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母亲

巧嘴庞策却悠然道：“别着急啊，听我接着说。这位娘子选来选去，却在城东一家吃饭，城西一家睡觉。人家不就纳闷吗，上家里问她为什么这么干啊。没想到这娘子却实话实说道城东那家男子有钱吃得好，城西那家男子相貌好。这就唤做东食西宿。”

陈桐一听也接起下茬来，直道：“这户人家是不是姓王啊。”说罢众人便哈哈大笑，易水寒也被两人的俏皮话逗得前仰后合。

矮个儿王间一听众人说话近似撕破脸，也不藏着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巧嘴庞策却讥讽道：“大家都是几辈子土里刨食的种，哪有什么士不士的。”

陈桐却不想再拐弯抹角了，直来直去道：“姓王的，易大哥在的时候先不提，就说平县令来了之后，张二哥何曾亏待了你，你吞了小易的功劳，你亏不亏心！”

矮个儿王间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陈桐还欲再说，后面一阵马蹄声却救了他。

来的正是陈师爷和苏班头一行人，定睛一看，狗腿子一号李达那匹马上还绑着个人。

几人一看赶上捕班众人，就停下马，对张捕头视而不见。

苏班头更是直接越过张捕头，对矮个儿王间赞扬道：“王间，好小子，这次立了大功了，在李秀才家中，我们搜出了凶器和另外一只绣鞋作为物证，现在只等撬开他的嘴就能办成铁案。”

矮个儿王间喜出望外道：“多谢苏班头栽培。”

苏班头继续说道：“我命你为站班堂头，主管牢狱，还望你牵头拿出口供，取得全功，我定为你向县太爷讨赏。”

陈师爷也帮腔道：“没错，就这么安排，明天去吏房备案。”

说罢也不理捕班的这众人，陈师爷一行人立刻快马加鞭，拉开距离。由于捕班这些人还拉着板车，速度自然不如捉人的这些人。

此时矮个儿王间咬了咬牙，挥鞭抽向马背，胯下的马一吃劲，就奔驰起来，自然远离了捕班众人。

矮个儿王间走后众人更是一片死寂，连打趣惯了的庞策，刚编了个段子想活跃气氛，还不待开口，就被陈桐用眼神制止了

易水寒此时腹诽道那窦姓道人到底准是不准，这哪是时来运转啊，简直是每况愈下。

众人拉着板车本就缓慢，等一行人走到了通往易田庄的岔路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暗下来。

此时张文通转身对易水寒说：“路过了易田庄不去拜访易大哥说不过去，但是天色已晚，我们又拉着这晦气的东西。小易啊，你就回趟家替大伙带个好。”

易水寒本就想这几天回老家，请教老易头看看当下如何破局，自然称是，待众人告别过后，打马就往易田庄奔去。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空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芒。不知是怎么着，易水寒忽然心有所想，蓦然回首，望向张捕头一行人默默地拉着板车，往地平线尽头走去，那板车拖着的，仿佛不只有尸首，还有逝去的希望，尽是一片萧索。

易水寒却暗暗咬紧牙根，心中默念道：苏耀庭敢胆欺辱我们，定叫你们十倍还回来，还有助纣为虐的陈国鹏，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浮云观和易田庄虽都在林桃县城以北，但浮云观是正北，易田庄却是东北。说远不远，说近却也是不近。饶是易水寒归心似箭，快马加鞭，到了家，月亮也升了起来。

月夜，易田庄，易宅。

屋内，灯影绰绰。

易韩氏正坐在织布机前，她手中拿着织线，将其放在织机的布轴上，拨动拨轮使其慢慢缠绕起来。随着织机飞梭的滚动，双手往来，轻而有力地操纵着织线，织成一匹匹布料。

“哎...”易韩氏感叹道，“什么时候我儿能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我教她怎么织布，两人做活也好有个伴儿。”叹了一会儿气又想到，我儿在衙门也不知过得还好吗，也不知没有他爹的庇佑，受不受人欺负。

她一分心，手上就没了准头，被织线一缠，食指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易韩氏手指一疼，下意识地就将手指含在口中，边含边寻思道，还是我儿说得好，多点几盏灯，汤药费总比灯油贵，还窝了一天工。

这时突然门开了，易水寒走了进来。本就灯暗，易韩氏也没细看，还当是老易头割麦回来了，也没瞅门口就说道：“当家的回来了，饭在锅里，灶上有木炭煨着，应该还不凉。”

“妈，是我回来了。”易水寒也是多日未见母亲语带喜悦道。

一见是儿子回来了，易韩氏更是喜上眉梢，连忙起身道：“我儿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个面汤吧。”

黑灯瞎火的，易水寒本就不愿让母亲操劳，于是说道：“灶里不是有饭吗，我吃那个就行。”

“那就够你爹一个人吃的，你吃了你爹不就要饿肚子了吗，那割麦可都是重体力活？”易韩氏也不顾手上带伤，径直走向面缸，舀起面粉，就要和面。

易水寒知道盛情难却，于是仔仔细细洗了洗手，帮母亲去院里挑水。

两人和面擀面皮切丝后。都忙活完了，母子二人一边闲聊，一边等老易头回来下面条。

“娘，咱这老宅怎么也不翻修一下，我昨天去了张叔家，人家家里住得好，佣人也雇了不少？”

“是啊，本来你爹攥着不少钱回乡，打算好好翻修下祖宅和坟地，可是这买地就用去大半。到了年中有家出了急事，想要典卖土地，你爹更是将剩余的钱都压上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放在土地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折本。”

易水寒见母亲担忧，于是宽慰道：“我爹，行事自有一番风度，断不会赔本。”

说到这里又想到了自己那个没上了几天工的小厮金旺说的话，于是对母亲说道：“妈，我听说有个叫麦珠子的东西，咱家地里长吗，我听人说那东西比灵丹妙药还管用，黑市上值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