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五省易帜
一座浮桥空空荡荡,一队轻骑疾驰,为首甲士手执令旗。
“奉林肇渚大帅命令,封闭康都城官道,一应人等不得阻路!”
一百骑一队,十队斥候的声音远远而去。
来往的人潮靠边,一辆辆大车靠边,浮桥、官道畅通无阻。
源源的人潮,一眼望不到尽头,康都之乱,官民人心惶惶,唯有此时,他们才想起了林肇渚大帅,吴江边上的林岛是最安全的地方。
“嘚嘚嘚...”密集、整齐的蹄声响起,五队精骑并列疾行。
队首,是威猛的甲士,林氏有名的万人敌,一杆大旗百余斤。
撑起大旗不难,而是迎风招展的逆力,不是谁都能挺得住。
旗面绣着《林》,简简单单的林字,代表甲士的身份,林家私军!
无论是威风凛凛的将领,还是吊尾的丘八,要么姓林,或是亲戚。
五员金甲大将并行,眉眼、体型相似,正中央,除了大帅还有谁?
耄耋老人趴跪,声音嘶哑,更有兴奋:
“大帅威武,大帅无敌!”
老人是真正的良民,无辜的良民,无反抗之力的良民。
除了千诅万咒的天道,世间,能救万民于水火的,唯有大帅!
振奋,仿佛重拾信心,看到了希望,更多的人匍匐,大声吼道:
“大帅亲征,宵小授首!”
林肇渚脸烫,半掩面疾驰而去。
大帅不是大侠,不能痛痛快快地行事,凡事,需反反复复地掂量。
汹涌的人潮开始回流,大帅出兵的消息,通过斥候迅速传播。
路口、重要节点,都贴上了《安民告示》:
江南行辕总督林肇渚谕令:
即日起,康都城实行军管,出入的行人需接受检查,不得违抗。
一、生活有困难的人,请去近处的义庄接受救济,不得游荡街头;
二、因课税失了房屋、财产的,请持地契、或带证人前往行辕衙门布政厅申诉,若系冤枉,本座立即发还房产、及折算损失的金额;
三、本衙招募治安队、巡检队,待遇从优,籍兵优先。
............
有画夫人操办,有千余数的世家齐心协力,足以稳定局面。
穿过外城,林肇渚恍惚,什么时候,康都城萧条如斯?
又一段路,林肇渚勒缰,战马放慢速度,遥见金碧辉煌的宫殿群。
王宫,国主施政的王宫,又是吴王煜墨的寝宫。
一万甲士驻守王宫,是煜墨一支的精锐之师,丝毫不乱。
林肇渚鄙夷,相较更始帝的十万禁卫,吴王的亲卫不值一提。
“里面的人听着,本座林肇渚,征用吴王宫作为康都大营,你们有三柱香的时间,卸甲、解兵,净身出营,前往义庄接受安置!”
静寂!林肇渚有备而来,黑鸦鸦的精骑望不到尽头。
林家私军!
南国的地面上,康都五营禁军是无敌的存在,林家私军的战力?
王宫的总管出面了,尖厉的喝斥声起:
“林肇渚,你想造反么?”
我最讨厌阉人!
林肇渚摘弓搭箭,松指箭出,躲窗后的阉人捂喉惊骇,死了。
铁箭竟穿透厚厚的琉璃窗,一箭穿喉。
鲜少出手,没有谁知道林肇渚的底细,林肇渚非书生,而是力大无穷的万人敌,执旗的汉子缩了缩头,跟大帅相比,自己算个屁。
再无人出言挑衅,今天的林肇渚,什么样的人,都敢杀!
但是,吴王的亲卫是“死士”,不敢不战而降!
时间到,林肇渚摘下鞍挂的铁枪,竟直挺挺直奔宫门而去。
身后,跟了十骑,同样手执铁枪,一往无前地,直冲而去。
“嘶律律...”战马微躬、屈膝,一个弹跳跃跨过两丈铁门。
十一骑,无碍越过宫门,如神兵般刺向金甲将领。
十一枪,十一位首领,竟齐齐毙命。
“卸甲、丢兵,或能活命!”
首领都死了,没有谁会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
一骑挑了门栓,宫门大开,象征煜氏王权的王宫,失陷!
“带上包袱再走!”林肇渚心生怜悯,又网开一面。
心存感激,直到今天,亲卫们才明白,谁才是丘八的贴心人。
一胡子希翼的询问道:
“大帅,我能有幸成为您的随扈吗?”
林肇渚一滞,古怪地打量胡子,凭直觉,胡子有想法。
然而,林氏立世千百年,每一个孩童,是从六岁启蒙,十岁进大营混操,习武艺,再练器械,达标了,才是一个合格的大头兵。
“壮士若有心,请去布政厅看看,那里正招兵哩,有饷!”
稍失望,胡子驮着包袱急急而去,混了一辈子军营,吃公粮吧!
