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指路

易韩氏说道：“可不是嘛，这些年你什么时候见过你爹干割麦这种重体力活。他是怕那些麦客们偷藏麦珠子，于是自己亲自去盯着呐。”

母子二人正说着，就见门推开了，一个壮汉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易东旭，只见这人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脸上皮肤粗糙，像是干了的陈皮，脖子上隐隐有一层青气，要是仔细看会后颈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刀疤。

易水寒心中更是喜不自胜，多日的烦闷此刻早已抛在脑后，上前接过父亲背上的麻袋，接着说道：“爹，今年咱家地里收成怎么样？”

老易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突然回来了，也是十分开心，连忙说道：“不错、不错要是年年都是这个收成，不出五年就能回本。”

易韩氏见吃饭的人到齐，于是起身道：“我去下面条，你们爷俩儿先说会话。”

易东旭先在洗脸盆里照实地洗了洗手，之后借口掸去身上的尘土，自己来到了院里。

易水寒知道老易想背着母亲，对自己说些事，于是也来到了院中，一把夺过父亲手中的鸡毛掸子，掸起父亲身上的尘土来。

他捂着口鼻，边掸边说道：“父亲，多年班头，养尊处优，没干过重体力活。怎么下了乡，又转起性子来，干起割麦的活了，身上这些尘土。”

“儿子，你是不知道，这两年种地可是门好营生了，你看我那麻袋里的东西，都是结得颗粒饱满的麦珠子。”又顿了顿好似是卖弄道，“你听说过麦珠子吗？”

易水寒自是听说过，但是看父亲正在兴头上，于是说道：“爹，那是什么？”

“自打咱们县前些年地龙翻身，挖出了矿，这附近的地脉，就好像变了一样，净是结些奇珍异果。原本有些苹果、橘子树上不结果子，都结些沉甸甸的玻璃球。”

“哎哟，那东西还能吃吗？”

“当然吃不了了，一碰就碎。经过这两年人们发现，就结在麦子上的，人们能吃能用，其他的大都是废果。”

“那这麦子上结的，人们吃了没啥问题吗？”

“不仅没啥问题，甚至还能健体治病，你这次回来正好，拿些麦珠子回去，打熬筋骨，易家拳就要在你身上发扬光大。”

易水寒看父亲一片爱子之心，怕贸然提出自己在官衙被苏班头针对之事，扫了他的兴，于是也不转换话题，顺着他继续说道：“多谢爹，拿着东西这么好，官府没盯上吗？”

“当然盯上了，不过收税的都是你爹我当年的老兄弟，到时候少交几个，往黑市一卖，不过几年，就能回本。”

老易虽是因麦珠子兴致很高，但本意是把易水寒叫出来问问县衙的事，这才背着易韩氏出来。

因两人言语中提到了县衙，这才突然想起，而且儿子半夜前来确实是有些反常，于是问道：“儿子，我在县衙走得仓促，让苏耀庭抢了先，他们没给你气受吧？”

易水寒一听父亲问道此事，于是愁眉不展道：“他们让我去张家庄收租子，还点名一亩地出两个麦珠子。”

易东旭勃然大怒道：“这一亩地最多就出一两个麦珠子，这不是让你狠狠得罪张大户家吗？而且地租是不是也往上调了，涨了多少？”

“比去年调涨了三分之一。”

“我去年就是想方设法足额收的他家的税，这也自知得罪了人，又得知这麦珠子的路子才急流勇退的，他们是让张大户恨死咱们爷俩啊！”

易东旭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兄弟，问道：“你张叔，给你出主意了吗？”

易水寒就把张捕头出的那几个主意简略地跟父亲一说。

易东旭听完略一思考就答道：“这都不是长久之计，症结确实在平公子那里，他要是出手把税收了确实是皆大欢喜。可是现在苏耀庭和师爷狼狈为奸，形势比人强啊。”说完还深深叹了口气，背也佝偻了下来。

易东旭没想到人走茶凉能到今天这般田地，对易水寒也是愧疚，于是转换话题说道：“儿子，你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是不是衙门里出了什么事了？”

易水寒本以为父亲是局外之人，旁观者清，能有破解困局的思路，但眼下看确实也没有合适的方法，于是就说起今天的案件，让长于刑名的父亲理理思路。

他将自李秀才与混混当街吵闹，到与张捕头等人在易田庄分别之间的事，原原本本，事无巨细都讲给父亲听。

易东旭年轻的时候就善于办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仅凭着易水寒的叙述，就抽丝剥茧道：“鞋子不对啊，你刚说李秀才当街拿了一只鞋子，今天这证物里怎么突然出现了两只绣鞋？”

易水寒听到猛然一惊，心道这么重要的线索自己怎么没注意到。

还不待易水寒答话，老易就似笑非笑地望向他，好像是在考究些什么：“你说你昨晚见过李秀才，那么他就没时间犯案，多半是冤枉的，要是拿李秀才的命换扳倒苏耀庭，你愿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易水寒毅然决然答道，“咱们衙役这行行动坐卧自有一套潜规则，草菅人命可是破了行规，即使扳倒了苏耀庭，良心也就坏了。草菅人命这种事，再一再二肯定会再三，早晚有东窗事发的那天！”

老易，一副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意味，满脸欣慰地注视着易水寒，说道：“那破解此案的症结，一在丝绸铺张小姐，二在李秀才咬紧牙关不被屈打成招。现在苏耀庭势大，明日你别通过官府，私自去找找张小姐，看看有什么别的线索。”

还不待易水寒问怎么见娇滴滴的张小姐，就听见一声“吃饭了，赶紧进来喽。”

随着易韩氏招呼吃饭，两人相视一笑，走进屋里。

易水寒看着母亲做的面条，虽是素面，但是是用花椒油炝的锅，还是以前童年的那股味道，于是食指大动，不一会就吃完一碗。

易母，看儿子如此爱吃，更是欣喜，一边劝他慢点吃，一边又去盛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