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月下圆舞曲
德丽莎说完，缓缓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九霄。
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自责，她不需要什么安慰或者他人指责，一切都是无法改变已成事实的徒劳。
“现在，你明白了吧。她正在逐渐丧失属于人类的情感，甚至，不知道还能做多久的自己。所以在这之前，她想要亲眼看看……看看姐姐无数次向她所描述过的地方。”
九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德丽莎，嘴角依旧是那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不会安慰，所以也不想安慰他。他只是一位听众，听取从樊笼之中逃出的鸟儿，诉说自己的过往。
她曾以为逃出樊笼，便能够获得自由，用自己的身体去亲身拥抱这个美好的世界。
可是现实是那么残酷，囚禁她的樊笼，却也是孙悟空画下的金圈，出去便是身消道死的结局……
名为德丽莎的少女会死去，而那令人颤栗的血月吸血鬼却会永远留下。
“我要走了……”
德丽莎的脸色有些惆怅，最后却豁达地长舒了一口气。
松开握住护栏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后退。
“谢谢你，人类。你完成了我们的交易，也实现了我的愿望。”
九霄摇摇头，温声说：“不用谢我，如果只是解释一下地点，那么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我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却满足了一位少女内心的愿望。应该让我谢谢你。”
“但我能够正常接触的人类却只有你……”
德丽莎轻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九霄不必那么的谦虚。
“那么，人类，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无理的要求。”
虽然是在询问，但是少女却并没有给九霄开口拒绝的机会。
在这淡薄的月光下，少女的白色长发随风而动，她像一只灵动的小精灵，与月光和舞，蹦蹦跳跳地跑了九霄的身边。
“和我共舞一曲吧，就在这里。”
她那凝脂如玉、柔若无骨的小手牵起九霄的大手，将趴在护栏上看着她的九霄拉到了天台的中心。
德丽莎的手触感很软，也很凉，就像她的皮肤一般，如白瓷一般的洁白和冰凉……
以及……易碎。
九霄的手指微微张开，将握住自己手掌的德丽莎手掌撑开。
空气中那源于德丽莎内心中天真的淡雅微笑的气氛，突然停止。
德丽莎的动作也微微一愣，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九霄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九霄会撑开自己的手，是拒绝了自己这无礼的要求么……
在德丽莎还疑惑的时候，九霄的手指再次动了起来，手指撑开德丽莎的五指，穿过指缝，然后轻轻握住，与她十指相扣在一起。
像是害怕面前之人随时都会消失，亦或者会突然反悔一样，在九霄握住她的手时，德丽莎也顺势握了回去，甚至有些用力，用力到她的手指已经在压力下有些变形。
她抬头看着九霄，在那白哲的不见血色的面容上，九霄丝毫看到了一丝小小的认真和坚决。
看样子自己的动作让德丽莎以为自己想要拒绝了，九霄的另一只手点了点德丽莎的额头，然后眨了眨眼左眼，对她wink一下。
“你提了一个无理的要求，那么，请原谅我也做了一个无理的动作。”
德丽莎愣了一下，然后立马便明白了九霄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等价交换。”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十分生涩和僵硬的笑容。
当然，这不是假笑，只是德丽莎没笑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笑……
因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九霄能从德丽莎的眼中，看到她的欢喜。
深夜三点。
在这座已经熟睡过去的城市中，有一场没有观众的舞会在某座高楼大厦的天台上，悄然上演。
月亮女神用自己的月光为他们照明，让这黑夜的世界中此刻仅剩下的两位舞者，显得格外瞩目。
仁慈的女神还为他们落下轻薄的月纱，化作夜晚的礼服，让穿着哥特式长裙的娇小女王与造型奇特的大蘑菇吼姆君王……（没绷住，扯不出修辞了。）
夏日的蝉鸣为奏，与驱散热浪的清风和舞，吸血鬼女王与吼姆君王在月色下翩翩起舞。
随着蝉鸣声的增强与激昂，圆舞曲也进入最终的高潮阶段。
九霄与德丽莎两人牵着手分分合合，最后在一次分开之后，两人互相用力一拽，将自己拉向对方。
德丽莎借力顺势起跳，双手穿过九霄肩膀两侧，揽住他的脖颈。而九霄则伸手扶住德丽莎的腰肢，将她支撑在半空中同时转动起自己的身子。
蝉鸣声戛然而止，一曲终了，九霄与德丽莎的圆舞曲也迎来最后的结尾。
在原地转圈的九霄，将撑着德丽莎的手从托起改为拥抱，抱着着娇小的德丽莎在旋转中缓缓停止。
月下的圆舞结束了。
九霄拍了拍德丽莎的背，松开手示意德丽莎可以下来了。
但德丽莎却仿佛不想就这么结束，依旧紧紧搂住九霄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
九霄只好重新扶住德丽莎的腰肢，并用一只手托在她的下面，帮她也帮自己分担一些重量。
“人类……我不想走……”
“那我们就不走。”
“……”
德丽莎沉默着没有回答，搂住九霄的双臂又用力了一分。
这是无声的回答，女孩也不想走，但她却知道自己必须要走。
天命总部很大，沧海市也很大，大到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容纳她。
这是人类的世界，不是吸血鬼的……
“人类……你知道吗？我是和姐姐一起逃离出来的，但是我又从姐姐的身边逃走了。”
“是昨天夜里那位你看她就想要逃的白发女人吗？”
“嗯……她的温柔令我迷恋，却又让我忐忑不安。或许向奶奶一样，用简单直接、直言不讳地表示出她所需要我，才更加令我安心。
但是姐姐却仿佛理所当然一样，不求回报地对我那么温柔。我时常会质问自己……她真的需要我吗？
安心却又不安，不安却又暖心。仿佛自己的感情不属于自己一样，一直无法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