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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血换血,牙还牙

蔡相年事已高,精气神不济,再三乞骨骸归乡,却未获准。

新朝不能离了蔡相!更始帝不会任秦副相一家独大!

蔡相乃肱骨重臣,国之栋梁,废籍兵、裁军汉,国富而民安。

科举起于江南,却在东京开枝发芽,并结下累累硕果,天下的府尹、郡守、县令,有谁不是蔡相的门生弟子?哪怕比蔡相的岁数还大!

非正途秀才不能开私馆,非举人、进士不得为官,已是朝野共识。

呃,错了,大错而特错,有例外!

新晋的官,需要考取举人、进士的资格,遇缺而任。

科举前任职的官员,根据新规实赋任职资格。

县令赋予举人的头衔,郡守、府尹则是副榜进士,内阁堂官则是正榜进士的头衔,像是文霸华章、一干大学士,甚至蔡相,都是如此。

如欲继续晋升?

则需参加科考,并考中副榜、或正榜进士,仕途才继续畅通,

蔡相走中庸的路子,此举,无异是千百官员的再生父母!

仕绅世家退出历史舞台,德、才、能兼备的书生,才是官。

更始帝体恤有功老臣,恩准蔡相居家休养,仅参加月会、例会。

内阁,暂由秦柏副相署理,遇事则登门请教蔡相。

文霸?xx阁大学士?

甭想了,华美的花瓶而已,是点缀,永远进不了核心。

秦柏低调、谦恭,做事滴水不漏,鲜有毁、誉!

官场是名利场,又是人肉屠场,官人不可不察。

未雨绸缪,是混官场的基本功。

即使权倾天下,蔡相终有逝去的一天,而且,时间越来越近。

秦副相青春鼎盛,圣眷正隆,继任阁揆是铁板钉钉的事。

古例男虚九,女实十,秦副相年届三十有九,虚度四十。

祝寿的事,被天下读书人惦记,而取了功名的候任官,更是如此。

执贴登门的人,统统吃了闭门羹,即使是挚友,概莫例外。

一时间,秦柏副相清名大振,能吏、廉官的美名传诸天下。

而吴拱丛不信,除了沽名钓誉,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闲官、野鹤,除了阿谀奉承的华美之辞,还有什么?

利益?期待的回报?啥也不是!

吴拱丛乃资深捕头,对来历神秘的秦柏,有极深的研究。

秦柏爱钱,非常爱钱,最爱真金白银!

什么古玩字画,什么玉器古董,秦柏不屑视之。

新朝缩减军备,地方财政富裕,官员的身家不会空虚。

保住现职,再谋晋升,秦副相的态度至关重要。

谋划已久,不是官绅,也非秦氏,而是,陶朱氏的大掌柜。

凭陶朱氏的实力、信誉,没有谁会怀疑其真伪。

大掌柜制定的规则,几是天衣无缝,谁也挑不出毛病。

唯一的要求,秦柏副相喜真金白银,谁也不能例外。

县令的门槛,是一万枚金珠,想高升?自己斟酌!

郡守十万、府尹百万,上不封顶。

京官,不在此列!

秦副相的生辰暗合天机,竟与新朝预缴赋税的时间相近,太巧了。

骡马《张记》的分舵、据点负责解运官员“孝敬”的金锭,是混进缴运税赋的镖队里,县进郡、进府、进东京,层层递解,丝毫不乱。

江南行辕捣毁了骡马《张记》的分舵、据点,而官员勿需内阁任命,没有进贡的想法;巴蜀割据,雍城是私地,官员不鸟秦柏。

失了江南的业务,骡马《张记》如断一指,却未伤筯动骨。

其余的区域,骡马《张记》的马照跑、镖照走、钱照赚。

即使豫省,除了七眼桥刑所的捕快,仍围住骡马《张》的总舵,其余的洛阳都、府、郡、县,统统撤回了人马,再不纠缠此事。

谁也不傻,骡马《张记》总舵的“张”字,是秦副相亲笔题就。

更始帝像忘了前尘,再没提起中州劫案。

梦一般的场景又一次浮现,铁一般的事实,令吴拱丛幡然醒悟。

一声长叹,吴拱丛辞了老巫婆,又请朱大头写了荐书,去投朱袍。

朱氏是武者,是老牌的武者世家,无论它的触角伸向哪里,拥有多么不俗的成就,拥有大出息的超阶捕头,还是武者,脱不了江湖。

江湖,是最原始的丛林,弱肉强食才是基本法则。

恰巧,骡马《张记》是镖行,是混江湖吃江湖饭,朱氏也是。

江湖事,江湖了!

