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验明真身
天亮时千庭叶醒过来,勉强坐起,双目所及满地狼藉,大片大片的血迹,那丁佟胸口插着刀已死去多时。“金儿!”他沙哑着喊了一句,可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有些懊恼自己竟昏死了半夜,不知她到底如何应对的,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她,想到这里心之惆怅似比身上的伤还重了。
这时一人一马朝沟里而来。来人大喊:“主公!”正是飞小辛。
“天啦!您没事吧?”飞小辛见他全身看不到一点干净完好的地方。
千庭叶有气无力,“你看我像没事么?你昨晚干什么了?不是说子时未归便来接吗?怎的现在才来!”
飞小辛挠头,“我....我,昨晚帮您照顾依依了啊!我是要出来寻的,她忽然来问我您去哪儿了,还说她头痛,我好心帮她按头,按呀按,按呀按,不知不觉竟按了一夜....”
“你!”千庭叶气得伤口剧痛,再想起他把那紫珍珠包礼的事儿,不禁仰头问苍天,低头问大地,“怎会有这种属下?”
“主公,您别气,生气对伤口不好。”
千庭叶已经没有力气跟他生气了,让他牵了马扶自己上去,他伏在马背上恨恨地看着飞小辛,“你留这儿收拾干净!”
“啊?可是,主公,您把马骑走了,我怎么回去?这么远!”
千庭叶幽怨,“你有力气按呀按,按呀按,就没力气走路么。”
“可是,做快乐的事才有力气啊。”
千庭叶忽感气血翻涌,闭眼不看他,“依依归你了!”遂调匀气息轻手拍马而去。
飞小辛大喜,“噢,好的,主公。我定收拾的不留一丝痕迹!”望着千庭叶远去,又大呼:“您一路走好啊!回去多喝些热水!”
千庭叶倒是回来喝了很多热水,全都是药水。本也伤得不轻,更加被飞小辛气得深沉。飞小辛清场一整天才回来,给他收捡的扇子那扇羽少了一支,一共二十四支,他只拿回二十三支。千庭叶让他反复去找,却仍旧是少了一支,那算是他的独门特制兵刃,因此大为光火。气急攻心之下,他在客栈闭门修养半个多月才恢复了六七成。
这天他自觉精神好了很多,用过早点让仆人找了一把琴来,拨丝弄弦当做些轻巧的活动。没一会,店小二敲门进来说送茶点。茶盘放置在桌子上发出叮当的碰撞声,他略起愠色。忽然冰凉的东西从他脖颈边伸过来,他立刻放了琴。
“过来!”那人一柄匕首抵住他的咽喉,一手拉扯他。千庭叶离了凳子,顺着后退,渐渐被逼到床边坐下,因对方力道并不大,他转过脸看了一眼,瞬间开心起来,“你还活着就好!”。这店小二打扮的正是他心心念的金儿姑娘。
“哼!”金儿面露凶光,一手压他肩膀一手晃着匕首在他脸上磨蹭,“你割了我女人的胸?”
千庭叶听她说‘我女人’觉得好笑,立刻承认,“是我干的!”他心底全然明朗了,金儿果真就是女扮男装的“金箫公子”,是侯晋花一万两要他抓的人。当日他对花娘子用了秘制的迷魂散,从她口里套出些金箫公子的消息,听她迷糊时说的话,似乎真把金儿当成一个热血少年了,甚至想教他“做人”。现在她称花娘子是她女人,那就确信无疑。
“为何?”金儿更凶了,再将匕首压在喉咙处。
“谁叫她无礼,竟鄙夷本大人为太监。”千庭叶一脸平静,并无半点愧疚。金儿死死盯着他,千庭叶才逐渐紧张起来,“你,是要替她报仇?” 他想她是杀人不眨眼的金箫公子的话,那还真有可能对他下手。
金儿没有回答,脸色越发难看,“那你是太监么?”匕首几乎就要插进他血管里了。
千庭叶已笃定她不想杀他,“你亲自查验一番,不就清楚了么。” 他想见她害羞才好呢。
谁知她面不改色,“好!就查验!你若是太监,我就杀了你,你若不是,我就阉了你!”
他皱眉,“不要吧,不管杀了我,还是....那什么了我,你损失都会很大....”
“别废话!脱裤子!”金儿不等他话说完开始威胁他。
千庭叶惊喜,十分欣赏她耍流氓时的凌然大气,“好,好,好,你自己让我脱的啊,可别说我下流....”没想到两人如此神速就发展到坦诚想见这一步了,他立即开始解腰带。
正在这时“嘭嘭嘭”敲门声传来。“千庭兄,你可在?”是他的知心好友锦兰。千庭叶望向金儿,仿佛在请她示下。金儿朝他虚了个下刀子的眼神,压着嗓子,“等会收拾你!将他拉起来,自己往衣柜里钻去。
千庭叶连忙系好腰带去开了门,笑呵呵问,“锦兰!你怎的来了?”
