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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枢密相,童鞭

一栋内城独楼,是雍国公代表艾思的临时住地,公爵可享受独居。

牧九、牧拾拄棍打盹,牢牢地“看”住了大门。

汴梁城不太平,内城居然闹贼,独楼的四方,散落着一具具尸体。

死状极惨,无论男贼女贼、老贼小贼,统统脑袋开瓢,红白四溅。

对付贼子,牧九、牧拾只用一招,牧氏棍阵的起手式,兜头一棒。

晨曦射来,万物凋零,时值深秋,豫省的气温很低。

地上的血水、脑汁被冻成了冰块,入眼刺目,触目惊心。

三骑赤炭马纵情撒欢,刨食楼外的嫩根、花草。

“律嚏嚏...”三对马眼盯住一个方向,提前示警。

不起眼的建筑群里,两扇大门洞开,两队甲士簇拥着内监出门。

正门的牌匾上,书写着白底黑字:《枢密院》!

更始帝登基后,新朝的神秘面纱被一层层揭下,袒裎世人的眼前。

枢密院与内阁、大将军府并列,同为新朝的最高权力机构之一。

枢密相,是内相,由资深的内监头子兼任,童鞭充任首任内相。

时间不长,内监带百骑来到独楼,眼神阴冷地扫过遍地尸体。

“禁城之内,天子脚下,尔等敢胡乱杀人?”

懒得理你!

俩军汉继续“睡”回笼觉,艾思不会出迎,仨马瞪住不速之客。

被蔑视了!

内监的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缓缓压制住火气,淡淡道:

“枢密相童鞭大人有令,传雍城公特使艾思去枢密院问话!”

俩军汉睡熟了,鼾声均匀如吹哨,仨马又继续刨食花草。

千百年来,源陆的爵爷非军功不得封,哪怕一位男爵,也享有崇高的荣誉,更是享受一般人羡慕的特权,其中,爵爷的私地不容侵犯。

艾思是雍国公的特使,享受雍国公应该享受的特权,临时驻跸之地,就是雍国公的私地,眼前的独楼,不容任何人践踏、侵扰。

雍国公,乃南国唯一凭军功得封的公爷,尊崇的地位,仅次国主。

南国的律令,明确了爵爷的地位、特权,及封赏的“硬”杠杠。

枢密相欲见雍国公的特使?应依礼执贴,唱名觐见艾思!

而新朝,虽敕封了一堆王爷、郡王、公、侯,但是,律令未跟上。

新朝敕封爵位、任命官员,全凭更始帝的一个念头、一句话。

更令人垢病的,新朝非武力夺取政权,亦非前朝禅让,国主、更始帝都是同一人,是煜氏的煜米,煜米自己破了自己立下的规矩。

一息、两息、三息,一柱香、两柱香,内监渐渐不耐,低喝道:

“雍国公无视王令,儿郎听令,破门绑走公爷,教他如何做人!”

风起了,俩军汉消失,一根棒子罩向内监,一根棒子砸向甲士。

内监幻了,一条影子急纵,一根棒子如影随行。

很显然,能任枢密院管事的内监,岂是庸手?

狼奔豕突,一根棒影闪掠,一个个军士的脑袋开瓢,倒地不起。

“噗!”淡影顿住,俊俏的面孔炸开,脑袋被轰碎。

才三个呼吸,百余甲士倒地不起,场面非常血腥。

俩军汉又双拄棍打盹,艾思仍未开门。

“好身手,不愧是雍国公的贴身亲卫!”尖厉的爆喝声起。

赤膊的魁梧大汉跃起,足踩枢密院的门楣上,睥睨之意显于颜色。

童鞭,执掌枢密院的瓢把子,内相童鞭,冷冷地盯住独院。

打人不打脸,雍国公好大的气派,敢杀大内高手?

十亲卫棒打百余半仙,战力卓群,童鞭跃跃欲试,想掂量一番。

牧拾忽然睁眼,不屑道:

“阉人就是阉人,有胆想,却没胆子下场比划,我呸!”

童鞭暴走,一纵身,竟直奔独楼。

蓦然,内城深处传来叹息,声音苍老、悲切:

“雍国公乃有功于国之人,岂容轻辱、怠慢?童鞭,依礼觐见!”

牧拾瞟了瞟内城深处,眼里有遗憾,童鞭捡了一条命。

新朝看似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却是危机四伏,不敢真弄!

