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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拔牙,剪爪

刑案、税稽,如两条沉重的锁链,牢牢拴住骡马《张记》的脖子。

再加把力,勒死它?

想多了,吴拱丛苦笑,力尽于此!

骡马《张记》的存续,及张洛麻的死活,要看更始帝的心情!

朱氏与牧氏联手、合作,已触及更始帝敏感的神经,更始帝不会助力朱氏打垮骡马《张记》,而是利用骡马《张记》消耗朱氏的实力。

其二,骡马《张记》为世家冲锋陷阵,世家没有理由不为之斡旋。

最终的结局,是高高抬起,又轻轻地放下。

除非,张洛麻忍不住羞辱、控制不住情绪公然抗拒,就地格毙!

此事,不可能发生,也不容发生。

龙门派的仙长、陶朱氏的金袍掌柜坐镇骡马《张记》的总舵,不是为骡马《张记》开脱,也不是为张洛麻张目,而是看住了张洛麻。

朱氏与骡马《张记》势同水火,无法并列于世,必有一方倒下。

而僵持的结果,是灾难,吴拱丛久混官场,知道该怎么做。

朱氏不是孤军奋战,有利益攸关的合作方,也不会置身事外。

吴拱丛谙熟官场的套路,不求牧羊,不麻烦林肇渚,是找上华章。

同样是铲除陶朱氏的据点,河套走廊、江南的效果截然不同。

货源--渠道--商铺,是最原始的销售路径,三者缺一不可。

牧氏是河套走廊的实控者,牧羊的意志得到忠实执行,驱逐陶朱氏、摧毁其商业网络,不会有人抵触,更不会有人阳奉阴违走放水。

牧羊一声令下,一夕之间,与陶朱氏相关的商业活动,统统绝迹。

而江南则不同,林肇渚取缔了陶朱氏的商铺,仅止而已。

江南的货源--渠道--商铺链条?

提供货源的卖方,是垄断了江南大宗物资的千余世家,身份特殊的土着世家,与林岛的林氏是亲戚,且江南易帜的时候,曾出过大力。

商铺?

林肇渚取缔、没收陶朱氏的商铺,则由千余世家的商铺填补。

渠道?

仍是骡马《张记》,它是陶朱氏的附庸,却是独立的镖行。

最关键的,骡马《张记》与千余世家是利益共同体,谁都得掂量。

打掉骡马《张记》的江南分舵、据点,可彻底斩断陶朱氏继续垄断江南经济命脉的黑手,又可堵住江南世家走私大宗物品的漏洞。

如此,江南行辕才算真正掌控自己的经济命脉,增加可靠税源。

又回到原点,林肇渚不会拿“亲戚”开刀,打掉骡马《张记》的分舵、据点,需要实锤的证据,及合理、合规、合法的籍口。

江南行辕配合顺天府的协查“请求”,提供详实的证据,坐实骡马《张记》走私的罪名,并处以天文数字的罚款,并已审核、结案。

假如,新朝有司将结果行文江南行辕?

江南行辕依据有司的结论,酌情处置骡马《张记》的分舵、据点。

七眼桥税所不入流,顺天府税司是摆设,其行文是废纸。

内阁代表朝庭,更是盖了玉玺,最具权威性?

甭想了,蔡相居家修养,不会理会麻烦事。

还有副相秦柏?

骡马《张记》的牌匾是秦副相亲书,他会鸟吴拱丛?

唯一出路,是户部行文,搞不定?到此为止。

巧的是,户部尚书与江南“有缘”,是新朝更始科试江南站正榜第一百名进士,乃松风书苑学子李传回,得恩师紫玉阁大学士之助,次年奉调回户部见习,又稳扎稳打一路高升,直做到了户部尚书。

大学士乃特殊群体,是装点门面的“废物”,荣光而尴尬。

新朝的大学士非常“团结”,谁惹了其中之一,等着被群殴吧。

华章种的因,吴拱丛的烦恼?就是文霸的事。

邀上同僚,一干大学士蹲守户部,将懵圈的户部尚书堵大堂里,紫玉阁大学士须发俱张,是督着弟子立办、速办,办成了才离开。

户部尚书久混官场,一纸公文足令方方面面满意,又挑不出毛病。

函致江南行辕、诸府、诸郡:

经查,镖行骡马《张记》屡有走私、偷漏税行为,顺天府处以补缴税金、滞纳金、罚款计二十九亿六千万两金珠,请你们自纠自查辖区内的涉税事件,限期作出处理决定,并按《税律》上缴中央财政。

户部印鉴正堂签押 x年x月x日

虽名函至,却是通过户部的风螺,立将讯息传到全国。

一纸官面文章,是杀人的利器,催命的绞索,亦或,是厕纸。

文霸够义气,才出户部,立与艾梅通气,叮嘱办漂亮些。

康都大营,林肇渚与艾梅对酌,中军大人如标枪挺立。

艾梅望着面前的公函,是风螺复制的户部公函,不由踌躇:

“大帅,骡马《张记》是陶朱氏的附庸,又触及江南世家的根本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如略施薄惩,儆示一番,将事揭过?”