速度突然快了,一个个亲军火急火燎,卷着行李匆匆离去。
林氏蓦兵,是信誉卓着,从来不欠饷,为大帅效劳,何其荣幸!
王宫不再是王宫,而是江南行辕的康都大营,纳入编制的正规军。
《林》字大旗冉冉升起,林肇渚瞅着不远处的灰马,心里感慨万千,红粉赠美人,良驹送英雄,跟了林大帅,宝驹才是跟对了人。
“阿...阿嚏!”
远在千山万水的牧羊,鼻孔发痒,喷嚏不断,嘴里嘀咕道:
“是谁,竟丧尽天良地咒我?”
《林》字帅旗升起,代表林氏控制了康都城,五营禁军的营门齐齐打开,一队队斥候疾走,一骑骑健马飞掠,大队甲兵出营。
“轰隆隆...”康都城颤了,一队队重甲车驶上官道。
是出征,五营尽出,辎重全带上了,留下五座空营。
多少年了,康都的五营禁军作为南国的最强战力,终极力量,从未整营出征,眼下,是五营齐出,要讨伐谁?有谁值得重视?
各奔前程,唯有骁骑营、虎贲营同路。
天蒙蒙亮,淮安城死气沉沉,郊外的义庄“塞”满了灾民。
江南气候温和,鲜少自然灾害,哪来的灾民?
灾民不仅康都,新政涵盖了新朝的行政区域,各地情况稍有区别。
江南五省富庶、繁华,早令仕绅世家眼都绿了,尤如久饿的饥狼进了满是肥羊的圈里,心里没有顾忌,下手极狠,几是雁过拔毛。
淮安是苏省的省会,“隶属”齐王煜灿治下,其繁华程度仅次于康都,一番番“劫掠”,世家、陶朱氏尝到甜头,愈发不可收拾。
三三五五的外来人,游走于官道、义庄,稍停即走。
没有意外,骁骑营、虎贲营的斥候,正作最后的确认。
蹄声骤起,轰鸣声惊起荒田里的野鸟。
灾民醒了,大多数的灾民根本睡不着,有谁想到会有今天?
要打仗了?
灾民蜷缩着身体,连瞧热闹的念头,也没有。
义庄的管事,是团头,有责任感,探头望了望。
“骁骑营?天啦,我没看错吧?”
无感?无动于衷?
团头的心里升起希望,扯着嗓子大吼道:
“是骁骑营,是大帅亲征了,问世间,又有谁是大帅的对手?”
五营禁军久未出征,苏省的百姓早忘了。
而大帅,是英明神武的大帅,是百姓的救星。
果然,望不到尽头的甲兵,秋毫无犯的军士,正是骁骑营。
粗豪的大嗓门,惊起朦胧人:
“刀出鞘,弓搭箭,一级战备!”
手忙脚乱,呼爹叫娘,淮安军镇久疲,军纪废弛,一时大乱。
五营禁军的最高长官是大帅林肇渚,领兵出征的,则是中军大人!
众将簇拥,骁骑营的中军大人摇头不已,曾经的强军,沦落如斯。
“林肇莫出列,大帅有令颁下!”
林肇莫,林肇渚的族兄,淮安军镇总兵。
不阴不阳的调侃声响起,根本没有敬意,是林肇莫总兵:
“大帅,谁任命的大帅?我怎么不知道?”
新朝讨厌籍兵,不向新朝靠拢的边卫、军镇,其粮饷、军需统统归零,即使主动凑上来的,也仅仅维持一半的开销,不死不活地吊着。
军丁家里的土地被强夺,手里的半饷不足敷用,早积了怨怼。
然而,一干总兵、标统却是喜笑颜开,帮着官府强压军中不满。
缘由,总兵大人、标统大哥将大头兵“打包”卖了好价钱。
中军大人冷哂,刀子般地眼神刺向不知廉耻为何物的林肇莫。
“你忘了祖训,更忘了你肩负的责任,你该死!”
林肇莫的眼一瞪,恶狠狠地吼道:
“我记不住你的名字,但是,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要记住,我守你攻,一番大战你即胜了,骁骑营也废了!”
懒得理你!中军大人仰望天空。
“嗖嗖嗖...”毫无征兆,大营里射出密集的铁箭。
林肇莫艰难地低头,望着穿颈而出的箭头,一时万念俱灰。
林氏是行武世家,岂会一点手段也没有?
一总兵、六标统毕命,中军大人立即任命新的总兵、标统。
“弟兄们,挺进淮安城,荡污涤浊,还我朗朗乾坤!”
“万岁!万岁!...”丘八得拔云见天,一时士气大振。
骁骑营十分顺利,虎贲营悄然上路,它的目标,是鲁省、济阳。
五路大军奔赴江南五省,誓将江南完整的“收回”!
不出五天,五营禁军进驻五省城,挂上了江南行辕的大旗。
而新朝,正忙着“浇水”灭火,根本顾不上林肇渚。
仕绅世家太过贪婪,竟将新朝十九行省弄得天怒人怨,形势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