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席话

张管家说道：“这老易班头去年把老爷得罪惨了，老爷特意通知了苏班头。今年要好好‘关照’下这个易水寒。”

只听这中年汉子一脸谄媚道：“张管家，咱们给他造个谣，今天我跟李达、王海吃酒，告诉他，今天易水寒过来，没拿行脚钱，您看行吗？”

张管家哈哈大笑道：“人家都拿你不拿，数你清高。哈哈，不错，先略施小计在衙役们中间孤立一下他。”

易水寒对发生在偏厅的事毫不知情。

易水寒老家易田庄也在城北，看了看日头，觉得先回老家再回县城吃酒就不及了，于是就打定主意先回县城，请教老易的事先过些日子再说。

易水寒一到县城就先回衙里还马，待回到家里，看时间差不多了，该去福阳楼吃酒了，就告诉金旺今天外出吃酒晚归，直奔定好的酒楼而去。

到了福阳楼，易水寒先叫来了掌柜的，拿了张十两的银票出来，嘱咐道：“可着后厨掌灶师傅拿手的饭菜来，给我挑个雅间，再把你们那私酿拿出来，小爷我今天不醉不归。”

福阳楼在林桃县行之有年，掌柜的在酒楼也干了大半辈子，当初跟老易也没少打交道，知道易水寒这种人知道不能得罪。

于是恭维道：“您就瞧好吧，咱这儿的菜您也清楚，甭管你请谁，准叫他满意，您就上楼雅间请好吧。”

易水寒正在雅间等着，不久，平清苗和平安也来了。可易水寒定睛一看，两人身后，还来了位翩翩公子。

只见这公子如同粉妆玉琢一般，一袭青衣，头戴书生巾，手中拿着一柄扇子，却又是步履轻盈，体态婀娜。

待四人宾主分好坐定之后，易水寒心下纳罕道，没听说平公子爱好娈童啊，这八成是个女公子吧。

这时就听到平安开口了：“小易见谅，这是舍弟平轩，听说公子和我要来福阳楼，非要过来，见见世面。”

易水寒自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想这人多半是公子奶娘生的闺女，出来玩耍，就连忙道：“自是无妨。”

易水寒拿不准这翩翩公子平轩吃酒还是吃茶，就先给几人都先沏上茶水。待上了几道菜，易水寒张罗着换酒，易水寒虚让了平轩一下，最后商定易水寒、平清苗、小厮平安三人用酒，平轩用茶，易水寒就愈发觉得此人是女公子。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几人也说起了正事。

小厮平安问道：“易兄，今天下午去张大户家，探听的情况如何？”

易水寒答道：“别提了，本家都没见着，就是个管事出来答话。许是我人微言轻，人家瞧不起我吧，要是苏班头去了，兴许人家管家就出来答话了。”

说完一仰脖子喝了杯闷酒。

平清苗、小厮平安两人一看，也不好让易水寒一人喝，一人也跟了一杯。平轩在旁边也不说话，吐气若兰，一对大眼睛扑灵扑灵的，像是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

平清苗怕易水寒钻牛角尖，就宽慰道：“没事，易水寒，缴税的事虽归在你的名下，可也没让你一天交期吧，道观打醮是老爷交代给的任务。明天你先去吏房告诉他们，先陪我去打醮。之后的事咱们从长计议。”

小厮平安也劝道：“说得没错，有咱们少爷呢，这都不叫事。”说完他眼睛骨碌一转继续道，“易兄，你知道为什么你去张家庄没见到张大户吗，不是你人微言轻，他今天下午到县城了，又在街中断案，真是好一场热闹。”

易水寒虽是少年老成，可几杯酒下肚，少年心性又透露出几分出来。

本就微醺，一见有热闹可听，立马来了精神，就开口催促。

小厮平安二两黄汤下肚，此时正是头重脚轻，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这事总的来说就是街头斗殴，但是却有前因后果，可算是说来话长，咱们从头说起。”

“城北有个穷秀才叫李胜奇，大伙都知道吧。”看见在座各位都微微点头，平安继续道，“李胜奇这人平时靠帮人写写书信，给幼童启蒙为生。”

“也不知怎么，一来二去就跟着湖锦丝铺掌柜的侄女张颖两人相互青眼。却又不知找谁说合。”

“有一日，两人在集市碰到，李秀才故意丢了一个祖上传下来的玉镯子，被李小姐‘碰巧’捡到”。

平安继续道：“可哪承想孙媒婆恰好路过，看了个满眼。孙媒婆一想两人郎情妾意，就打算做成此媒，也好挣点谢媒钱。”

这段说完，小厮平安许是口渴，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正待用手擦嘴，席间从没有说过话的平轩却突然张嘴道：“你快点说啊。”

易水寒心下却纳罕道，这人不是女公子就是个兔爷了，一开始竟是装着粗嗓说话，刚才这话不带掩饰脱口而出，竟还带着雌音。

易水寒本就喝了酒，虽说不多，反应却迟缓了些，以往的精明劲也跟着少了三分。心中所想，脸上就挂了相出来，眼神也直勾勾地盯着平轩。

平轩从小到大哪被人这么盯过，脸涨得通红，眼皮也不敢抬起来，就盯着手中的筷子不动，心中却暗骂道：好个登徒子。

平清苗一看这架势不对劲，就解围道：“是啊，平安你快说啊！”

小厮平安这时也明白了，故意提高声量替平轩解围道：“后来，不知怎么，张小姐的绣鞋竟被混混孙举搞到了，想讹诈李秀才钱财，这二人，今天下午当街相遇。”

只听那混混孙举说道：“李秀才，你就是个穷措大，人家丝绸铺娇滴滴的张小姐怎么能看上你呢？”

孙举一边说着，一边挥着绣鞋说道：“你看，这是人家小姐给我做的鞋，你要是想要，给我五两银子，这鞋就给你了。别跟张小姐说是我给你的啊，要不人家小姐会伤心的啊！”说罢便哈哈大笑。

李胜奇秀才出身，识文断字，历来瞧不起这些城狐社鼠。初一听孙混混的言辞，先吓了一跳，心道是张小姐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