满饮一碗青稞酒,长吐一口浊气,林肇渚扭头问道:

“肇演,都准备好了吗?”

中军大人拱手、点头,大声道:

“大帅,一都五行省内,骡马《张记》的五分舵、八十三据点、一万零三百处秘密仓库,都处于严密的包围之中,外出人员被监控!”

林肇渚又干一碗酒,才吩咐道:

“子夜时分,一齐动手,彻底斩断陶朱氏的黑手!”

夜已深,离子夜不足一个时辰。

艾梅觉得意外,林肇渚重亲情,怎会如此果决?

喝了一阵闷酒,艾梅有一事不明,一直萦绕心中,正好请教:

“听传闻,朱氏离了洛阳,乱世将启,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林肇渚一顿,眼里闪过忧虑之色,又有深深地无奈。

“的确如此,从未有过例外!”

艾思一震,思忖半晌,才又请教:

“新朝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哪有乱世的迹象?”

林肇渚惋惜,艾梅生不逢时,奈何?奈何!

“煜米承国三十余载,三北窥南的格局,从未改变过!”

艾梅点头,三北,泛指漠北的北狄、偏东的犬狨、偏西的西羌,它们羡慕南国的繁华富庶,南侵之心一直未曾熄灭过,是宿敌。

唯一的一次,是牧虎攻入北狄大都,几乎灭了北狄汗朝。

而国主趁机挑起牧氏内斗,并暗算一代名将牧虎,坐失灭狄良机。

北狄汗朝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其势更盛往日,成了劲敌。

林肇渚遥望北方,叹息不已,又干了一碗酒,语气落寞:

“黑袍国师不简单,不仅令北狄汗朝死而复生,更是将漠北打造得欣欣向荣,万里大都堪比江南,若非气候原因,漠北可闭关锁国!”

艾梅沉默,林肇渚的论述公允,气温低了,则粮食的产量不高。

感受到时间流逝,林肇渚的语速加快,也简明扼要:

“北狄南侵,必先闯雍城,再打天水关,再过辽阔的北六省,北兵再勇,其锐已顿,其势已衰,侥幸杀进江南,送人头罢!”

艾梅心有戚戚,可惜一代名将牧虎,悲乎牧氏!

“狼仆是大能,燕云廊桥有陌路,一条漫长的硬质官道贯穿半个漠北,从燕云蓟州一直延伸到漠北大都,物资运输源源不断!”

艾思骇然,作为策士,对大势十分敏锐,北狄、犬狨合流,对新朝极为不利,而任何人,包括林肇渚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眼里又有了恨意,林肇渚的声音低沉:

“籍兵、军镇,是抵御胡人的铜墙铁壁,若是无损,胡人敢正眼瞧我?对付胡人,唯有十万人的重兵集团,才不会为之所趁!”

艾梅一凛,终于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后果非常可怕。

省改府,不仅仅是行政区划的改变,包括军制亦随之改变。

南国旧制,一行省至少一军镇,再辅以厢军,胡人难讨便宜。

而府?一府两万人,再加一郡五千人,与不设防有区别?

中原腹地,能派上用场的,是猬集东京的煜氏一百六十万大军。

恨意更浓,林肇渚的声音愤懑:

“漠北辽阔,千里跃进的成本超乎想象,粮食、布匹的匮乏是绕不过的天堑,黑袍国师再能,也变不出天文数字的粮食储备!”

有人通敌?

艾梅惊愕,新朝的粮仓,是一江南、二雍城、三荆州。

牧氏与北狄汗朝敌对,雍城的粮食不会卖给北狄汗朝;

荆州的粮食要从水路运走,受到林氏水军的制约,送不到燕云;

唯一的可能,是江南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到了燕云、送去漠北!

冷汗如雨,艾梅才想起一件事,牧氏水军运来的荆米,自供江南。

点到为止,林肇渚不愿艾梅过度劳累,何必折磨年轻人?

艾梅是策士,根据林肇渚透露的线索,已将真相的轮廊描绘。

陶朱氏通敌!

利用特殊的商业地位,陶朱氏把江南的粮食、布匹输送到燕云,再转运漠北,而支撑漫长硬质官道的耗费,一直是陶朱氏支撑。

千余江南世家控制了江南的物产,甚至,是经济命脉。

林肇渚是军汉,却更像多愁善感的书生,不忍对“亲戚”下狠手。

假如,不是骡马《张记》担当“渠道”的角色,而是江南世家?

估计,林肇渚仍会选择忍隐,拖过一天算一天。

历史没有假如,对付吃里扒外的骡马《张记》,林肇渚不会手软。

“里面的人听着,放弃抵抗,可以活命!”惊雷般的爆喝声,响彻骡马《张记》的每一处江南分舵、据点,精锐甲士将剿灭死硬分子。

江南,不允许骡马《张记》存在,一夜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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