做劫财害命的事,朱氏不是外行,且做了千百年,不会生疏。

吴拱丛插手中州劫案,朱大头、老巫婆早料到结果,不会真信了。

朱氏极重尊卑、辈份,又是忠、信、仁、义持家,凝聚力超强。

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江湖人有行走江湖、获得生存的权利。

江湖有规矩,江湖更有底线。

骡马《张记》劫朱氏的商队是江湖生存、争竞的手段,无可厚非。

杀掉护镖的朱氏子弟,也没有错,却不该将百十车夫全灭。

车夫生还,不会改行,还会继续赶大车求生存,不会碍好汉的事。

假如,朱氏是软柿子,吃了大亏,捏住鼻子认了,不会寻衅滋事。

而朱氏是千百年的武者世家,自认有实力讨还公道?

根据实力、需要,朱氏有三种选项:

对等报复!

譬如,将五千趟子手全歼,再弄死张稚牙、张倏鱼,到此为止。

疯狂报复!是实力相若的报复手段。

袭击骡马《张记》镖行、据点,杀光见到的活人,直到鱼死网破。

毁灭性报复!

朱氏是老牌武者世家,傲立源陆千百年的武者世家,徒子徒孙遍布各行各业,且是职业的武者,根基是开天拳,兼容其它武技、械具。

骡马《张记》的根基,是镖行里的镖师、趟子手,是习武之人。

无论身手、人数,骡马《张》不是朱氏的对手,不是一个量级。

朱大头、老巫婆活过悠长的岁月,深谙争斗的诀窍。

高手相争,一招毙命!

武者不是军队,更不是强盗,强攻骡马《张记》的分舵、据点,几与造反无异,将招致官府的无情镇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试。

骡马《张记》是镖行,是商业组织,断其财路,同样能毁灭之。

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佳战果,才是朱氏欲达成的效果。

而且,朱氏复出,尽多不服之人,需要一战,奠定地位。

蔡相的光环渐褪,秦柏副相冉冉升起,趋炎附势就是官场常态。

陶朱氏紧抱秦副相的“粗腿”,紧锣密鼓地操办“四十”寿事,有意无意将“献财”的规则泄露出去,朱氏上了心,一直关注。

朱氏的武馆遍及旮旯角落,朱氏的弟子混迹各行各业,像是骡马《张记》的分舵、据点的杂役,官府的文案、财房,或是朱氏的“忠贞”线民,零星的情报如溪水般汇聚,“献财”的脉络渐渐清晰。

朱氏齐心,分舵、据点配合无间,条件已经成熟。

戌月三日是朱氏袭击镖队的日子,目标是“献金”车队!

日上三竿,初冬的太阳没有一丝温度,凛冽的寒风肆虐。

官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洛阳--东京的官道是最繁忙的地段。

而一支特殊的车队,前有官府的差役开道,后有官兵殿后,将车队的前后距离拉开二十里,车是密封的厢车,隔绝外间窥视。

最前方一辆平铺的板车,车上坐二十黑衣人,腰悬大板刀,左襟绣了“张”字,是骡马《张记》的护镖趟子手,同样的板车有五十辆。

板车上插了一面旗,耷拉着《洛*张记》,是洛阳据点的镖。

四周,有游走的高头大马,同样是黑衣人,约百数,是镖师。

而厢车,则是飘扬着新朝的旗帜,威风而霸气。

不会错了,是东都洛阳解往东京的岁赋。

内线消息,东都洛阳实缴岁赋五十万两金珠,实则,是五百余万两金锭,多出来的是行军总管的厅、司官员,及郡守、县令的献金。

岈口,地处中州地界的岈口,中州劫案的现场,又到了岈口。

蓦然,第一辆厢车传出尖厉的吼声:

“全体戒备,刀出鞘,箭上弦!”

懒得理你!板车上的趟子手照样打盹、吹牛打屁。

唯有车夫,镖行的车夫听令,立即扬鞭抽马,官道上尘土飞扬。

“踏踏踏...”密集的蹄声骤起,数不清的赤炭马疾驰。

“嗖嗖嗖...”机括声不绝于耳,一枝枝铁箭入肉。

“大胆狂贼,敢截官镖,不想活了?”爆喝声起。

十条身影穿破厢车,直扑前方,显是高手,且是内监,大内高手。

一黑衣人飞起,一支圆筒子快射,一个个淡金色衣袍的官人掉落。

才三个呼息,十位大内高手毙命。

屠杀,赤裸裸地屠杀,军队式屠杀,显非朱氏的乌合之众。

半柱香,百余镖师、千数趟子手齐齐毙命,车夫无一存活。

同样的套路,厢车被驱进河口,一只只厢子被扔进竹箱里,一匹健马驮四箱金锭,不到四百斤,一千匹赤炭马,才载走四十万两。

黑衣人轻笑,一头家猫大小的花熊探头控脑,将堆积的箱子收走。

尸体被拖到隐蔽处,马被驱走,沿着河道而去。

出河谷,早有浅底平铺的货船相候,上船,又转至一艘巨舰上。

扬起风帆,千数壮汉划桨,巨舰拖拽货船,扬长而去。

令人无语的是,前方的官差继续清道,殿后的官兵不紧不慢地行走,根本不知岈口发生了血案,直到东京,才知出了大事。

同样的一幕频频发生,骡马《张记》镖行护送的官镖,统统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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