“千庭兄见我这般开心?”锦兰也笑着,进来后又自己解释:“出门办事路过,想起之前千庭兄住这客栈,本是来碰碰运气,楼下打听才知你还在,于是来探望。”千庭叶可不能说自己被人打残了在养伤。“啊,那什么,我的差事也还没办妥,没脸回去交差,只得多耽搁些时日。”锦兰点头,“千庭兄为圣上办事,自然要细致些才好,况且千庭兄能干。唉,要是我也有这般能干就好了....”
千庭叶见他忽然垂头丧气且一脸倦容,请他到茶桌旁坐下,“锦兰,何事让你劳心?不妨说说,兴许为兄帮得上忙。”“那还不是....啊,算了,王府家事,怎能麻烦千庭大人。”千庭叶见他欲言又止,恐怕是王府里不可告人的事,也不再问,“那帮不上忙,不如请你喝点小酒,解解愁。”说罢他去柜子里取出两壶酒。
锦兰为难,“千庭兄,这才上午就喝酒,合适么,我还有事呢。”“我说锦兰,咱们好歹混了那么久,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只有高兴不高兴!” 锦兰只被他一句便忽悠住了,“哈,是了!”,于是放心大胆跟他畅饮起来。
金儿从衣柜缝里看着,两人果真喝了起来,还就着她端进来的点心。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些花花姑娘之类的。
锦兰笑问:“千庭兄,上回你带走那个弹琴的姑娘,如何啊?” 千庭叶即刻赞叹,“哎呀呀,那姑娘可真没得说,不仅琴技了得,身上功夫也是绝了,简直无可挑剔,我可太喜欢了。”他说着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哈哈哈!还是千庭兄艳福不浅啊!”锦兰一听就想入非非了,可不就愿意跟他交朋友么,两人一路货色。千庭叶连忙给他倒酒,“那还不得多谢锦兰你这个大媒人成全嘛。”“哦,是了,是了,算得上媒人!”锦兰不知不觉被他灌了好多杯了,脸都喝红了。渐渐他就开始糊涂了,“唉,千庭兄你倒是享福了,我可就惨了。”
“怎么....了呢?”千庭叶说话也开始慢吞吞的。
“你不知道,那晚啊,我们王府出大事了,这些日子都不得安宁。”锦兰走过去扶着他,靠近小声说:“有贼人趁着给祖母办寿宴混进王府,偷走了一件极其贵重的宝贝,还....还....唉,不,不,父王交代不能说。”他好像还有一丝意念。
“宝贝?什么宝贝?”千庭叶问,隐约觉得他说的宝贝就是金儿和那丁佟争的东西。“宝贝就是....”锦兰没说完就彻底醉了,直接躺翻在地。“锦兰,锦兰。”千庭叶去拉他,“起来,接着喝啊。”结果没拉动,他自己也倒了。
两人就此躺地不起,时间匆匆流逝,锦兰清醒过来时已是下午,发现两人都喝醉的事实,悔恨不已,“哎呀,就说白天不能喝酒啊。”
他叫了好几声,千庭叶只是哼哼,也没回答,只好将他拖到床上,“千庭兄,我得走了,这耽误了一天,父王老爹又得教训我了....” 锦兰转身时又回头看了几眼,“啧啧啧,千庭兄真是貌美,你若是你女子,定要娶你为妻!”说完自己偷笑一番才出了门。
等锦兰一走,千庭叶就坐起来了,“呵,娶我?想得美!”他揉了揉后背,上午他根本没醉,但不确定锦兰是真醉还是装醉,只好自己装醉,跟着硬躺了大半天。“哎呀!坏了!”他匆忙去打开衣柜,见金儿还蜷缩在里边,呼吸均匀,是真睡着了。他第二次见她睡着,看了好一会也不愿叫醒她。
忽然那把熟悉的匕首抵住他胸膛,“看够了没有?”
“没有,倒要看一辈子才好。”
金儿见他微微笑着,神情淡然又温柔,又想起他不顾自己性命保护自己一幕,还有他滚烫的鲜血,一股暖意忽然在心中升起。她收起匕首,从衣柜跳出来。
“帽子歪了。”他伸手帮她整理小毡帽。就是这个小动作,金儿心中那股暖意忽然翻涌到耳根,甚至到脸颊,烫烫的。他终于瞧见她害羞,俏如初初绽放桃花分外可爱。
她慌忙退开一步,严肃道:“那王府的事跟你没关系,假装不知道对你最好,别问我什么,我不会告诉你。”说完她转身即跑。
他慌忙追上,“上午那事儿,咱接着查验啊?”
忽然“嗖”的一声从他耳边掠过,他顺眼一瞧,那匕首稳稳地扎在身后的屏风上,再回过头来她已不见,他杵在原地黯然神伤,想吟诗,可他不会,只又拿起酒壶吞了两口。
金儿离了客栈,寻得锦兰踪迹跟了上去。锦兰骑马,她自轻功小跑,丝毫不落。锦兰出了城往王府方向去。金儿见他偶尔揉头顿胸,应是真喝多了。他行得半路下马,到路边小解,解完来回晃荡又不走,又自顾自站着远眺叹气,而后蹲在路边揪了跟草枝在沙土里划拉许久,还喃喃自语。金儿怕他发现,离得有距离,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待他终于又上路离去后,金儿才过去看。见他在沙土上画了一个人像,横看竖看都像千庭叶....