哪怕童鞭死了,也是活该。

袭杀艾思?是撕破脸开战的节奏,新朝没那个胆量!

足踩大地,童鞭咬牙切齿,紧握双拳呆立。

堂堂三公之一,竟被蜗居边塞的野小子,给镇住了!

枢密院的大门里,又走出一人,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老人。

牧拾的眼里,罕见有了情绪。

非普通人,姓林,天水的新任提督大人,天水兵工坊的主事人。

两年多的时间,天水兵工坊对雍城实施禁售、禁运,不仅针对慕容氏、牧氏,更是对自家的林氏,实行了极为严苛的坚壁清野。

昨日观礼初期,老人未露面,临末了,才被敕封,枢密院太尉!

不仅仅是老人,十九行省的提督,竟齐齐就任枢密院的太尉职。

太尉一职古时有之,非实缺,是赋予领兵大将的虚衔。

提督的定位非常尴尬,城防军隶属地方,不会听从提督大人的调遣,而军镇的总兵自成体系,不会容忍提督插手,自己人也不行。

新朝新制,兵部负责兵源的补充、及钱粮的筹集,大将军府表面上威风凛凛,风光无限,实质是参勤部门,没有统兵权、调兵权。

统兵权,仍是城防军的首领、军镇的总兵,他们才是实权人物。

新制,诸军镇、城防军不得无令调防,否则,视为叛乱。

令从何来?

枢密院!有了盖玉玺、内相签署的调令,才能调动军队。

统兵之将,乃枢密院的太尉,可充任某路大军的统帅,令行禁止。

任务完成,太尉自动解职,仍回枢密院韬光养晦。

此律,可防军中人物坐大,更可防大规模的丘八哗变。

南国十九行省,成建制的军镇约三十数,三镇同反,将给南国造成困扰,十镇“请命”,可迫使国主妥协,十五镇可覆国!

养兵、调兵、统兵分离,成名的军中大佬再难兴风作浪。

此计,是阳谋,甚狠、至毒。

十九行省的提督,无一不是久战之将、南国的军中翘楚,竟被新朝一策,悉数纳入囊中,可悲可叹,林家立世千百年,终究水中花。

老人拿捏住节奏,当童鞭的气息稳定时,才恰好与之比肩而立。

“枢密相童鞭、太尉林召彦,奉帝命觐见雍国公!”

“吱呀!”独门的大门打开,艾思拱手还礼。

枢密院的内监抬来木几、锦蹲,宾主分坐、奉茶。

艾思默然不语,雍国公不受煜氏待见,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童鞭的大环眼死死瞪住艾思,冷冷道: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下的一切,都是天子的私产,裁撤雍城行军总管,麾下军兵调往他方,土地收归国有!”

艾思笑了,身段放得很低:

“内相大人所言极是,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蓄谋已久?”

呃?

林召彦低头不语,童鞭宕机,一时无言以对。

牧羊不仅仅是雍城行军总管,更是名震南国的雍国公。

非谋逆之罪,更始帝亦不能随意削夺牧羊的爵位、私地。

艾思的话,是专为童鞭挖的陷阱,无论怎么答,都是毛病。

随口一说?是放屁,勿需在意!

蓄谋已久?事涉新朝、更始帝的信用!

雍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罔替,江山不倒,一直延续!

哪怕更始帝下台,新帝也不能否认!

艾思继续挖坑:

“雍国公坐拥雍河两岸沃土,请内相出具裁示文书,我好督行!”

“咳咳咳...”林召彦剧烈咳嗽,是委婉提醒童鞭不要掉坑。

牧羊成了亲,是国主赐的婚,雍河北岸是北狄送的嫁妆,是雍国公的私产,且非南国的土地,稍有不慎,会给北狄汗朝以口实。

童鞭瞬间醒悟,竟被毛孩子耍了?

事间事,口说无凭,只要童鞭出具文书,小尾巴会被人揪住不放。

想了半晌,童鞭竟无计可施,林召彦轻叹,拖着童鞭走了。

望着童鞭的背影,艾思朗声道:

“请内相转达陛下,十分感激陛下的盛情款待,臣等告辞!”

言罢,艾思转身进楼,背了一个包裹,跃上赤炭马纵马疾驰。

牧九、牧拾长舒一口浊气,上了马,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事不谐,何不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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