不是没想过,而是卫城有更深层次的打算。
察颜观色,素夫人坐定了卫城是知情人,更是铁了心想坑人。
“你有五子,最大三十五岁,最小十九岁,娶悠悠者,王北狄!”
素夫人对北狄情报上了心,对轰动北狄的大事件不会陌生,更妙的是,正主还赖在如意赌坊,一点没有走的意思,着实令人头疼。
躁动的心,又双被撩了一回,娴夫人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对时局、权谋不生疏,卫城交代的时候,她就反诘过,凭什么不便宜自家人?
卫城何许人物,岂会轻易泄了机密?
先是搪塞,继而恫吓,慕容悠悠肯定、一定、决定要嫁给牧羊!
嗅到阴谋的味道,娴夫人熄了贪念。
素夫人再次撺掇?娴夫人微感遗憾,不敢真陷进去。
“莫说羊哥儿才十二岁,便是正喝着奶,也要娶慕容悠悠!”
素夫人气定神闲,娴夫人知她心机深沉,喜怒不显于颜色,又道:
“恭喜了!羊哥儿十二,贵女十五,女大三,抱金砖,哈哈哈!”
娴夫人的目的达成,悠悠离去。
后果?管老娘屁事,谁死谁活,与我有毛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